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退出去吧,李公子,多谢你的诊治,你今日也受了重伤,早些回房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和邓公公照料即可。”邓公公是路总管身边的红人,专门分配来伺候三姨娘的,可以说是尽职尽责。他没跟其他人一样丧命于贼匪之手,那是因为他今日一早是和我的马车同行的。
我还记得问邓公公话的时候,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这位公公估计也是路总管面前的红人了,看主子是带着有色眼镜的。我估模着,邓公公心里清楚,三姨娘和他的上司关系好,所以才巴巴的跑去伺候那一位,今儿被派到我这边来,他当然有一万个不乐意了。
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这奴才认主子,那就让他好生伺候他爱跟着的主子吧我连碧裢都喝退了,此时此刻,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邓公公,还有床上那位久久不曾苏醒的美人。
不愧是当年“新城第一美人”,能够前前后后吸引两大富豪公子。三姨娘罗氏即使病着,脸色苍白,可依旧是一副出水芙蓉般的相貌。
三姨娘自己有独立的大宅,便不怎么往武家宅子里去,我和她见面机会十分少。算起来,武承嗣屋里四位妻妾当中,这个罗氏的姿色还不是最好的,我现在看了都能深感敬畏,要是叫我有机会和长得最美的二姨娘薛氏单独相处一会儿,那她的美貌估计能把我给憋死。
风有些凉了,我站起身去,关上了窗子,害怕冷空气加重三姨娘的病情。那邓公公搬了一张小凳,坐在三姨娘的床边,歪歪斜斜靠着床沿栏杆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我站在窗口下远远观察床上平躺着的美人,她紧攒的蛾眉就像是一幅画中的女人。不施脂粉的时候不会像平常那样惊艳,但也绝不寒碜。
翦水双眸微微张开,长长的睫毛轻眨了两下,看她的样子像是醒过来了。我慌忙走到床边想去扶她起来。这个邓公公,关键时刻他倒睡得屁是屁鼾是鼾的,完全扰乱了我的初衷。也罢,大伙儿整日里受贼匪连累,已是苦不堪言了,我还是别叫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想到这里,我便不去理会邓公公,径自走到三姨娘的床头。
“三嫂子,你终于醒啦可感觉好些了?”我嗤嗤地问道。
出乎我意料的是,三姨娘一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就像见到了鬼似的,身子连连往后退了退,脑袋还差点撞到木栏杆上。
“嫂嫂莫怕那些贼匪都不在这里,我们已经安全了”我伸手去抓她的胳膊,想要给她一点温暖,尽快她慑人的目光盯着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你清醒一下我是莫妍熙,我不是坏人”
我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期望能将她锁定住我瞳孔的那对呆滞眸子给转移一下视线。
一双凌厉的眼神终究还是收敛了下来。“我……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她用力地甩了甩头,似乎是想一口气把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都甩掉。她的声音非常温柔恬静,完全不是我初见她时,那种锋芒毕露、傲然自负的神情。她的话语就如她久病之后的人,虚弱且温柔,温柔的如同轻风一样,听着,就很舒服。
“我们在船上,我们改走水路了,不多时,就能和路总管汇合,三嫂子你就放心吧”
想是我们二人动静太大,邓公公倏地醒了过来,看见三姨娘坐在那里,忙起身拧了帕子,要帮三姨娘擦脸上的汗。
这个邓公公在三姨娘面前混的很熟了,因此她丝毫不露惧怕之色,欣欣然就任由邓公公伺候。
“妍熙妹妹,是你救了我?”三姨娘问道。
她醒来之后,一直就是很呆滞的表情。她貌似对现状还不是很了解,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获救的,更不想记得那些贼匪对她所做的事情。
而我,却是没想到三姨娘会这么问。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肯定不可能从劫匪手里边救下三姨娘啦,难道她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沉默良久,思忖着如何给她解释李益然公子与我之间的关系,就见那要死不活的邓公公嚷道:“二夫人你快说话呀,我家三姨娘问你呢”
哟,这家伙变脸变得可真快。“他家的”三姨娘昏迷的时候,他跟吃了屎一样脸色闷不吭声,现在“他家的”三姨娘醒过来了,他就又开始耀武扬威了?怎么这三姨娘手底下教出来的奴才,个个都这么趾高气扬的呢?先是有湘琴丫头,现在再加上一个邓公公。
我有些憋屈,不愿理他。
不就是个姨娘嘛,有什么好得瑟的?她虽是大爷屋里的,辈分比我高些,但也就是个妾室,我怎么着还是二爷的正妻呢瘦死的骆驼,那也比马大,真不明白邓公公是骄哪门子的傲
我的眼眸狠狠眨了一下,明显一个平常的动作,都像在勾摄人,我也知道三姨娘心里在想什么,她肯定是想,二爷娶了个厉害的角色吧
看她的神色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还是做好本来面目的自己,不要再强装好人。大家都坦诚相对,免得勾心斗角。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对着那邓公公道:“妾室而已,叫一句‘三嫂子’是敬为长辈,你这奴才也太会狗仗人势了吧你怎么就像个刚下了蛋的母鸡一样激动?这里又没有公鸡……”我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最气人的话,眼神无辜地看了看三姨娘,心底似乎是在说,看你带出来的好奴才,多么容易激动。
邓公公本来就是太监,被我骂成刚下了蛋的母鸡,肯定是直戳他的痛处。就见邓公公听完我这番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一时间语塞无措,只得翘着个兰花指,用手指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我什么我,你要说我什么就快点说,这三嫂子的病也好了,这天儿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屋睡大觉去呢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像你这样有口吃毛病的奴才,说一句话得花半天的时间,我哪有闲工夫和你耗?我还睡不睡觉了我?”
骂完这些,我心里一下子就爽快了许多。那三姨娘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发了半天愣,估计是我一改方才担忧的神色,变得过于牙尖嘴利,把她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