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平日里需要忌口的食物交待好,又拿出一个白瓷瓶交给伺候的丫鬟,叮嘱了里面药物的用法,陈醉这才收拾药箱,准备跟胡刚回家。尚未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个声音清朗的男子说话:“二弟的脸可好些了么?”
抬头看过去,门口进来一个身型高大修长穿着朝服的男子,因是逆光,走近了陈醉才看清楚,不由得心中赞叹了一句:这男子两道浓眉直插鬓角,一双眸子温润如玉,鼻梁挺翘,唇形饱满,五官俊朗至极,两世为人,这样皮相出色的男子到还真是第一次见。听刚才那话,面前的人应该就是宰相的大公子严立了。
见一个身量未足的清丽女子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人高马大的男子,一副瞧完了病准备走的模样,倒是怔愣了一下,心中开始判断到底女子是大夫还是男子是大夫,若是从站位上看,女子在前,男子在后,大夫应该是这身量未足的清丽女子,可这样的年纪,怎么都无法让人相信能看好了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若是这男子是大夫,他怎么会站在女子身后?还是这女子不懂得尊卑僭越了?这有些不寻常的场景一时倒是让严立判断不清楚了。
幸好宰相夫人出声招呼:“立儿回来了啊?快来瞧瞧你弟弟,他应该没大碍了”言语中透着一股子轻松。
敢情还真是这两个人治好的?严立有些诧异地问:“真的好了?娘亲,这治好了二弟的神医莫不就是这两位?”
因问到了自己,陈醉倒是一时不好就走,冲着严立微微点头,宰相夫人沉了脸,将严立叫到身旁,说了陈醉的身份和事件的起因,严立更是惊讶,想不到这清丽的女子竟然就是给二弟下毒的事主,当下目光如炬就盯住了陈醉,拱了拱手,口中似笑非笑地说:“倒是没想到是沈坤先生的高足、青鸾公主的陪读亲自登门来给我二弟解毒,严立在此谢过这位姑娘,也请代我感谢沈先生。久仰沈先生的大名,一直不得相见,以后定当登门拜访。”
陈醉唇角微微上扬,不卑不亢地还了一礼:“不敢当一个谢字,大公子如此人物,想必不屑于跟我等小女子一般斤斤计较,只要以后互不相犯小女子就满足了,至于大公子想拜访我家先生,那是大公子自己的事情,来或者不来都是大公子说了算,见或者不见,都是我家先生说了算,都跟小女子没有半分关系。”
这话将严立给逼住了,没想到这小女子是半点都不肯让步,自己不过是暗讽她下了毒又来解毒,她却嘲笑自己度量狭小斤斤计较,要求以后互不相犯。
“哥哥,让她走吧,那日不是她给我下的毒。她今日医好了我的脸,我严谨恩怨分明,自然不会冤枉了好人。”床上躺着的二公子听得分明,突然开口为陈醉求情,倒是将一屋子的人给弄糊涂了:这是为什么?
严立却并不想去深究原因,一贯言行向父亲看齐的严立又不由得失笑,恢复了涵养气度:“是我言语无状了,还请姑娘莫怪。管家,送这位姑娘回府吧。”
陈醉眨了眨眼,走人。
据说宰相府上的二公子严谨恢复得不错,据说因为上次的事情被禁足了一个月,事实上就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一切都很安定。看来宰相府确实说到做到了。
报仇之后心情大好的陈醉姐妹相约了再去吃上次没有吃够的出云城美食,胡刚这次不用落后十米,也不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任务,一路陪着陈醉姐妹俩吃得那叫一个舒坦啊连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都不觉得辛苦了。
陈醉有钱,一路都是她付钱,腰间吊着的小荷包鼓鼓囊囊的,身上还揣了银票,这些钱不是沈坤给的,是陈醉将东方泽赏赐的东西典当了一件换来的。看到陈醉付账时候的爽快,胡刚就不由得想起陈醉典当东西的时候颇不以为然的话:“这个皇帝真小气,也不知道直接给银票,这些东西变卖的时候是要折价的,不合算呢。我还多领了他一份人情。”当下嘴角抽搐有些心痛:这败家的小丫头她不知道这些赏赐的东西任何一件都是寻常人家有钱都买不到的珍品?
一路上买了一堆的吃食,还买了许多小玩意儿,只要媚儿开口要的,陈醉都大方地掏钱,只是如此一来,却不自觉地露了财,等一个短打装扮的瘦小男子一把将陈醉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夺路而逃的时候,陈醉才有些后悔,当下大呼小叫地抓小偷,胡刚吃得肚皮鼓胀,一路狂奔追了过去,毕竟没有那偷儿灵活和熟悉地形,在那喧闹的街上不过三拐两拐就被人甩了个背影都看不见了,只能满面羞惭地回来说没追上,脸却是有些泛红:毕竟自己在三人中年纪对大,又是唯一的男子,本来就有保护两个女子的职责,如今算是失职了。
媚儿有些惊魂未定:“就是你吃得那么痴肥,才追不上那偷儿,回家赶快练功夫,将这身板油给它消了去”陈醉见胡刚很不好意思地模样倒是很大度:“没事没事,银票都在身上,丢的只是些碎银子,不是什么大事,待会儿又去换些碎银子在身上就行。”
为了表示真的没关系,陈醉带着胡刚和媚儿两个人又去了一趟银楼,兑了些碎银子和小额的银票,媚儿吵吵嚷嚷地又买了两个绣工布料都上乘的荷包,跟陈醉一人一个,说是用来装银子。
从银楼出来,却突然见前面不远处有些喧哗,陈醉素来不是喜欢看热闹的性子,就准备避开,可媚儿却是好奇得紧,拉着非要过去看看,一行三人在胡刚紧张过度的张望下终于挤进了人群,进去看时却是几个人围着一个瘦小的男子在打,陈醉细看那装扮,怎么那么像刚才偷自己东西的偷儿?可毕竟当时匆忙未曾看清楚脸,还有些不能确定,看那指挥打人的人时,却愣了愣:那十一二岁的公子哥儿,不是宰相府的二公子严谨却又是谁?难道他也被这偷儿给偷了?
因自己说过井水不犯河水的话,陈醉拉着媚儿扭头就要走,却不料那严谨倒是眼睛尖,立即追了上来:“我说你走什么?那就是偷了你荷包的人”
陈醉有些尴尬地停了脚步:“你怎么知道是他偷了我的荷包?”
“也该他倒霉的日子到了,竟然不长眼来模我的荷包,难道没有人教他严二公子是惹不得的?我让人将他拿了,当场就搜出了两三个荷包,你的就在里头,这还了得?我当场就让人废了他的两只手。你看,是不是这个?”说着严谨将一个绣了醉凝香花朵的荷包提了起来在陈醉面前晃荡,上面还绣着”陈醉“两个字,这是忘姑绣的荷包。
“是我的荷包。”陈醉模不透这严谨的意思,只是点头承认了,却并没有后话。
“哈哈我就说是你的吧你放心,你丢的银子他还没来得及花掉,我已经给你装回去了,诺,拿回去吧”严二公子听陈醉承认了异常高兴,当下就将荷包抛回了陈醉手中。
陈醉皱了皱眉:“你为何这么好心还我荷包?”
“你是说上次的事情吧?”严谨闻言笑了笑,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脸,脸上已经恢复如初,疹子的痕迹已经都消失了,“你我本无过节,我不过是为我哥哥出头抱不平,这位是你妹妹陈媚儿吧?我都知道了,是她撒的毒,她也不过是为了她姐姐你出头。既然都是为了哥哥姐姐出头,又都说好了扯平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哥哥教训我了,说以后不让我掺乎他的事情。”
这也只能说明这件事过去了,却又是为什么这严二公子要如此示好呢?陈醉还是有些捉模不透,遂一言不发地看着严谨,等着他说下文。严谨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大手一挥:“哎呀,我不会绕弯子,那我就直说了吧:我觉得你这人胆子大,你这妹子胆子也大,也都是个率性的江湖热血的性子,既然没有什么过节,那以后能不能一起玩儿?”
“啊?”这下不光是陈醉吃惊不小,连媚儿都惊讶地“啊”出声来,当下也直言问道:“我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嘿嘿,那个什么的,我觉得你那天给我治病的时候那个架势特别厉害,以后能不能也教教我?我爹不让我学那些。”严谨抓了抓后脖子,终于说出了实话。
陈醉不由得失笑:果然是受宠过度的豪门公子,都十一二岁了,还这般孩子气。哪有学医只为了架势厉害的?只是人家已经算是示好,也不好打人的脸硬邦邦地拒绝,当下只能委婉地回答道:“这个我做不了主,不过先生正在给青鸾公主授课,还有些贵女和你这样的公子王孙一起陪读,你若是有心,可以求你爹,让你一起跟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