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一进入房间,立刻将门锁上好保险,拉上窗帘,爬上床,放下焕然一新的白色棉纱蚊帐,趴到野菊花枕头上,掏出藏到野菊花枕头内芯里的雕花小抽匣,放在掌心,看着愣神。
盯看会,余然眉宇微蹙,秋水般的眼眸盯住手中的抽匣,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按住上面的盒盖,轻轻一推,露出红色的绒布底衬,上面躺着那根非金非银的神针。
深吸一口气,屏住,余然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神针,暗自思索怎么才能让神针和她融为一体,永远不分开呢?这么细的针,这么小的抽匣,她还真怕有天会被她无意间弄丢了。
忽然,纤细的针身飞速闪逝一道白光,余然的双眼定住,直勾勾地盯着捏在大拇指和食指间的神针,身体和第一次进入乞巧殿一样,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心神猛然慌乱起来,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神针化作一道白光,钻入余然的额心中央。她只觉额头一热,紧跟着一波如针扎般的刺痛,直接传递到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双眼一黑,意识一片空白,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向一旁的棉被,晕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然渐渐苏醒过来,浑身酸软乏力。
她挣扎抬起头,愕然发现自己和昏倒时一般,趴伏在棉被上。
伸手撩开白色棉纱蚊帐一看,五斗柜上闹钟的时针指着她睡午觉的时间,午间十二点三十分。
呆看了一会,她猛地想起,昏厥前发生的事。骨碌一下爬起来,锐利的目光迅速扫向原来装神针的小抽匣,意外发现,会自动回到抽匣里的神针不见踪影了。她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刷得惨白如雪。
怎么会不见呢?明明上次都自动回去的。
余然心急如焚。她倒不是为了乞巧殿,而是因为那根神针是余女乃女乃给的师门传承之物,是掌门令。而现在却被她弄丢了,余女乃女乃面上虽然不会责备,心里一定会极其失望。传承了无数代的东西,在自己的孙女手上遗失了,她会怎么想呢?余然连想象都不敢想象余女乃女乃听到这话后的脸色。
她急忙急促地翻找整张床,没有,她爬下床,开始满房间的寻找,连缝隙都没放过。
架子床五斗柜找好了,就去书桌,书桌没有,她就找绣架,卷绷上丢着编好辫子的各色绣线,刺绣专用的翘头剪刀,还有用来做记号的画图专用铅笔,绕着剩余丝线的绕线板,插绣花针用的针插包,搁手板……她低下头,仔仔细细整理每一样东西,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她找遍了每一寸角落,包括床底柜底书桌底,她都拿着手电筒,认认真真地搜索了一遍。
满头大汗地找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余然哭丧着一张花脸坐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两条麻花辫上挂满灰扑扑的灰尘和蛛网,小脸上也是左一块右一块的脏迹,像只刚闯了祸的小花猫。
她脑子里乱一团,乱哄哄的,心里除了那根绣花针以外,再没其他。至于乞巧殿什么的,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事情轻重缓急,对余然而言,神针的代表意义远远大于她在其中发现的乞巧殿。
空间虽好,却是易招来祸端的东西。
余然不是孩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双眼茫然地望着针插包上乱七八糟插满的绣花针,细如羊毫的小针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针眼里特意留住的各色丝线,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地飘摇,透过橘黄色的光芒,她似乎看到灰尘的颗粒在空中飞舞。
绣花针、乞巧殿、乞巧殿、绣花针……她脑子里全是绣花针和乞巧殿,突然脑海中突然浮现两个字“乞巧”一道细微的光芒从她的眼前闪过,睫毛扇动的刹那,余然身边的环境已变换成另一个地方——供奉着织女画像的乞巧殿内。
怎么回来了?余然瞪大双眼,有点不敢相信周遭的环境。她用尽吃女乃的力气狠掐了自己一把,好疼,疼得她泪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会疼,那表示神针没丢,难道它真的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了?
余然蓦地想起一开始发出的心愿。
心愿,神针,发热的额心,痛得想要裂开来的脑袋。
她一坐到蒲团上,双手搁放在膝头,撑住下巴,仔细思考几样东西的相关处。很快,她找到其中的关键,眼角一抽,那根神针它现在已经钻进她的大脑里安家。
余然当场懵住。
也就是说,整座乞巧殿正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脑海里,只要她想,不管是神识还是身体,她都能随时随地的自由进出。还有脑海中的信息告诉她,外界一天,乞巧殿内一年。
此时此刻,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突如其来地涌上余然的心头。她很想痛哭一场,痛痛快快地将自己前世的恨怨委屈哭出来。告诉自己,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不该牢牢记挂着那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既然是重头再来,那她就不该带着有色眼镜去对待。
又哭又笑,胡思乱想了会,余然抬起手,模模发热的额心,暗道,可千万别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
想到这,余然一扫之前的颓废,飞快爬起,冲进织女的寝宫,趴在喜鹊登梅的妆台上,对着琉璃镜左照右照,除了额头中央突然多出来的一粒跟米粒大小,色泽嫣红的朱砂痣外,她脸上并没多出其他。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余然悬在半空的心,安然落回原处。
还好,她喜欢留平刘海,这颗突然长出来的朱砂痣,也遮掩得住。不然,她还真得费一些唇舌跟人解释这颗朱砂痣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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