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豹一直在他爹的书房门口等着小媳妇出来,紧张兮兮的问,“爹是问你为什么会杀猪么?”
是啊,张蜻蜓坦率的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杀猪呢?”
张蜻蜓嘿笑,问他,“你能保守秘密么?”
小豹子点头。
张蜻蜓指指自己鼻子,“我也能。”
看着媳妇扬长而去的背影,小豹子郁闷了,一帮子狐朋狗友也很郁闷,这就象听评书听到一半,正在关键之外,冷不丁来个“且听下回分解”让人抓心挠肝的纠结。
不过他们的纠结也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因为潘茂广出现在门口了,从左到右扫淡淡了一眼,“你们很闲?”
不闲一帮子人霎间就化作鸟兽散去。
潘云龙心里头也有些犯嘀咕,回去跟媳妇议论,“你说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问了她什么?怎么出来之后悄没声息的?”
卢月荷白他一眼,“亏你还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怎么这么一点子气也沉不住?既然公公都盘问过弟妹了,又没有动静,那就证明弟妹已经过关了。既然过关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潘云龙赔笑着打哈哈,“我这不是好奇么?弟妹杀猪杀得这么顺手,这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她这到底怎么练的?”
卢月荷抢白了他一句,“你这是好奇还是妒忌啊?真是的,弟妹又不是杀人放火,不过是杀头猪而已,难道比你们上了战场还可怕?怎么就不许人家有点小秘密的?”
“瞧把你急得,我不过是想知己知彼而已,难道你就不好奇了?”
卢月荷还当真没他那么好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弟妹是敌人么?她要是想说自然会说,她不想说,你就当作仙人梦中所授得了,何必操这么多的心?这府里,只要公公问过了话,他不吭声,纵使再多人心存疑虑,又待如何?难道你还非要做包公,审个水落石出么?那才是让外人看着笑话了”
潘云龙给妻子说的哑口无言,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八卦了,于是便把此事搁下,不再多想了。
可是潘茂广转头却把大媳妇唤了去,交给她一个信封,“若是哪日云豹两口子发生什么重大变故,我和云龙又不在家,你就把这个拆开。可是在此之前,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开,连云龙也不能告诉,记住了么?”
卢月荷弄得一头雾水,可瞧着公公神色慎重,当下妥贴的把东西收好。原本没有心事的她倒是添了一份心事,这弟妹到底是什么来历?弄得公公如此慎重?
张蜻蜓是如实对将自己的本来面目跟潘茂广说了,甚至坦白了和小豹子至今未能圆房的实情。
说心里话,张大姑娘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藏得住话的人。这秘密压在心头,她自个儿也憋得怪难受的,今儿能讲出来,她心里是痛快了许多。
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公公,您若是要休了我,我也绝无二话。我知道自己配不上……”
潘茂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下去了。刚听完她这匪夷所思的离奇遭遇,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张蜻蜓不可能骗他,也不可能编得出这么天衣无缝的故事。关于北安国扎兰堡,她不仅说得出兄弟姐妹,甚至可以清楚说起街上每一家店铺,每一户人家的详情。虽然没有真假可以比对,但就凭她完全不加思索的讲得如此流利,潘茂广也不得不信,自己家遭遇了现实版的倩女离魂。不对,是换魂。
潘茂广自忖一身正气,自然不惧那些魑魅魍魉,更何况张蜻蜓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章府三小姐,只是换了另一个女子的灵魂。
等消化完了,他也做出了决定,“此事到此为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可传与第三人知晓。你若是愿意和云豹好生过下去,我欢迎,若是不愿意,那我也勉强不得。只是不要说自己配不配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的脸上现出一抹傲然之色,“我们潘家也不是什么高贵人家,可我不一样做到一国统帅?云豹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做了我的儿子。他若是自己不争气,也不过是街边的贩夫走卒,又比谁高贵得到哪里去?”
张蜻蜓没想到他这么开明,当下非常感动,真心实意的谢了公公,退下了。
可潘茂广真的如此爽直,任她来去自由?
不得不说,张大姑娘头脑一热,忘了这个公公可是专门琢磨千军万马如何打架斗殴,获得胜利,拥有很多“坏心眼”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了。
潘茂广沉吟良久,写了封密信交给大儿媳妇,这才放下了心中之事,安安生生处理他的军国大事去了。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只有他自个儿知晓。
经过今日与张蜻蜓的研讨,他在士兵操练上又有了些新的想法,有些动作可以改善,让将士们可以做得更好,以后在战场上更可以杀得敌人更加闻风丧胆、鬼哭狼嚎
在这一点上,潘大元帅觉得二儿媳妇这个活干得不错,应该说还是非常有价值的。
小豹子在媳妇那儿问不出所以然来,也就不问了,反正都是自个儿媳妇,只要自己喜欢就成了,管她杀猪还是杀狗,随她高兴吧
只是有件事得告诉她一声,“明儿大哥大嫂说要来,你啥时有空呢?”
张蜻蜓一怔,“哥嫂离得这么近,有什么事还得专程要等的?”
小豹子笑了,“不是我们家的哥嫂,是你家的,才打发人来问,还在等回话呢”
张蜻蜓想了想,知道必还是为了她送礼回去之事,不过她可忙得很,不太想搭理,“我没空,明儿铺子要开张了,你在家招呼吧。记住,要钱的话,一文没有。问起你做假画的事情,坚决抵赖。要是闲扯聊天说胡话倒是都可以的,只别让他诱着你出去惹事生非,老实在家呆着就完了。”
小豹子听了丝毫不觉得恼,反而一一应下,他现在可有媳妇管了,这是多么光荣?
出去跟来人回了话,章泰宁听了,便决定独自造访,只有他们男人在,说话也容易些。
这趟来,还当真有不小的收获。潘云豹念着是姻亲关系,提醒他好生用功,参加来年的大比。章泰宁是多么精明的人物?当下套一套话,也就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回头跟章致知再一商量,都觉得现在这局势,跟潘府走动得更紧密些可比只抱着邝家这一棵歪脖子老树要强得多。于是从年下的节礼,到平时的交往,父子俩可就把这个三女儿提到首要位置来了。
章泰宁还很热心的提起一事,“听说潘老爷让三妹妹自己当家过日子,她现跟人合伙,刚在城东开了个猪肉铺子,这是她初次在婆家做事,咱们身为娘家人,可一定得帮衬着。”
这还有何话说?章致知本就对这知疼着热,又懂事体贴的三女儿越来越有好感,立即叫来管家,“以后家里的猪肉全去三姑女乃女乃那儿买,多买一点三姑女乃女乃脸皮薄,这样的事情都没跟咱们说,肯定是不好意思。你可记得找个面生的人去,不许让人瞧出来底细,知道么?”
管家应了去了,到城东一瞧,果然新开张了一张猪肉铺子,却不是姓潘,也不是姓董,更不是姓李,却是个斗大的“张”字迎风招展。
没错,就是张记猪肉铺
张大姑娘瞅着心里那个得意呀别人都以为她是谐音章字,所以才坚持要用张字做招牌,谁曾想,她是用回本姓了呢?
董少泉觉得挺好,还替张蜻蜓摆了一通道理出来,“张是百家姓的头一位,咱们要做天下第一的猪肉铺子,自然用这个姓是最大气的。又常见又好记,外人也瞧不出所以然来。甚好,甚好”
于是张蜻蜓听得心里就更美了三分。
这头一天营业,董少泉还特意请了一队鼓乐手来,吹吹打打,跟办喜事似的,弄得很是热闹,吸引了不少的人气。
而一直让张蜻蜓担心的立秋和立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门口一站,做起了哼哈二将,专司迎宾之职。只是有些忸忸怩怩,放不开手脚。但这么鲜女敕水灵的小丫头往门前一站,到底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早来买菜的人觉得稀奇,人家卖猪肉都是在外头支个摊就完了,可是这里却弄在正正经经的铺子里,会不会很贵?这是大伙儿的头一个念头,所以围观的人虽多,但是实际上进来的人却是没有。
张蜻蜓一看这样可不行,当下就要把猪肉拖出来卖。
可董少泉说不用,他今儿也亲自扮作了伙计模样,让人割了一块半斤左右的后腿肉用干荷叶托在手中,大大方方往门口一站,开始吆喝,“新铺开张,价钱优惠,无论买什么,只要买够二十文钱便送猪板油一两,明码实价,童叟无欺走过路过,切莫错过”
一个便宜三个爱,听他这么一说,当下许多人都动了心,“是不是真的?”
董少泉呵呵一笑,“不真不要钱谁是头一个买够二十文的顾客,我手中这块猪肉就免费送给他了”
哎哟听他这么一说,百姓们顿时抢着往里冲。二十文不过是一斤好猪肉的价钱,若是花上二十文还能换他手上这一块价值十文的猪肉,实在是太划算了
因不知生意如何,所以一开始便只杀了一头猪,切分成几大块摆在案板上。
张蜻蜓见董少泉把顾客吸引进来了,立即披挂上阵。她不方便亲自露面,便在帘子后头吆喝,“这么新鲜的猪肉,开业头三天,每斤一律比外头便宜一文钱何况咱们还送猪油,买得多送得多大伙儿赶年下要腌肉灌肠炒菜什么的,可千万不要错过,优惠可就这头三天,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有她在里头这么声情并茂的鼓动着,顾客的热情更加高涨,此时就显出那些家丁们手脚不够利落了。
张蜻蜓急得不行,干脆拿了块手绢系于面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亲自出来操刀。
有她动手,整个速度就快了不少,象赖大嫂,巧云和白亮媳妇等几人也颇为能干,很快就应付完了第一拨潮水般涌来的顾客。
陆真一瞧这个架式,赶紧让李思靖组织人去杀第二头猪,又让绿枝跟她一起做好记录,谁手上卖了多少东西,收多少钱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免得到时让人浑水模鱼。
一早上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去了,董少泉还特意在人走的时候吆喝一嗓子,“我们这小店可是一直卖到下午酉时为止,大伙儿回家也跟左邻右舍说说,若是缺什么,少什么,记得再来啊”
等着早上这一拨的生意做完,张蜻蜓已经是浑身大汗了,董少泉的嗓子也哑了。几个主力军都累得不轻,可是反观徐贵林权江瑞,还有潘云豹那两个嬷嬷等人,却是神色如常,十分的悠闲自得。
张蜻蜓喝了口茶,好容易喘过气来,瞧着他们那样,大为光火。
董少泉性子比她可好多了,眼珠子一转,生出一条妙计,当下就把猪肉一分,白亮媳妇和巧云分一块,给徐贵跟他媳妇也一块,这样分成几堆之后,“随你们自己卖,要算账收钱都在公共那儿,你们做成一笔就记一笔,以后你们的工钱就按着这个来抽成,卖得多便赚得多。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有本事赚的,哪怕你一天一两银子也是给的”
张蜻蜓补了一句,“若是实在不中用,那就连饭都不要想吃了。”
这样一来,大家的积极性都高了。就连后头杀猪和门口吆喝的,以及象绿枝这样算账的,也是按一天的收入来提成,只是按贡献大小区分不同的价码。
总之张蜻蜓就一句话,“我吃肉你们跟着我吃肉,我喝汤你们跟着我喝汤。我不会克薄你们,你们却也不能偷懒。要不然大伙儿一拍两散,就不要在我这儿混了”
这话说得实在,江瑞想了想,就问,“三姑女乃女乃,那咱们真是一日一结账么?”
“是”张蜻蜓斩钉截铁答应他们,“当晚做完,次日一早结账,晚上总要给我个算账的时间对不?概不赊欠”
有了这个表态,所有人的积极性都提高了。再进来的顾客都抢着招呼,自己摊子上卖出去的每一块肉都是钱啊那态度不用说,都好得不得了。
张蜻蜓只交待他们一句,“随你们怎么拉拢,但绝不可相互拆台。”就由着他们自己弄去了。
本以为头一天开张,乡亲们也不会习惯下午来买猪肉,孰料过了午睡的点,还真有人来了,而且一来张口要得就是几十斤的大数目。生意好,张蜻蜓当然开心,不过却也觉得奇怪,他们这都哪儿来的?
董少泉也是莫名其妙,问他们也不肯说,只说是家里要用,哪一家却也不作声了。因为不愿打着帅府的招牌,所以他们这铺子开得很是低调,连潘云豹他们都不让来捧场,也不让他们张扬,那这都是谁家派来的?
张蜻蜓稀里糊涂的把生意做了,再晚些时候,又有些零星的百姓过来买猪肉了。他们许多是早上来过的左邻右舍,听说这儿东西便宜,就赶过来了。
董少泉略加思索,赶紧找了几个大嗓门的人,让李思靖带队,驾了辆车出去,满城左右吆喝了一圈,自己又赶着去把明日要卖的猪采购了回来。
张蜻蜓有些不解,今儿生意虽还不错,托那几位大客户的福,但也只卖了五头而已,可董少泉这一下子又弄回三十只猪,会不会太多了?
董少泉却连连摇头,“我还只怕不够呢”
会有这么好么?张蜻蜓深表怀疑。
可是第二天的生意火爆程度,完全超乎了张大姑娘的想象拜李思靖他们的吆喝所致,东西南北各处的百姓就象潮水似的蜂拥而来,听说有便宜货了,人人都想来拣一点
连带着这附近的屠夫们生意都极好,他们也学着张蜻蜓昨儿那样,卖得一样便宜,也开始送猪油。
董少泉微微一笑,价钱不再压低,但是他的卖法就变了。
现在的猪肉好卖,因为可以腌制了做腊货,但是象排骨大骨那些就不太好卖了。于是董少泉就拿这些骨头做起了文章,每一个时辰换一种花样打特价,价钱直降两成,这可真是便宜好多乡亲们买完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舍不得走,站在那儿等自己想要的骨头便宜卖。
张蜻蜓根本没时间担心那三十头猪卖不动了,因为一个上午就抢得只剩一点碎肉了幸亏董少泉三更天就起来带人去抢了二十头回来,她心里才卖得有了点底。
见今日人气够足了,董少泉又告诉大家,晚上收市的时候还有便宜货大伙儿要是愿意就来走走,东西是什么,不能告诉大家,但是时辰就限定在申时三刻到酉时,卖完即止,卖不完也不卖了,先到先得,后到没有。这说得人家心里又开始痒痒起来,下午到底要卖什么呢?就是没打算买的,也计划着到时有空就带几个钱过来逛逛。
到了尾市的时候,果然来了不少人。董少泉就将今日卖剩下的,视东西好赖,一律降价销售,还不到酉时,便卖得磬尽
累归累,但人人脸上都喜笑颜开。卖得多,就有钱了
张蜻蜓也很恪守信用,当晚收了铺子就开始算账,要给伙计们提成。李思靖继续带着马车出发,四处宣扬张记猪肉铺。
给他们这么一弄,那些单打独斗的屠夫们可就拼不过他们了。他们多是一家子买卖,一早上干完了,人都累瘫了,必须回家去休息了。而张蜻蜓这儿人多势众,可以排开来分班轮流。这儿地方也够大,象早市最忙的一拨忙过了,可以安排大家在旁边收拾出来的休息室里吃饭睡觉,等着下午再忙,人就恢复精神了。
卢月荷知道他们开业辛苦,还特意从自己这边调拨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家丁们过来帮忙,张蜻蜓就更不着急了。
这笔账一算出来,还当真不少。光这一日,账上显示扣除这些成本和要发的提成,他们就净赚了二十多两银子
张蜻蜓一连问了三遍,还不太敢确信,“这一日二十两,一月不就六百两了?照这样下去,一年岂不得赚出七千多两?”
董少泉噗哧笑了,“怎么可能每日都有这么好的生意?毕竟咱们才刚开张,今儿能有这么多也是赶着过年的好时候,我估计明日就得少一些了。不过等我们再做大一些,一日二十两,甚至三十两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也有些感慨,“这猪肉生意起来虽是小了点,但也还挺好赚的。”
“看,听我的,没错吧?不少字”张蜻蜓这下得意起来,不过她可没他贪心,“我只要一天赚十两就很满足了。咱们明儿就发钱,让大伙儿也高兴高兴”
伙计们确实很高兴,发钱啦,谁不高兴?
赖大嫂子卖得最多,光一日的提成就有将近三百多文,这可不是笔小数目。象是从前在府里,她一月的工钱也才这个数,现在一天就赚了一个月的钱
当张蜻蜓把钱交到她的手上,乐得她嘴都合不拢了,“三姑女乃女乃,以后我就踏踏实实跟着您干了您这哪是三姑女乃女乃呀,您是我的财神女乃女乃”
张蜻蜓听得哈哈大笑,有些卖得少的,比如林权两口子,就有些眼红,“三姑女乃女乃,我这还兼着差呢忙完了采买,再来忙这个,我儿子还在屋里当差,没个年轻力壮的搭子,怎么比得过人?”
张蜻蜓嗤之以鼻,“你那兼差又不是不给你发钱的,不过那个是月结,这个是现结。至于你儿子,当时我就说了,想在屋里伺候的,就别见着这儿有了钱就眼红。怎么,你又想把他调出来了?”
林权还真有这个意思了,毕竟这边来的是现钱,快啊那边跟着潘云豹,不过图个体面,哪有这个实在?
“姑爷年后不听说要去从军的么?那到时让我儿子来这儿兼差的行不?”
“这样也可以。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他要是过来了,那一份工钱可就得停发了,没个说,干一人活,还想领双份的道理。”
潘云豹那俩嬷嬷商量了一下,也提了个要求,“若是那样的话,到时让追风他们几人过来跟我们搭对子,行么?”
这个张蜻蜓随便她们了,只要追风他们自己愿意,她是没话可说的。
消息传回潘府,撩拨得那些下人们心都痒痒的,想不到二少女乃女乃这么厉害,一开始做生意就能这么赚钱。关键是她为人豪爽,说给大伙儿发钱就发钱了,瞧这出手大方的劲儿,真没话说那些从前暗叹倒霉进了她这院子里的,现在又觉得这是香饽饽了。
这风声当然也吹进了小谢夫人的耳中,听得她很是不悦,“不过是才开始,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再过几日,且看她如何”
潘云祺却有些动心了,“娘,您看咱们是不是也找点门路做些生意?这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光靠那几亩田租地铺能有多大出息?”
小谢夫人斜睨了儿子一眼,却将目光落在媳妇身上,给儿子递了个眼色,“娘这死脑筋,会做什么?况且我这儿动钱也不方便,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纵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呀倒是你们年轻人,多想想法子才是。”
潘云祺会意,当下就游说起叶菀瑶来,“要不,娘子来?”
叶菀瑶这两日刚把贴身的女乃娘和大丫鬟送走,心下甚是难受。可是潘云祺对她又是曲意奉承,特别的温柔体贴。
她不想失了这份和睦与融洽,却也有些不敢下水,“这做生意,风险也挺大的,咱们还是一动不如一静的好。况且我也没做过,能有什么好法子?”
潘云祺要的就是这个话
“那不如我这几日找些朋友,看有些什么机会,到时娘子你多出些力也就是了。”
这意思摆明就是让她动嫁妆了,叶菀瑶有些不太情愿。可是小谢夫人一番话,就把媳妇想推辞的话堵了回去,“如此才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难道就他们那一房的能做,咱们就不能做的么?媳妇你也别太小瞧自己了,婆婆瞧你可是挺聪明的一个孩子,肯定能做得比老2媳妇强”
叶菀瑶强笑着应下,心下却总是疙疙瘩瘩的,觉得自己好似落入圈套了。
可晚上回了房,潘云祺又花言巧语的哄着她,“咱们夫妻本是一体,什么东西有了我的,必少不得你的,可你挣的还是你的。你以为我为何要出头来做这个事?大嫂自有她的庄子,二嫂又开起了铺子,她们好歹都有东西了,可是你呢?什么都没有,仍是死守着这点嫁妆。知道的,也就不说了,可是不知情的,反以为你没什么嫁妆,撑不起事来。我这可也是替你挣个面子再说了,咱们做起了买卖,娘那儿能不给我们打点一二的?真正有什么事,你又赔得到哪儿去?这种稳赚不赔的好事,你自个儿怎么也不会想一想呢?”
叶菀瑶给他说得有七八分动心,夜里潘云祺又把她伺弄得意乱情迷,叶菀瑶一时心软,想着潘云祺毕竟是她终身的依靠,一辈子的相公,就应允把自己那个大玉如意等几样最贵重的嫁妆交他,押到当铺里去换些钱回来做生意了。
潘云祺得了钱,自己先昧下了一部分,尔后才告诉了娘。
小谢夫人想先把上回叶菀瑶娘家花用的那五百两讨回来,“娘这儿先帮你收着,日后仍是给你花用的。”
可是潘云祺不肯,“我现在还要做生意呢,正是用钱的时候。”
小谢夫人的意思仍是买些田产最为稳当,“就如你大嫂那样,守着产业,不愁没饭吃”
潘云祺年轻气盛,看不上那点小钱,“要做就做个大的,光是挣些个饭钱,有什么意思?”
“可你现在还要用功读书,哪有这闲心思干这些?你瞧瞧老2和他那帮子朋友,就算是临阵磨枪,可也一天都没拉下,天天往府上跑。你要是实在想做什么,把钱给我,娘帮你打理。”
可钱到了潘云祺的手,哪里肯交出来?极是不屑,“二哥他们能念出什么东西?可比不上儿子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娘您就放心吧。纵是我闭着眼睛,也比他强再说了,做生意也不是自己去奔波劳碌的。象二嫂那样的,都是没有脑子的。真正有脑子的,自有人去跑腿。这就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咳,我跟您说,您也不明白,反正您信我就得了。”
见他十分不愿,小谢夫人虽有些不悦,可想想,到底是叶菀瑶的东西,就由着儿子折腾去了。不过好说歹说,那五百两虽没讨到,还是讨来了三百两收着,她的心里也安定得多。
这里外只瞒着叶菀瑶一人,可是等她想明白过来,东西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悔之无益,只得成天盯着潘云祺,让他赶紧去做正经事,别把钱白糟蹋了。
他们有心议论张蜻蜓,张蜻蜓可没空理会别人家的这些闲事,她的张记猪肉铺,在三天董少泉不带重样的促销之下,已经一传十,十传百的让京城百姓们知之六七了,生意好得不得了
可是三天的优惠期一过,这生意要怎么做下去,就成了摆在面前的大难题。
不过关于这一点,董少泉却是胸有成竹的。这一日做完早市,就跟几人在屋里商议着:
“从明日起,价钱要全部拉回来,适当的,越往年节那儿近了,还要往上涨一点。但是适当的优惠还是要坚持做下去,每日就挑一两个品种便宜了卖,咱们的量大,经得起亏这一点小钱。这几日忙完了,我打算做完早上这一拨,下午就和李大哥去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酒楼跑跑,看能不能拉些长期的大生意回来。咱们现在有了一点小名气,跟人家谈起来也顺利一些。”
张蜻蜓完全同意,“家里你们就放心交给我,保管不会出大错。不过我觉得咱们还缺一个能干的账房先生,现在光是陆嬷嬷带着绿枝顶在那儿,委实有些吃不消了。就是加上我,也不够。”
这倒真个问题,不仅是她意识到了,董少泉也早想到了,只是叹息,“若是从前,我爹还在的时候,别说一个账房先生,多少能干的掌柜没有?只是树倒猢狲散,谁知道现在流落何方?”
李思靖出了个主意,“姨娘,你说请唐先生来可以么?”
陆真当即摇头,“他是读书人,再怎么也有一份清高之气在那里。怎么可能跟咱们这些贩夫走卒混在一起?”
众人甚是苦恼,安西跟在一旁,见他们皆无良策,提了个建议,“二少女乃女乃何不回去问问大帅?”
张蜻蜓听得诧异,“公公又不做生意,他哪认得这样的人?”
陆真却是眼前一亮,“军中管后勤粮草军饷的,可不得要账房先生?若是有那年纪大了,已经退伍的,不就可以请来了?”
这是个好主意,张蜻蜓记下,董少泉正想说趁下午客人少,要出去拉拉生意,却不料门口当班的立秋慌慌张张进来回禀,“少女乃女乃,您快出去看看吧来了好多人,他们还抓了立冬”
什么?一群人立即冲了出去。见到门外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为首的一位大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正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把立冬一只胳膊抓定,吓得立冬一个劲儿在那儿哭鼻子。
张蜻蜓当即就火冒三丈,“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吧?不少字欺负一个小姑娘算怎么回事?这是我的铺子,有什么事冲我来”
董少泉瞧他们衣襟上多有油渍,已经猜出少许了,抢在张蜻蜓前头上前一抱拳,“各位,请先把这姑娘放了好么?咱们有什么事好商量。在这天子脚下,大家都是明堂正道出来做生意的,你们有意见,冲我们提,犯不着难为一个小丫头吧?不少字”
那男人听他如此软硬兼施的一番说辞,面上略一和缓,把立冬放了开来,却揪着董少泉的衣领,“那我们不能难为她,难为你行了吧?不少字瞧你生得这细皮女敕肉的,还是个带把的么?”
人群之中有个尖锐的声音在讥笑,“他倒是个带把的,却是给伺候男人的大伙儿知道么?这就是从前京城里有名的董家小玉郎,他爹以前可是皇商呢专门给皇上采办东西的,多威风,多有本事呀。可惜啊,就是太逞强了,所以犯了事,给人抄了家。不过这小子生得好啊,比女人还俊,所以家败了也不怕,立即就给那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收了回去——暖床”
此言一出,那群汉子立即爆发出阵阵下流猥琐的笑声,而董少泉的脸立即白了,转而铁青
(谢谢亲们的票票,还有小妖发簪的打赏,以及蜜桃宝儿不怎么温柔的催更了,可是桂子做到了哟大家是不是适当鼓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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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予方书号:2002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