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龙武一直教导江枫作为一个男人不要随意哭泣,但是此时此刻,他自己却先犯了这个戒,而且因为激动,他的泪眼竟是怎么也止不住。很大颗很大颗地往下落着。倒不像是一个多月没喝过水的人。
一旁的众人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对父子团聚,无所作为。既没露出欣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不过眼里却是闪出了不同意义的光。因为那些混合着太多信息的眼神太过复杂,竟连赵雪都不能完全解读出来。心里纳闷不已。
於然和赵雪在一边等了一会儿,心里由衷地感到高兴。这几日,她们无一例外地喜欢上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当看到江枫历尽千辛,与父亲团聚时,那份感动,竟是连她们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终于,江龙武抑制住了自己的激动,不再哭泣,而是捧着宝贝般轻手轻脚地抱着江枫,断断续续地地问着一些简单的问题,字字句句中都是满满的关切与心疼。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双还带着些许泪水的眼睛里透露出亮晶晶的喜悦之情,连干渴的嘴角都微微上扬,那面孔上表露出的欢乐和兴奋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江枫乖巧地窝在自己爸爸的怀里,感受着那熟悉温暖的同时将问题一一作答了。只是,路上遇到的辛苦与危险,他一字未吐,只一味地说着自己过得很好,两个姐姐都待他很好,从来也没有饿过肚子,受过伤,没生过病。一直都很好。只是心里万分想念爸爸和妈妈。也不知道如今妈妈过得怎么样。
谈起江枫的妈妈,父子两人的眼里均是一暗。自末世起,父子二人都是去了李惠栗的消息,怎么也联系不到她。如今,那么多天过去了,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一想到那个笑眼弯弯的女子可能已经不复于世,这二人又是一阵悲戚。江龙武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觉得自己从没让深爱的妻子过上一天好日子。特别是自江枫出世后,他更是因为孩子,忽略了她的感受。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该有多好,那么他江龙武就不会再将全部的身心都放在工作上了。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儿。不会再冷落了他们。他会如恋爱时送妻子花束,给她一个又一个的小惊喜。他会如同守护神一样待在儿子身边,带他去游乐园,送他去幼儿园。只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后悔药啊。这一切,都成了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如此,江龙武内疚不已的同时更是坚定了要好好守护江枫的决心。不管是为了江枫,还是为了妻子,或是为了自己,他都不会再让江枫受一丁点的委屈了!
听着江枫一口一个姐姐,江龙武这才从自己的世界回归,意识到了那两个和自己儿子一起来的人,于是,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儿子稚女敕的脸上移开,落到了端坐在角落里的二人身上。
眼前的这两个人均是女性。其中一个年纪略大一些,漂亮秀气的脸上闪现着沉着和冷静,浑身散发着干练的气息,定然是个聪明过人的女子。另一个则是要小些,一看就是一个未入社会的学生,脸上还有未月兑的稚气。只是这个女孩却给带给他强烈的危机感。满身的血污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而方才那只捣乱的“鸽子”此刻正无比乖巧地落在那女生的肩上,时不时还要蹭蹭女孩的脸蛋,撒娇一般,全然没有了刚才伤人的戾气。这女孩,就是於然。好久,江龙武才回忆起这个女孩正是住在自家楼下的那位!
一直静守着的二人见江龙武向这边望来,就各自带着友善的笑起身走了过去。无论其他人如何,能养出这么善良可爱孩子的男人并不会太差吧。毕竟,孩子就是父母的真实写照,从孩子们不经修饰的举措上就可以看出父母是什么样子的。
走进之后,双方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坐下了。四人聚坐一团,隔开了那些神情各异的人。
一开始,江龙武自是要感谢於然二人对江枫的照顾,字里行间吐露出的感激让她们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一时间,气氛倒是显得有些融洽,透着淡淡的温馨。这世间本就真情难得,如今在末世,这毫无掺杂的情感就更是难得了。
几番交谈后,众人的关系都熟络了几分。於然便毫无顾虑地问起了江龙武末世以来的经历。当听到他已经有一个月不吃不喝的时候,感到惊叹不已的同时对那些缩在一旁的众人多了几分厌恶。好一群绝情绝义的主儿。当看到往昔的同事病倒在一边竟真狠得下心,不闻不问。仿佛躺在那里的是个陌生人一般。他们的恻隐之心呢?
江枫听了爸爸的话,很是心疼,便伸出粉女敕女敕的手小心翼翼地模过江龙武手臂上那层皱巴巴的皮肤。他的爸爸,似乎老了许多。看上去好可怜,惹得他鼻子酸酸的,几欲落泪。觉得很难过。他不明白那些坏叔叔、坏阿姨为什么不给自己的爸爸吃饭。过去他们不是相处的很好的吗?江枫小小的心里满是酸楚。随即,男孩似是想到什么似地,“吧唧!”一声亲在爸爸脸上,随即,异常坚定地说道:“爸爸,以后江枫来保护你,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了。”
童言总是无忌而真诚。江枫的话让男人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江龙武又一次把江枫紧紧拥入怀中,久久不愿松手。他流出的泪水中满是内疚和心疼。这话,应该是由他来说的呀。他才是父亲啊。可是,那一份喜悦却也在痛苦之后涌现出来。多么好的孩子啊!这是他的儿子,他江龙武的儿子!他的宝贝,他的骄傲!
“爸爸不哭,江枫保护你哦。”小小的男孩还不知道父亲落泪的原因,只以为他是饿着了。是呀,饿肚子真的很难受。当初,在没遇到於然之前的那几日的痛苦早已深深地印刻在江枫的脑海里,再也无法抹去。当时,要不是遇到了於然,他早就饿死了。所以,年幼的江枫一点也不希望爸爸再受到这样的折磨了,便心思单纯地用软着声音安慰道。可爱又乖巧。
“嗯,爸爸不哭。”男人吞咽着自己的眼泪,颤抖的手轻柔地揉搓着男孩柔软的发,随即,他费力扯出一个微笑,再次坚定地说道。“爸爸不哭!”
“嗯!”江枫这才露出暖暖的笑意,露出月牙般弯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