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纱帐内,清笛静静听着玄宸的心跳声。
他累极了,沉沉睡去,却仍不舍放开她,竟然宛如抱着小孩子一般,将她放在他身上,让她的面颊紧紧贴着他心房的位置。
扑通,扑通,他的心跳稳定,与窗外簌簌的雪落之声彼此交映,越发衬得这静夜如酒,芳醇醉人。
玄宸睡熟了,她却迟迟无法睡去。尽管身子已经疲累,可是脑子却还停不下来。旧日种种纷纷都到眼前来,恨不得一件一件去回想起来;一件一件重新安放在眼前。
就在这样宁谧的夜色里,忽然听得外头一顿大乱。有凌乱惶急的脚步声,踩碎了雪地的完整,一声声的惊呼撕碎了雪落的宁声。
清笛皱眉,小心地侧耳倾听。唯恐有人是进了院子来,发现了他们在陵。
可是那些声音都是沿着院子便走过去了,并无人进了院子。清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冷不丁听得山墙根儿底下有人惊叫,“快去请于大人来,快呀!再迟了,那位爷说不定就要杀了掌院!天阙那边已是拦不住,那位爷早杀红了眼睛!”
清笛一下子惊坐起来!
玄宸睁开眼睛,之前仿佛从未睡去,只是稳定握住清笛的手,“你别担心,我去看看。”
“你不能去!”清笛按住玄宸,“于大人此时在院子里,你们二人若是碰了面,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北周虽然是六皇子一手缔造起来的,但是这几年间却也龃龉不断。谁能肯定张昌兴那个老东西什么时候是摇尾乞怜的狗,什么时候又突然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我去。”清笛挽起头发来,手脚麻利穿衣裳狺。
“你去?你疯了。”玄宸一把扯住清笛,“你可知道,张煜琪那个畜生这几年来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我早交待过人,谁敢把你在契丹的消息走漏给他,我便定然严惩!此时你还能去!”
清笛轻轻按住玄宸的手,“我此时是女扮男装,且会掩藏面容,你放心。”
她想做的事情,他必定拦不住。玄宸只能叹气,“既然你我谁也说不服对方,便一同去。你索性便将我的容貌一同掩了。”
玄宸侧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他的耳朵如同狼一般轻轻动着,“再说这院子恐也不能久留,你扔我在这儿,一样可能会有危险。”
“好。”清笛点头微笑,“那便你我同去。”.
天阙内,湉娘被绑起来,张煜琪仗着酒气,一脸的戾色。
“你个老婆子,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凭什么有胆子对我这么说话?你不过是个青楼的老鸨子,我却是当朝太子!——你不就是仗着于清风么?”
“你们是多年的老相好,我都知道!于清风甚至更为了你而冷落了家里的妻妾。于家的女人哪个不恨你恨得压根儿痒痒!当年霸州出事,于清风用尽了门路只把你给送出来,反倒将一家子女人置于不顾!”
“掌院娘子啊,别看你徐娘半老了,可见你身在青楼多年培养出来的手腕儿有多高。能让于清风那么个榆木脑袋对你用情若此,你可真是了不起啊!”
张煜琪越说越气,扬手将一杯酒全都扬到湉娘面上去,“若是换了旁人,知道你是于清风的相好,便也忙不迭地跟你讨好了吧,啊?可惜我不会!”
“于清风如今真是风光啊。当年明里暗里跟我老子过不去,私下里还将我老子在霸州私会朝臣的事情,封了暗表送到汴京大宋朝廷去——如今投降了我老子,老头子既往不咎,这几年还渐渐将军政大权都给了他,所以他就越发不可一世了,嗯?”
“看看满朝文武,见了他都跟哈儿狗似的,摇尾乞怜、低头哈腰。倒是比我这个太子还要威风!——我偏不卖他这个脸面。不论他于清风是谁,他也注定永远只是我的一条狗!我让他跪着死,他便不敢站着生!”
“就算今日为着国务计,我暂且忍让着于清风,却不等于我还要连你个老鸨子也一并容忍!”
张煜琪戾色越发浓,“我今儿倒要用你来撒气!你不是于清风的相好么,今晚儿我打的就是于清风的相好!”
张煜琪回头朝内侍,“去,把我的马鞭给我拿来!”
内侍吓得跪倒在地,抱住张煜琪的大腿,“爷,爷,别介,别介!咱别闹了,咱回去吧。若是圣上听说了,那小的们的脑袋可不够砍的!爷求求您了,咱们回去吧。”
“滚!”张煜琪越发气恼,伸脚便踹在内侍的头上去,“连你们也敢忤逆我,嗯?老头子能砍了你们的脑袋,难道我现在就不能?让你拿马鞭就赶紧去,晚了我照样摘了你的脑袋!”
内侍为难得险些哭了,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跟这位爷当面顶撞,只能叹了口气转身朝门外去。
却,一掀帘子就愣在当场,更是赶紧弯腰作揖,“哎哟,于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张煜琪和湉娘都一惊,转头望向门外去。只见门帘挑处,于清风一脸风雪之色,无声凝立!
“大人,您回去!”湉娘大惊,急忙喊出声来。
张煜琪眼中夜色更浓,虽有些惊慌,却依旧蛮横,“哟,于大人不请自来,这不合规矩吧。不过呢,于大人既然来了,我也不能不卖于大人这个面子。于大人就站在外头听着我怎么教训这个胆敢违逆的老鸨子吧!”
------------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