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党员回到李家村,本以为会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一切依旧。平静得就象一潭水,水面上没有一丝涟漪。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昨晚是在梦游,那山洞里发生的疯狂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没有什么神秘的仪式,没有什么红衣人,甚至没有什么破旧的山神庙里的尼姑和她的耗子“儿女”。然而他痛,实实在在地痛,的和心灵的,痛让他清醒,那不是幻觉,确实发生过一些事,而且是可怕的事。问题是只有他认为可怕,而明明被可怕蹂躏着的那些人,却若无其事,对可怕视而不见,这才是最可怕的。
回到家里,李翠儿正发火哩,“你跑到哪里去了,看你的那一身哟,灰头土脸的,像个叫化子似的。”“还问我哪里去了,”张党员也正想发火,“我遇到鬼了!”李翠儿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我看你恐怕还真是碰到鬼了,你自己照照镜子,看你哪一点还有一丝人样。”张党员身心疲惫不堪,没好气地问:“有饭没有?我快饿死了。”李翠儿瞪了他一眼,非常麻利地给他端来了饭菜,张党员一看,又是牛皮菜,他忽然想起庙里的尼姑和肥壮的耗子,他差点就呕吐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党员尽量平声静气问李翠儿:“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拜完‘老天爷’就回来了,原以为你在家等我哩,到处都找不到你,今天却鬼头鬼脑地从外面跑回来,我还没问你哩,你倒对我发火。”李翠儿心中还有气,她故意背对着张党员。“我不是有心要对你发火,”他一辈子的温柔都集中在一起,男人的温柔劲一旦释放出来,其力量是不可小看的,他使劲把李翠儿扳过来,“我问你,那个红衣人到底是谁?他给你们喝的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李翠儿说,“李家村的事你不明白,有太多的事你不明白,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其实也确实是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李家村还是原来的李家村。你为什么老是要跟自己过不去呢?”“你不知道吧,”张党员说,“我到过那个山洞,我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我看到了你们的疯狂,听到了疯狂的笑声和歌声,还有小孩子们的哭声,我怎么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呢?”“不可能!”李翠儿坚定地说,“就算是你真的到过那个山洞,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发生过什么疯狂的事,没有,绝对没有。难道我们都是疯子,只有你一个人是清醒的吗?”“还真是这样。”张党员心想,如果整个李家村就他一个人是清醒的,在人们看来,他就是疯子。更可气的是,李翠儿还几次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探了又探,试图证明他是不是在发烧,烧得有多严重。
张党员知道,从李翠儿那里问出什么结果,从其他人那里也不可能问出什么结果来。那种让他恐惧的感觉又回来了,这种感觉看不见,模不着,但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让他的心发冷发颤,让他有时在明媚的阳光下,都会时时浑身发抖。他要找出一些证据来,到哪里去找证据呢?他想到了那个山洞。他朝着那个山洞走去,在半路上,他又遇到了那个神秘的女人,他主动打招呼:“嗨,你好。”“好!哼!”那女人还是两个字,每个字都像冰块,又硬又冷。那女人还是没拿正眼看他,但她眼睛里飘出的余光仍然会转弯,仍然会冷冰冰地在张党员的脸上扫过,有很长一段时间,张党员被“冻”在那里,被“冰封”在那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早已不知去向,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冰,砸在张党员的头上,等他清醒的时候,那冰早就化了,早就被阳光蒸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党员强烈地感到,这个女人的神秘现身不是偶然的,李家村所有的神秘可能都跟她有一定的联系。但这只是一种感觉,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但李翠儿为什么说她不是一个女人呢?”张党员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女人嘛。”张党员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需要他解开的谜底。
张党员再次来到那个山洞,惊奇地发现山洞里什么都没有,原来满地的瓦砾不见了踪影,还好那个神坛还在,但神坛干干净净,显然是被人很细心地清理过,清理得很彻底,这充分证明了有人在刻意隐瞒一些东西,向谁隐瞒呢?向他张党员吗?他在神坛下的一块不太平坦的石头上坐下来,他要好好地想一想,彻底地好好想一想,这不是一般的问题,他没有帮手,连李翠儿都不太相信他,他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