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低着脑袋默默站着,聊想着这事情到了现在,赵明初的部分应该是告一段落了,那么身为当时四个人之二的她和阮胥飞,英帝也不可能一句话也没有。
然而在英帝说话之前,叶惜京却霍然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事要奏请。”
英帝目光一沉,太子心头一凛,二皇子嘴角却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今晚上朕已经累了。”英帝长叹一口气,却是间接地将叶洗净的话给堵了回去。叶惜京面色漠然,道:“那臣明日再奏请陛下。”
“去开宫门。”英帝摆了摆手,对着外边的一个小太监道,便是让这些人都散了。千秋心中一凛,刚才绷紧的气氛却是一下子消散了,就这样结束?
看着明黄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千秋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太子走到千秋身边,低声笑了笑道:“今晚上你和胥飞做得很好。”
千秋淡淡道了声“愿为殿下效劳”,没有接太多话,太子点了点头,心情正好,拍了拍阮胥飞的肩膀,算作是这半年来阮胥飞跑上跑下忙来忙去的无言的感激。阮胥飞看着千秋的面色,知道她并非真心觉得满意,刚才看见赵明初那副惨样,想必心中还不能完全释怀吧。
夜色中一竿子年轻人虽然都未曾说什么,心中却是各有计较,二皇子对着太子拱了拱手,笑了笑道:“还是太子棋高一着。”他脸上的茶水还残留着,目光掠过阮胥飞的时候,闪过一丝阴狠。阮胥飞不以为意,步履平和地走出了明霞宫。
千秋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宫墙,正如阮胥飞所想,她脑海中还残留着赵明初轰然倒地的画面,那张背脊看着就让人心里头发寒,而承受这一切痛苦的赵明初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他一声呼痛都不曾,可是一瞬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让她手心发凉。
叶惜京似是始终在压抑着怒气,这件事情于他而言其实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但是就在刚才他出声对着英帝说的那一句话开始,千秋就稍稍有些察觉到了英帝那微妙的心理,似是将什么原本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稍稍往后推了一些。
太子回东宫,出宫门的便是千秋阮胥飞和叶惜京三人。前头几名侍卫引路,叶惜京还不曾发作,一出宫门,迎着惨白的月光,叶惜京便一手抓住阮胥飞的肩膀,沉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阮胥飞面色严肃,点了点头,道:“我正好也有话要对你说。”
两少年看了千秋一眼,反而她成了一个碍事的人。
千秋抬眸道:“我不能听?”
“怕会有一些让你看着不能忍受的事情而已。”叶惜京鄙夷道,心中却对于千秋和阮胥飞双双从明霞宫偏殿出来怒极。
千秋记得第一次见到叶惜京的时候,他便是同太子和阮胥飞在一处,七年后他去往阮胥飞的南承郡王府,也碰到过叶惜京,怎么说叶惜京和阮胥飞的关系都算不得差。
不过此刻的气氛,以千秋看来,两个人可算不得和和睦睦地交谈。
“其实你是怕千秋知道一些什么所以让她先走吗?还是说你根本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却又不愿意承认,希望在我这里得到否认的话吗?”。阮胥飞语出惊人,千秋睁大了眼睛,夜风吹过,一阵寒冷。
叶惜京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否认的?”
阮胥飞扬起眉眼,看此可叶惜京明明怒极恨极却是一脸冷然的模样,笑了笑:“即在事实,何必否认?与其让你疑神疑鬼,不如直接告诉你真相。”
千秋只感觉忽而被阮胥飞一拉,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阮胥飞,他的手抓着她的小臂,对着阮胥飞道:“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他竟是从胸口拿出一小瓶粉末扔给阮胥飞,阮胥飞将之打开一闻,瞬间便是面色大变,再也无法维持那一张冰霜面具,道:“阮胥飞,你卑鄙无耻”话音未落,带着愤怒的一拳便打了过来。
阮胥飞侧开了头,空着的一只手接住叶惜京的拳头,承受住所有的力道,微微退后了半步,并未辩解。
千秋看着那小瓶子有些狐疑,心中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当初在床上的时候千秋倒是也没有察觉到了什么,不过现在却不得不让她怀疑,那瓶子里的东西该不会是明霞宫宫女本来用来撮合他们的媚药?
如果真的是的话,阮胥飞没有否认,更是将所有的事情引向错误的方向,叶惜京不会以为她和阮胥飞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千秋正要开口说话,却是见阮胥飞已经冲过来,对阮胥飞动手,而阮胥飞将千秋轻轻推开,继续道:“你可知道千秋的心意?惜京,你在发泄什么愤怒?对自己的无力的悲哀吗?”。
怎么会这样?若是顺着阮胥飞的话下去,叶惜京势必会认为她已经是阮胥飞的人了,那么英帝说的两年之约,还有一年要怎么办?
若是在此刻沉默,就是选择嫁给阮胥飞,没有余地。
“不是的”千秋大声喊道,二人的动作瞬间一滞,阮胥飞目光中露出深深的失望,唇明明唇齿间还留着她的味道,但是此刻她却并不想按着他既定的路线走下去。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也许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既是表明了一种态度,她推开了阮胥飞。
千秋走上前,对着阮胥飞道:“你不能这么做。”
阮胥飞讽笑道:“为何?”
“不要代替我做决定。”千秋说道,“以前的话,你从来不会越过我直接做决定,为什么如今却是要瞒着我?不管是之前赵明初的事情,还是刚才,也许我最后还是会认同你的,但是我不喜欢被欺骗被隐瞒。”
“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叶惜京的发丝在夜风中飞扬,目光中露出嘲讽的意味,但又像是对于阮胥飞刮目相看。
上一次同阮胥飞动手,是在避暑的时候,他反对千秋入林子,想要将千秋拉下马来,却是被阮胥飞出手制止,如今也不能打一个痛快啊。
“阮胥飞,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这么多年扮演一个老好人的模样,你累不累?”叶惜京忽然笑了起来,“不过我也误会你了呢,有些人若是出手,比起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来还要狠毒。”
对于此等挑衅,阮胥飞并不慌乱,细碎的狐裘毫因为刚才动手而飞散在夜空中飞舞,他笑了笑道:“倒是要问一问你,你戴着一副面具累不累。”
“你我兄弟一场,何必为了一个女人置气?”叶惜京并没有看千秋,只觉得今夜阮胥飞的表现让他有些诧异,阮胥飞这样的人对于什么表现得都是淡淡的,并不刻意动用心思,即便是关系到了定慧公主的时候也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你比当年能说会道了。”阮胥飞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很早以前就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说道他今夜的举动会不会令他后悔,他从很多年前就不曾犹豫过。
并不是对于什么都无所谓,只是没有触动到他较真的一面而已。
千秋却是将目光眯了起来,听着叶惜京继而道:“我不过也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可是你却将这东西交给我?”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
阮胥飞看了千秋一眼,若有所思,道:“你若是真的有心对她,就说明都不要做。”
叶惜京呼吸一滞,被阮胥飞这一句话驳得哑口无言,下一刻他嗤笑一声,道:“不要对我做任何言语的试探。”
千秋听到了这里,已然明白了阮胥飞之前只是铺垫而已,最终不过是yin*出叶惜京刚才的一句话。
月光清冷霜白,风冷如刀。宫门缓缓关闭,沉重的声音在这一刻像是压在众人心头的一把斧刃。
千秋并未涉足,与其说是因为她而进行的言语试探,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另一场更为宏大的争斗。然而阮胥飞说得一点错也没有,若是叶惜京注定要走上那一条道路,若是叶惜京想要为了千秋好的话,就不要招惹她。
而她此生早已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委屈自己改变自己。
不说阮胥飞,若是按着叶惜京刚才那一刹那的愕然,她知道她和叶惜京之间存在着天大的沟壑,她永远也不会跨出那一步,也根本不用说会将自己的心交出去。若是如此,那便是玉石俱焚。
她用那样的方式捆绑他的时候,也许心底也曾渴望能够稍微改变一下他吧?只是就算是她也不信,对于曾那样长大的叶惜京,一心渴求着的叶惜京来说,就算是她的生命,也抵不过那一丁点。
于是早就能够遇见那一场结局,还会奔赴?
人傻过一次就够了,会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那是少女们干的事情,她要活得对得起经历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