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发白,仲才人却是一夜未眠。
昨夜回了萱月殿,她细细盘问了玉儿,心中是又惊又怒。惊的是,姑姑的魂魄真的现身了,竟还用火写下了一堆令人费解的字儿。怒的是,自己自入宫以来一向谨慎,不敢得罪人,却不知什么时候惹了皇后,竟然要下手害自己,所以才连累了姑姑吧。
玉儿亲眼见了姑姑现身,谅也不敢扯谎,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自己怕是错怪林太妃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恐怕姑姑的死和皇后月兑不了干系。虽然玉儿只知道是祝嬷嬷吩咐的,可在宫里,谁不知道,祝嬷嬷是皇后的心月复,没有主子的授意,她岂敢肆意妄为?
仲才人焦燥的在房里踱着步子,暗自思量:是不是要禀告皇上?不行,她暗暗摇了摇头,没有确切的证据,玉儿身份低微,言不可信。更何况,只死了一个冷宫的疯妇,皇上定然也不会把事情闹大,结果,反而是自己打草惊蛇,惊动了皇后,让她对自己有了防备,以后再想报仇,就不易了。这个玉儿,既然是姑姑要留的,必有她的用处,要想个方儿把她讨了过来,保住她的性命,日后也许有用武之地。
还有,“天生双子”又是什么?昨夜天暗,池边会不会还遗漏了什么,也许姑姑的话,自己尚未完全理解。想着,仲才人急忙出了萱月殿,没有让人跟着,自己一路奔荷花池而去。
经过子宁阁的时候,见着素雪正在门口伸胳膊伸腿的做着运动,便停了下来和她打招呼:“王妃早啊”
“哦,仲才人啊”素雪停了下来,笑着迎了上去,“这么早的,这么急的要去哪儿啊?”
仲才人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我想去那荷花池看看。王妃,我也不瞒你,昨晚我去拜姑姑,姑姑竟然现身了,用火在池中写了几个字儿。”
“真的么?”素雪瞪大了眼睛,也压低了声音回道,“真有这回子事?魂魄现身这事儿,我只听过却从未见过。难怪的昨天隐约见得池边亮了一片,还以为是看错了呢。姑姑写的什么字儿?”
“开头的两字儿也就是写的原谅,我懂的,大概是让我帮着玉儿,救她一命的意思。可后面还有天生双子四个字儿,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天生双子?”素雪嘴里念叨着,沉吟了半晌,才摇了摇头,一脸的困惑,“我也想不出来呢,这是什么意思?”
仲才人也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回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着,要再去池边看看,或许,姑姑还写了什么,我没有见着。”
“这样啊,”素雪听得兴趣大增,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么?我也想亲眼看看,也许真能见着什么奇迹。”
仲才人更是高兴,笑挽了她的手,“那是最好了,我正想有个人帮我出出主意。”
如玉见了,忙跟了上来,三人一起往池边去了。
池边依然寂静如斯,池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臭味,奇怪的是,昨天她走得匆忙,并没有收拾,而现在,池边竟然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昨晚拜祭的痕迹,让仲才人更加确信昨晚是姑姑现身了没错,必然也是姑姑,将所有的痕迹抹去,免得被人发现,让她受罚。
仲才人的心中一阵欣喜,眼睛紧盯着池水,腿脚不停地绕着荷花池走着,素雪也跟在她的后面,满脸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可是池里除了偶尔咕嘟咕嘟的冒几下泡泡,却是什么也没有。如玉则在一旁无聊的扒拉着树叶。
己经走了好几圈儿了,素雪皱了眉,轻声道,“仲才人,这里好象什么也没有啊?你确定,昨天夜里没有看错?”
仲才人摇了摇头,也皱紧了眉,停下了脚步。
如玉突然冲着二人兴奋的大叫了起来,手里抓着一片竹叶,“小姐,快来瞧,这叶子上好象有字儿呢。”
仲才人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过去,一把抓过如玉手里的叶子,仔细看着。真的,那竹叶上隐隐约约的写着一个字儿,象是“天”字,笔划看着却又不对,难不成,真的是姑姑写的?姑姑现在是鬼魂了,阴间写的字儿也许和阳间不一样吧。心里是惊奇不己,抓着叶子愣了在地,眼中竟泛起泪光。
“快瞧,树上还有呢。”素雪也惊喜的叫着,一伸手摘下树上的一片叶子,“这也有字儿。快找找,也许还有其它的。”
仲才人这才如梦方醒,忙跟着一起在竹林里细细查看了起来,最终竟然找到了二十四片有字儿的竹叶,三人又来来回回的找了几遍,就再也找不到了。
“恩,应该就是这些了。”仲才人双手托着,将这二十四片叶子放在掌心,激动不己,那眼神就象看见了姑姑一样,眼里泛着泪花,“这是姑姑写的,姑姑一定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是啊。”素雪自怀中抽出一条帕子,展开了双手托着伸了过去,“来,用帕子兜着,拿回去细看吧。姑姑肯定是想说什么,也不好细说,所以才用这么隐晦的方法。回去仔细看看,肯定能想出来。”
仲才人用力的点了点头,含着泪,接过帕子将叶子包了,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素雪搂住她的肩,轻拍着安慰她,仲才人竟忍不住难过地啜泣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才缓和了些,抬了抬冲素雪感激的一笑。
素雪也笑了一下,轻声道,“回吧。”
急急的回了萱月殿,接下来的一整天,仲才人都坐了在桌前,将摘到的叶子一片一片的摊了在桌上,翻来覆去细细瞧着,却始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二十四片叶子,每片上都有字儿。仲才人便将叶子上的字儿一个个的临摹了下来,虽然笔划或增或减,和映罗文字有所出入,但大多能识得,却不知是何意,而且,这些字儿的排列应该是有顺序的,“天生双子”这四个字,是昨晚在池里见着的,该是连在一起的,其它的呢?
仲才人提了笔,在纸上画着,可是有些字,不能辩识,所以实在也难窥其意。正想着,听得外面宫人喊道,“皇上驾到”她忙扔了笔,整了衣服,出去跪迎。
将纳兰启德迎了进到殿内,仲才人伺候着他换下了龙袍,穿了一身常服。
纳兰启德无意中抬眼瞧见了桌上堆了一桌子的叶子,一旁还扔了纸笔,奇道,“你在做什么?弄得这一桌子的树叶?”
“哦。”仲才人见了,忙到桌前将叶子收了整齐,纸笔收了好,才回道,“皇上恕罪。臣妾碰着了一些奇事儿,正想得出神,一时也不及着人收拾。”
“奇事?什么奇事?”纳兰启德的好奇心也被勾了上来,“说来给朕听听。”
“这……,”仲才人面露难色,跪了下来,“臣妾有罪,皇上恕臣妾无罪,臣妾才敢说。”
纳兰启德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笑了笑,在桌边坐了下来,“好,起来罢,朕就恕你无罪,说来的听听,你弄得这一桌子的叶子,遇了什么奇事?”
仲才人这才起了身,走到桌前,将一撂子叶子拿了,抽了一片递了给纳兰启德,“皇上您瞧,这是臣妾在林子里摘的,叶子上都有字儿呢。”
“叶上有字儿?”纳兰启德愣了一下,皱着眉接了过来,真的,上面竟有着浅浅的字儿,看着象个“山”字。这字迹,不是映罗文字,却能够识别,竟象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纳兰启德忽然象想起了什么似的,身体一震,脸色大变,喝道,“快说,你这些叶子从何处得来?
仲才人见他的脸色忽然的由晴转阴,吓了一跳,忙跪了下来,道,“臣妾有罪,请皇上恕罪。”
纳兰启德不耐的喝道,“恕你无罪。快说,从何处而来?”
“回皇上,臣妾的姑姑前些日子落水,淹死在冷宫前的一个废弃的荷花池里,臣妾,臣妾,心里难过,昨天是姑姑头七最后一夜,臣妾夜里便悄悄儿的去池边拜祭,却忽然见得池里火光漫天,火竟在水里燃烧了起来。那火竟象在水里写字儿似的,慢慢地烧着,在池面上形成了四个字儿。”
“哪四个字?”纳兰启德见她停了下来,说道,“朕恕你无罪,你起来回话。”
仲才人站了起身,仔细回想着,“那字儿,跟这叶子上的很象,跟映罗的字儿有些不同,但能够隐约看得出来,好象是,天生双子。”
“你没有看错?可有人在旁?”纳兰启德的心一紧,难不成真的是上天降旨?
仲才人摇了摇头,回道,“臣妾不敢欺瞒,宫里严禁拜祭,臣妾是知的。臣妾自己偷着去,己经是违了宫规,当时除了婢女小屏,并无人在旁。不过,无意中引起这场火的,却是皇后的婢女玉儿。臣妾想着,可能是姑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能细说,所以用了这么隐晦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