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不留?”那女子并不回答砚墨的疑问,只是冷冷地斜睨着他问。陈醉在一旁觉得自己甚是多余,立即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只听得砚墨有些迷糊的声音:“留!你叫我留我就留。”
言语中的顺从让陈醉简直认定此时“荷花”叫他拿把刀自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刀抹脖子:“你叫我死我就死!”砚墨啊砚墨,这女子说话的语气行为,哪里像一个普通的村妇了?八成不是你姐姐呢!要不要那么温顺听话的?
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陈醉自己也分不清是刚才忙碌累出来的还是让这诡异的“姐弟”俩不按正常人思维行事的方式给惊吓的。
足足大半个时辰,才见砚墨的房间门打开,砚墨一头扎了出来,靠在墙上就开始喘粗气,一副体力消耗过度的模样。
陈醉关切地上前看,却见砚墨的身上已经差不多都湿了,连头发尖儿都在滴水,陈醉顿时做声不得:这是在帮人洗澡还是砚墨自己在洗澡?还是俩人同时……想到这里陈醉红了脸,不敢再想下去。
正准备走开,砚墨房间里,“荷花”冷冷的声音传出来:“还不来给我倒水?”
“来了来了!”砚墨顾不上擦一擦额头上的水,一叠声地答应着,又一头扎进了房里。
院子中,廊下的沈坤已经换上了一袭深灰色的长衫,正在摇椅上闲闲地晃悠着,手中的黑扇子一摇一晃,哪里还有一点儿的紧张?不知不觉陈醉就走到了沈坤旁边,想说点儿什么,看着他闲适的模样,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思绪混乱之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多事情,你看不明白的时候,只需要静静地旁观和等待就可以了,并不需要立刻就弄清楚原因。”沈坤闭着眼睛,并未看陈醉一眼,却似乎已经知道了陈醉心中的疑惑,淡然地说着。
陈醉已经习惯了沈坤的未卜先知,当下张了张嘴,并未问出诸如“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之类的傻问题。而是点点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醉儿,你多大了?”沈坤突然问。
陈醉怔了怔:“过了中秋,我就满十一岁。”
“据我所知,你是被你阿爹抱养回来的,你怎么会知道你的生辰?”
“阿姆说过,我被捡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小布条的,写着生辰,是中秋过后第二天生的。”陈醉歪了歪脑袋,心中也暗暗纳罕:这年月,深山老林中的陈家村,识字的全村也就一个老先生和眼前的沈坤,能写下自己生辰的人,必定是自己的至亲,有一个会写字的至亲,是不是代表自己曾经也有一个不算寒酸的家庭?为什么重生前,皇上派人查了许久最后却说查不到自己的出身呢?
“嗯,十一岁了……”沈坤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等了一会儿,砚墨也忙完了,红着一张脸换好了干衣裳,也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沈坤面前:“先生,都忙完了。”
“她呢?”沈坤抬起头看着砚墨,轻声问。
“她……她一会儿就出来。”砚墨不知怎地又红了脸,陈醉在一旁看得暗暗纳罕:不过是问个去向,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她是不是荷花?”
“她……她说她不是。”砚墨低下了头,有些沮丧地看着自己的脚,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连带着陈醉也叹了一口气。
“那她是谁?”
“她说,她叫阿七。”砚墨又开始脸红起来,“她,她还说……”
“他以后就是我的男人。”砚墨话未说完,一个灰白长裙的女子已经走了过来接过了砚墨的话,正是原来被当成荷花的阿七,她一脸冷漠淡然,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在说这天气还不错一般,如此自然。
阿七没有脸红,陈醉却脸红了,这样的话从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口中说出来,真是能够让人耳热心跳的。
沈坤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扭头看向砚墨,砚墨脸红如血,嗫嚅了一阵,居然无言可答,看这个架势,阿七说的竟然是真的?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沈坤看向阿七,那张脸上的淡然神情,有着一些江湖气息,绝不是从不出远门的村妇能有的。
“天桥底下卖艺的,会一点拳脚功夫。”阿七看向沈坤,眼中有些许戒备,口中回答得却干脆。
“你什么时候进的组织?”沈坤又发问。
“一个多月以前,我们在卖艺的时候,被一个中年男子用重金请去表演杂耍,到了地方都还没开始表演,我就被迷晕了,等醒来,就再也没见过我的同伴们。”阿七回答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
“进去后他们都是如何安排你的?”沈坤的发问越来越快。
“没有安排我什么,只是有一个面具男子每日逼我喝药,每次喝完药我都会昏睡,我后来就渐渐地不记得许多的事情了。”阿七的回答也不拖泥带水,总是爽快清晰地将所有事情说出来。
“你见没见过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子?”这次却是砚墨突然插话。
“没有,我那些天都被关起来,在一个只有床的房间中,而且每日都有人守着,却没有任何人与我说话。我问他们也不理。”阿七皱了皱眉头,那样的记忆显然让她产生不快。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何去何从?”沈坤也皱了皱眉,阿七的反应之快,让人短时间内无法判断话语中的真假。
“我和砚墨在一起,他走我就走,他留我就留。”阿七说罢,竟然伸手挽住了砚墨的胳膊。砚墨红着脸挣扎了两回都挣扎不月兑,只得战战兢兢地由她去了。
看了一眼阿七,又看了一眼沈坤,砚墨有些忐忑地说:“我想跟着先生……”砚墨这是因为阿七的缘故,不愿意让沈坤猜疑,才怕沈坤不愿意再留他,这才会有些忐忑吧?陈醉估模着砚墨的心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