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众人一同离开了兴善寺。青黛和青薇跟慧姐告别。岳夫人看着恋恋不舍的慧姐,“好了,过些时候母亲带你去两位姐姐家做客。”
慧姐这才松了手,岳夫人又瞟了眼脸色有些异样的儿子和侄子,“刚才跑哪里去了,这半天才回来?还不去给老夫人道别”
岳明和张延给老夫人行了礼,又跟青黛两姐妹拱拱手,然后便退到一边,规规矩矩的,哪里还有初见时候的那份热情。青黛和青薇倒也没大在意,福身还礼道别。
岳夫人与老夫人约好改日去府上拜访,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晚间,一家人用了晚膳。老夫人借口身子不适,打发了众人离开,让青黛扶着她去了卧室。
祖孙俩坐到炕上说话。
老夫人随口跟青黛说了张延的事,“我瞧着那孩子模样周正,谈吐不俗,举止得宜,祖上又是勋贵出身,虽父母早丧,但十分上进……”
青黛听着老夫人叨叨地说着张延,轻叹道:“祖母,都是孙女不孝,害您为了孙女这般操心。”
老夫人一愣,“傻孩子,说什么傻话。”
“今儿您是专门安排了在寺里与岳夫人见面,顺道让我自己看上一眼,见了人心里好有个底。”青黛知道老夫人宠她,特地让她自己相看,不然她老人家自行定下也合乎常理。
老夫人轻笑,“既然你自个都猜出来了,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青黛撇嘴道:“我就瞥了一眼,看着倒是个实在厚道的,就不知道脾气秉性如何?”既然不可能先谈恋爱再结婚,甚至连多见机会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总得打听了清楚再考虑。
“嗯,放心祖母会再打听打听。”老夫人原也没打算这么早给青黛说亲,只是看出些苗头,华家和郁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一个王家就闹成这样,她可不想青黛再难受一次,这才着急给青黛寻门合适的亲事。本来还担心青黛会抵触,心里会不乐意,这会儿听青黛的意思,似乎并不反感,那不妨再细细打听打听。
……
齐王府。
王妃歪在榻上休息,李玦进了屋,朝丫鬟们轻“嘘”了一声,悄悄地坐到了王妃身边。
刚一坐下,王妃扇扇鼻子,“去去,喝了酒,还不早些回去歇着,跑我这里来闹腾什么?”
李玦腆着脸,蹭到王妃身边,呵呵笑了两声,“母妃,嫌弃孩儿了?”
王妃嗔怒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没正形?去去,找你媳妇去。”
“母妃,我是来跟您说正事的。”李玦收起了嬉笑之色,坐直身子,靠在塌的另一边。
“何事?别又是闯了祸,找我来与你父王求情?”
“母妃,上京府尹外家济东府的大家族,头前宴会上陈府尹跟我提过一次,他家外侄女年方十六,方家在邓州,距离济东不远,我看配给方纪不错。”
“哦?”王妃斜乜了李玦一眼,“他几时得的消息?”
“这上京城才多大的地方,有什么事,只要给透出点风,准传的人尽皆知。您寿宴上,专看人家闺女,只要有心,还会猜不出个所以然?”
“还有季大人的闺女,就是您上次寿宴献诗的那个丫头,我看也合适。”
“平日里方纪的事也没见你上心,今儿倒是转性了?”王妃坐起身,目光落在李玦脸上,直看得李玦有些不自在,“母妃,您这看什么呢?那是我表弟,我自然也想给他寻个好媳妇不是?”
王妃不信,“别是你又把歪主意打到人家姑娘身上了?”
“什么啊?怎么可能是我?”李玦使劲摇头否认,他可不想被某人追杀。
“好了,你说的人选我会好好相看的。难得你关心你表弟,没事也多跟你表弟多亲近亲近。”王妃看着儿子那信誓旦旦的脸,越发不信他的话,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思这下更坚定了。
李玦心上稍松,哪里知道自家母亲阳奉阴违,还满口答应了王妃的要求,“这几日会友我会带上方纪,只盼着他别惹事就好……”
“谁还能有你能惹事?二月,你舅舅一家就要回邓州了,这几天你带方纪到处走走,也让他涨涨见识,过两年科考完他是要回京的。”
李玦撇撇嘴,“嗯,儿子省的。”
……
十五还没过,消息还没打听来,岳夫人便来登门拜访,并没有带慧姐过来,说了会儿话,犹犹豫豫地还是把真正的来意跟老夫人说了。
“我今儿特来给老夫人请罪是我的疏忽,没先跟家里打个招呼。昨个儿家里捎信来,母亲说给延哥相中一门亲事。我不好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哎,是我们家延哥没福气。”
老夫人心中不悦,但脸色沉静,“既如此,那恭喜延哥了。”
岳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三姑娘人长得标致,聪敏贤淑,是我家延哥儿配不上她。”
两人没说两句,岳夫人就放下礼物匆匆告辞了。
乘车出了大门,到了巷子口,车夫突然停下来,“夫人,表少爷来了。”
岳夫人撩开车帘,“延哥,你怎么跑来了?”
张延骑在马上,“姑母,您不会就为了上次林中之事,特地跑来辞了……”
岳夫人叹了口气,看着神情有些焦急的张延,“延哥,我知道你那日见了三姑娘……只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世子娶的是她姐姐,那般说也是回护之意。”
“不是世子,是王妃,齐王府咱们招惹不起。”岳夫人神色一肃,“走吧,我跟老夫人说你祖母给你在家里定了门亲事。这事就此揭过。”
张延不说话了,良久点点头,“是侄子鲁莽了,还请姑母见谅”
“罢了罢了,过完年,你回家看看祖母,过了这两三个月再回来。”岳夫人能体谅张延,少年情怀,碰到个心仪的姑娘,结果突然被搅黄了,换做谁都不痛快。
到了晚间,上官鸿应酬回来,换了衣裳便去了老夫人屋里,“娘,今儿封尚书跟我提了件事,说想给咱们家三姑娘说门亲事。”说着,便将封尚书的原话转述了一遍,不外乎是夸那少年年少有为。老夫人一问,才知道说的竟然是齐王妃的侄子方纪。
看着自家儿子泛红的脸色,老夫人沉声不满道:“几杯黄汤就把你灌晕了?若不是我提前打过招呼,你是不是就准备答应了?”
“没,您没点头,儿子没应承。”上官鸿听出老夫人声音不悦,立时敛了笑容。
“那你赶紧回了去,这门亲事我不答应。青莲和柳姨娘的事才过了三个月,怎么你就改主意了?”
“要不,儿子回头再去打听打听再说。”
老夫人摇头,“你甭打听了,齐王妃寿宴后我就跟人打听过了。”
上官鸿愣了半晌,低声应道:“工部右侍郎致仕,位置空出来了。”
老夫人气极,指着上官鸿厉声道:“邓州又不是没有大户,方纪十九了却一直没说过亲事,为何大老远跑到上京请王妃做媒?他方纪仗着老子和姑母的势力,跟他那世子表哥有样学样,在邓州比他表哥名声还差。你想自家闺女往火坑里跳,我还舍不得孙女。送了个去齐王府,你还想再搭进去一个?明儿就给我回了去”
被老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上官鸿一个劲儿地点头认错,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老夫人,赶紧逃回了集雅居。
第二天,老夫人寻了个机会与青黛说了张延的事情,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毕竟就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青黛没甚在意,还安慰老夫人不要心急。
过了十八,上官鸿恢复了上衙。转眼二月开春,滑州水患再犯,皇帝盛怒,斥责了主管工部的周阁老,周阁老责问工部,上官鸿被推出来顶缸,革职待查,一时上官府人心惶惶。
上官鸿四下活动,均无所获,几天下来,郁郁寡欢,不由地在老夫人面前埋怨起来,“滑州一直是陈攸负责,我屡次进谏,他却置之不理。如今他是退了,这祸患却留下来害了我娘,若不是上回的事情得罪了尚书大人,这次也不会被推到皇上面前受罚。”
“儿女婚事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总不能逼人就范?封尚书和周阁老若是为了这点子儿女婚事,纵容齐王府,那就枉为人臣堂堂齐王府气量未免太狭小了。”老夫人念在上官鸿丢官,心情不好,没有与他计较,“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何用?再想想法子,要不托宗旭探探尚书大人的口风?”
上官鸿抚额,“封尚书与周阁老交好,王赣他是范阁老一派的。两派不合,若他去说,只会越说越麻烦”
两人正说话,忽然门上来报,有客人来寻上官鸿。上官鸿离去,到了晚间才回来,一回来衣裳都没顾上换,就径直去了荣禧堂。
老夫人一直没睡,听丫鬟说上官鸿来了,赶紧派人引他进来,“可是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