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连瑶说完这一番话,丁氏立即将她拉了起来,道:“你也别急,母亲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这事确实太过突然,我总得问问你不是。那瑶儿所见,我们该怎么回了侯府才是?”
连瑶刚刚站定,又听到丁氏又说这事。心想着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怕是也没准,不然早就做出了决定。刚刚她那反复无常的问话,是对自己怀疑的充分表现。如今自己的婚事、命运还都掌握在她的手里,不管怎么说,在这家里取得她的信任是必须的。
于是低着脑门,回道:“女儿年纪还小,想在母亲身边多侍奉几年。何况,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单凭母亲做主。”
丁氏见着连瑶的态度很是满意,自己要的从来就不是自作主张,多有主见的女儿,而是乖巧听话的。只是不晓得眼前的,是真的乖巧还是另有它意。拉起连瑶的手往外间走去,一同坐在了炕上。
连瑶却是坐蓐针毡,平坐在丁氏旁边,模不清她到底想干吗。还记得初见四姐姐那次,她也是这般坐在母亲旁边的,只是没想到今日怎么也坐在了这儿。不想想那些有的没的,眼前关键的还是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消除丁氏对自己的怀疑,让她真正相信自己。
照着自己以往对丁氏的观察和这连府深宅的了解,有好处的事情他们是肯定不会错过机会的。侯府三少爷步一群,不说出身,就是那前途也是极好的,若是能用女儿绑定这门婚事,自是求之不得的。而刚刚听的春肜说她居然没有同意,那就是心有所虑,究竟是什么比这个还重要呢?
突然想到前几天春肜又提过的,他们本打算把自己给二姐夫做妾的。难道是因为楚家的缘故?虽不知道那天楚家小姐为何会上演那么一段戏剧,可自己已经被牵扯进去了。而她高门嫡女居然最后也沦落到了做妾的份,恐怕心里是极不舒服的。
抬眼望望丁氏,见她闭目凝神的。让自己坐在这儿,却又不说话了,是在等自己开口吗?想着她平时是怎么厉害的人,自己刚刚说的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既是要取得她的信任,那不说些什么作为交换自是不可能的。
想了又想,连瑶犹豫地轻声唤道:“母亲。”
丁氏缓缓睁开眼,似是意料之中的,道:“瑶儿,怎么了,是陪着母亲在这无趣了吧?”
柔声中带着点宠溺。
连瑶站起身来,在丁氏面前站定,惶恐道:“不是的,母亲,是那日在侯府那天,女儿听到了些话。这几天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告知母亲比较好。”
一听这才来了兴趣,丁氏立即问道:“哦~是什么话?怎叫你考虑了那么些时日。”
连瑶一脸为难的样子,转身瞧了瞧屋外和四周。
丁氏见着她这般谨慎,心里还真是来了劲,直道:“放心说吧,这儿没外人。”
连瑶听后这才点了点头,而后道:“是这样的,那日女儿迷路后,在侯府的小道里正好听到了二姐夫与步三少爷的谈话。因兹事体大,女儿便一直没敢出声。”
一瞧连瑶这副战战兢兢,难以应对大事的模样。丁氏立即换上了缓和的脸色,开口道:“你二姐夫和三少爷说了些什么?”
“说的是关于圣上病重,三皇子监国等事。”连瑶说后抬头望着丁氏,后者果然一脸严肃,满眼惊讶。
心中一乐,自己就不信这么大的事情,父亲会没与她透过风声。只要她知道了这事,那肯定是对侯府是怎么应对朝廷上的态度格外关心,毕竟这与连府日后荣耀、富贵都是直接相关的。说不准父亲如今也正在朝堂上周旋着,看投向那个皇子派呢。
丁氏本是以为连瑶听的是些侯府琐事,比如是纳妾或哪件鲜为人知的事。没想到居然一下子牵扯到了国事,当下上了心,开口忙问道:“那你有没有听得侯府是怎么打算的?”
连瑶抿嘴,心里一笑回道:“母亲,我听得好像侯爷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即使三皇子来拉拢也拒绝了。”
“哦?”丁氏一挑眉,如今朝里不都在分门别派的吗?昨儿个夜里还听得老爷说不知是投向正在监国的三皇子派还是受圣上宠爱的五皇子派呢,如今侯府却是哪一派都不支持,是他们另有打算还是已经听的了什么风声?
虽说这些年乾梓侯府一向对自己府里照顾有加,平时该提点的时候也不少。不然自己丈夫也不会在短短四年里在朝廷上混的风生水起,只是这种涉及储君、朝廷党派的事情也没法对自家说。
“听步三少爷还说,这是宫里贵妃的意思,说圣上身体无大碍。”望着深思中的丁氏,连瑶更是加重了语调,说出了最关键的话。
丁氏一听后不由得又多瞧了几眼连瑶,后者说完便低下了头,自知说到这儿便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就又难免引起母亲的怀疑了。自己作为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姐,对外面的事情应该是一无所知。把自己听到的话陈述出来,便是最好的方式。
“这事,你可有与别人提过?”
连瑶抬起头,脸色有些紧张,望着丁氏摇了摇头。而后才小声道:“女儿总觉得听了不该听的,也不知有没有被他们发现。”
这话说得巧妙,一来暗示了自己少不经事,即使以后出嫁了,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对丁氏拿主意。二来挑明了自己听得这话,是并没有被人发现的,也就说明了与步三少爷之间并无什么私下约定、暧昧之类。
连瑶心里想的是,让母亲他们为自己谋一门好婚事,毕竟有谁不想过好日子,嫁个如意郎君的说。可嫁得好,母亲她势必又会担心驾驭不了自己,所以自己现在必定要塑造符合她心目中的形象。
“这就好。”丁氏又对着连瑶招招手,等连瑶在原位坐定后,又拉着她的手道:“这种事你就得早些与我说来,在心里担惊受怕的,怕是这几夜都没怎么睡好吧?”说完大手模了模连瑶的脸,一阵心疼。
“女儿也怕这种大事,说了您不信。”连瑶略带委屈道。
“这真是笑话,做母亲的难不成还不信自己的女儿。”拍了拍连瑶的手,又道:“这事我得与您父亲说说,还有您的婚事。”
“女儿年纪还小,想在母亲身边多侍奉几年。”连瑶瞧着丁氏道,一脸的陈恳。上次的接触,虽然感觉步一群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是自己毕竟对他不了解。再说,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有一次,可不想就这么草率地定下。
“傻孩子,这可是门好婚事,我怎么能耽误你呢?何况,步家也说了,如今只是将婚事给定了,等个三年再过门。”丁氏瞧着连瑶笑着道。
连瑶知道丁氏心里是想赞成这门婚事的,那今日没有应下估计就是父亲那的原因。这婚事确实是门好事,怕是京城里也挑不出几门的。何况还有三年,自己应下也无碍。
“母亲,一切都由您安排。”连瑶低下头,脸颊微红。
丁氏这一见才高兴了,至于老爷那边自己这么些年,那性子也是模透了。只要老太太除了面,这事就不会不成的。何况,两利取其重,贵妃现在可是如日中天,抱住侯府总是没错的。
“对了,那**到了侯府的梧桐大道那?”
连瑶不知丁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却马上回道:“是的,那儿真是蹊跷,竟一个奴仆都没遇到。不然女儿也不会迷路那么久,让楚家小姐说的哑口无言。”
见着连瑶还惦记着那日被楚韶华逼着受的委屈,心道真是小孩心性。又想着女孩子嘛,估模着也就是为这些事记记愁了。笑道:“你也别放在心上,如今她给了你二姐夫做偏房。要知道你若是日后过了门,还用的着把她放在眼里吗?”。
其实连瑶倒真不是怪楚韶华,她那日也势必是有自己得打算的,到最后还是她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对她的命运有些同情,毕竟这个时代女人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了,何况妾室地位又是极低。但是自己也不会去帮她的,毕竟是她想害自己在先,自己不是那种以德抱怨的滥好人。
“母亲~”
当下连瑶撒娇地唤了一声,把丁氏给逗乐了。心里却想着那个地方的事,乾梓侯府极大,那儿却是没有去过的。而瑾儿也从未与自己提过,女儿出嫁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娘家人倒成了外人。好在……好在家里女儿不止她一个,侯府里也不一定只能仰望着她,看着眼前的连瑶,直笑得合不拢嘴。
这门婚事,自己就不信定不下来了。
连瑶陪着丁氏在福月楼用了晚膳,丁氏又留着聊了会,送了几对镯子。等到快近酉正的时候,才离开了福月楼。
丁氏心情极好,坐在屋里吃着茶,李妈妈瞧着便上前笑着回道:“太太,五少爷已经回府了。奴婢在那侍候着用了晚膳才回来的,少爷说待会再过来给您请安,瞧少爷一回来您立即高兴了。
丁氏一听,方才记起今日是儿子回府,怎么一个黄昏把这事给忘了。又看看天色,自家老爷也快回来了,便对着李妈妈道:“你差人去通一声,今日叫晨哥儿先歇着,明儿早再来吧。”
李妈妈有些诧异,却立即出去吩咐了红袖去了五少爷的院子。回来时,见着丁氏心情还是极好,才上前问道:“奴婢真是纳闷了,太太您平日老是念叨着五少爷,今日好不容易回了府怎么不想立马见他,还等到明儿早?”
“你这是不知道,我是估计着老爷快回来了,我得与他好好说说十姐儿这婚事。”
李妈妈心里好奇,看着自家太太的样子是同意了这事。自己就去了前院几个时辰,真不知道这太太怎么就转了性。但是主仆有别,自己也不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