紫竹观音 山村少年

作者 : 竹林翁

紫竹十岁那一年,吴瑶将村中的大人们召集起来商量道:“如今村中的孩子们渐渐地长大了,他们成天这么光是玩耍可不是一个办法。我想请一位先生过来教他们读书,大家以为如何?”

吴禄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吴家庄从来还没有出个什么斯文人,真是太窝囊了!请一个先生过来教导,说不定将来天下平安了,我们村中的男孩子将来也能出个秀才、官员什么的,吴家子弟也好光宗耀祖!”

吴瑶说道:“我请先生过来教书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教导男孩子。我们村中的男孩子们如果能够出个官员什么的,自然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情。可是像紫竹这样聪明的女孩子,如果不能上学念书,也是太可惜了!”

吴江说道:“让孩子们读书识字,这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可是我们吴家庄的位置太偏僻,教书的先生怎么肯过来呢?还有,大家这么贫穷,就是先生过来了,他的酬金我们又怎么筹集得起来呢?”

吴瑶说道:“先生我已经请得了,还是蜀中的一个名儒!他对于钱财一事看得很淡,只要学习孔夫子有教无类的做法,博得一个好的名声。至于酬金,他只收取普通先生的一半。这一半的酬金,我家中稍为富裕一些,再承担了一半,剩下的部分再由大家分摊。大家认为这样可以么?”

村民们齐声说道:“这个先生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里正又这样地为我们考虑过了,我们还有什么话说?”

于是家家户户都准备让自己的孩子去上学。

佛婆那天外出替人家治病,没有参加村里的会议。她回到家中,恰好吴其跑过来告诉紫竹:“紫竹,我娘替我缝了一个很好看的书包呢!”

紫竹立即要佛婆也替她缝制一个漂亮的书包。

佛婆说道:“紫竹,你不用读书的,不用做书包了。”

吴其连忙说道:“里正说了,村里所有的孩子都要读书的!”

佛婆说道:“我们家紫竹不用读书。”

紫竹连忙问道:“娘,为什么?”

佛婆说道:“你一个女孩儿家,读了书有什么用处呢?”

紫竹问道:“为什么女孩儿家读了书便没有用处呢?”

佛婆说道:“自古以来,读书就是为了做官,而且都是男孩子的事情。女孩儿家读了书能够做官的,只有则天皇帝那一朝。如今则天皇帝已经仙逝了,这个规矩也废了。”

紫竹很不服气:“哼,为什么男孩子读了书就可以做官,女孩儿读了书就不能做官?看来则天皇帝倒是一个奇女子了,她自己做了皇帝,连带天下的女子也可以做官。可惜再也没有则天皇帝了。但是女子读了书,不做官又有什么不可以呢?难道读书之人一定要做官么?”可是母亲不让她读书,她也没有办法,因此心中闷闷不乐。

吴其十分同情紫竹,回家对吴江说了。

吴江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佛婆哪里是因为女子读书无用才不让紫竹读书呢?她是因为交不起先生的酬金,又怕这事情连累了村里的人们,所以只好推说女孩子读书无用。”

吴其听了,方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由得暗暗地替紫竹着急。

吴江、邹氏商量了一番,又来到吴瑶的家中说道:“里正,佛婆交不起先生的酬金,不愿意送紫竹过来读书呢!”

吴瑶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佛婆连这么一点儿酬金都交不上,村里又有这么多人读书,我也不能只资助紫竹一个人,这事情真是太难办了。”

先生徐远刚刚来到,他听见呈瑶、吴江刚才在谈论什么事情,并且好像与自己有关,马上问道:“你们在议论什么?”

吴瑶不好意思吭声。

吴江因为自己也有两个孩子入学,又没有能力帮助佛婆,只得厚着脸皮将佛婆交不起酬金,不愿意送紫竹读书的事情讲了。

徐远问道:“你们所讲的佛婆,是不是长期给人免费治病的那一个佛婆?”

吴江连忙说道:“正是这一个佛婆!”

徐远又问道:“你们所说的紫竹,是不是治愈了霍乱病的那个小姑娘?”

吴瑶连忙说道:“正是她!”

徐远立即说道:“紫竹的酬金,我这里就全部免了!”

吴江和吴瑶非常高兴,连声向徐远道谢。

吴江回到家中,高兴地说道:“行了,徐先生已经免除了紫竹的全部酬金!”

吴其高兴得跳了起来,马上过来告诉了紫竹。

紫竹高兴地搂着佛婆的脖子说道:“娘,这下子您赶紧替我做一个漂亮的书包吧!”

佛婆笑道:“行!不过,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你能够得以入学,除了村里的人们以外,徐先生可是做了大好事,我们得首先过去感谢一下徐先生。”

因此,佛婆带了紫竹来到吴瑶的家中,再三地向徐远道谢。

徐远说道:“因为你们经常帮助别人,所以我今天也要帮助你们。”

因此,紫竹得以进入了村中的学堂读书。

两年以后,紫竹、吴其、吴秀成了徐远的得意门生。

徐远说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教授大家学习《诗经》了。”

吴其马上站了起来,道:“先生,《诗经》是不是这样的?”

徐远心中诧异,他还没有教过《诗经》呢!于是说道:“你读一段,我们听听!”

吴其大声朗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徐远大吃了一惊,问道:“吴其,你可知道这首诗叫做什么名字么?”

吴其摇了摇头。

徐远说道:“这是《诗经》中的《关雎》。可是我尚未正式教过你们,你又是在什么地方学过它的呢?”

吴其说道:“那一天,我在打扫学堂,听见先生朗读过这首诗。我觉得十分地好听,便将它记忆了下来。”

徐远恍然大悟,暗暗地佩服吴其的记忆能力。

接着,徐远为了考量一下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他又问道:“吴秀,你给大家讲一讲,孔子最讲究什么?”

吴秀毫不迟疑地回答:“孔子最讲究仁、义、礼、智、信。”

徐远满意地说道:“你举一个例子吧。”

吴秀立即说道:“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先生,是这样的么?”

徐远问道:“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吴秀说道:“那一天,先生不在家中,我在你的房间里翻书,看见了这段文字。”

徐远又说道:“这是《论语》当中的一句话。你知道了这个道理,将来就也可以去做官了。”

吴秀摇了摇头,说道:“先生,我不想做官。”

徐远诧异地问道:“那么你想做什么?”

吴秀红着脸说道:“先生,我想经商赚钱。”

徐远深感意外,立即问道:“原来你想做一个富有之人?”

吴秀想了一想,回答:“是,也不是。”

徐远奇怪地问道:“你这话怎么讲呢?”

吴秀说道:“我想先让自己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可是我有了钱以后,却要周济天下的穷人。”

徐远赞赏地说道:“好,志向不错!可是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吴秀说道:“先生,那做官之人,或者心狠手辣,盘剥百姓,或者明哲保身,尸位素餐,全然不替百姓作主。这样的官,百姓们痛恨,我去做它作什么?不如自己想法富裕起来,再设法周济天下的穷人。如今天下的穷人太多也太苦了!”

徐远听了,心中暗暗地佩服。

该轮到紫竹了!

徐远想到:每逢人们讲到神仙和菩萨的时候,紫竹总是两眼闪闪发光,脸上神采奕奕。因此,她一定与神佛有缘,于是问道:“紫竹,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紫竹不慌不忙地说道:“我长大了去做观世音菩萨。”

少年们哄堂大笑了起来。

徐远立即问道:“你觉得做观世音菩萨有什么好处呢?”

紫竹不慌不忙地回答:“观世音菩萨的法力无边,可以救苦救难,普渡众生。”

徐远问道:“你怎么知道观世音菩萨法力无边,可以普渡众生?”

紫竹说道:“我娘天天都在念叨呢!”

徐远又问道:“可是天下真的有观世音菩萨么?”

紫竹肯定地说道:“有,一定有的!当年普州霍乱流行的时候,人们一批一批地死去,就是观世音菩萨送来的药方拯救了大家。虽然我只在梦中见过她,但是她的药方是那样的神奇。所以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菩萨,一定有观世音菩萨。我如果长大了,一定去作观世音菩萨的弟子!”

徐远不禁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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