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小太监亮子和齐子两人,一前一后地推着装满夜香的车子,沿着墙根慢慢走着。亮子推着车,一边打着哈欠对着前面的齐子抱怨道,“这倒夜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这大清早的,这味儿哟,哎……”
齐子很卖力的在前边拉着,一边回头白了他一眼,道,“你可别再抱怨了,一会子给李公公知了,咱又得挨板子。不记得你上回啦,不疼啦?就你爱说,害得我跟着被一顿好打。谁叫咱们是新来的呢,这种差事儿,可不是该给咱干的?用力推吧,你,一会儿晚了,又给挨打。”
听了他的话,亮子赶紧的收了嘴,四处看了看。想起上次被打得开花,现在还心有余悸,下意识的模了模自己的,一边赶紧安慰自己,“不会吧,这么大清早的,谁会起身的?没人没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齐子听得“彭”的一声,后面的便没了声音。“出什么事儿了,”边说着,才想回过头去,后颈上挨了一记,两眼一花,也给人打晕了过去。
“快,小姐。”如玉冲了上前,一手一个,将二人夹了在腋下,拖到了旁边置杂物的小房内,再和素雪一起,将二人的衣服扒了下来,如玉将二人的腰牌模了出来,递了一块给素雪。素雪接过,又抓起衣服一闻,衣服上还真的有臭味,大喜,忙穿了上身,将头发绾了,腰牌别在腰上,打扮成小太监的样儿,如玉也是一般打扮。
“这出宫的路,你可有探清?”素雪一边随手将门锁了,一边问道。
“放心吧,小姐,奴婢早探清了。”如玉应了,一边将绳套在肩上,拉起车子走了在前,素雪低了头,在后推着车子。载着夜香的车子走着,又开始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如玉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素雪,虽然是素雪想了很久的,也打听得清楚,二人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在皇宫,光是空空荡荡的看着,就有些害怕。幸亏,宫里的规定,倒夜香得赶早,而且走得是最僻静的路,除了偶而的见着几个巡逻的侍卫,再没见着别人。夜香的气味,让那几个侍卫也避得远远的,并没有任何疑心,这让素雪紧揪着的一颗心,稍稍的放了些下来。
对于两个女人来说,这夜香的车子还是有点沉了,二人很费力的推拉着。出示了腰牌,前面的几道殿门很轻松的就过了,不远处,己经见着宫门了,素雪不觉松了一口气,如玉也正回头看她,二人相视一笑。
“站住,”忽然的声音吓了二人一跳,车子己经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腰牌。”
如玉和素雪忙解下腰牌,陪着笑递了过去。
侍卫接过,皱了眉细细看着,还时不时抬起头来打量二人。
“干什么呢?小伍,”旁边的守卫有些不奈烦了,过来推搡了他一下,“这不就是倒夜香吗?你快些放了过去,磨蹭什么劲儿,这气味儿,快点快点……”
如玉忙点头,伸手想要接过小伍手中的腰牌。
“等等,“小伍却将手一缩,握紧手中的腰牌,在如玉的脸上来回打量着,“这二位公公,我却从未见过?原本倒夜香的小亮子和小齐子公公呢?昨日也是我当值,我还见着他俩的。”
“哦,”素雪忙道,“回大人的话,奴才们是才进的宫,尚未分配差事。本来倒夜香的差事,是小亮子公公和小齐子公公的。可他们昨晚一时贪嘴,吃坏了东西,拉得厉害,早上起不来床了,临时的就换成奴才们了。”
“哦,”小伍半信半疑,打量着素雪,还欲再说,被旁边的守卫将腰牌一把抢过,塞到素雪手里,闻到她身上的味儿,捂了鼻子退后一步,催道,“快走了,快走了,记住咯,避着人。”
“是,是,”如玉和素雪将腰牌收了,忙推起车子,出了宫门。
小伍看着,对旁边的说道,“我怎么总觉着有点不对劲儿呢?如果差事换了人,内务府那边应该有通知才对,可没人通知咱俩会换人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旁边的守卫摆了摆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答道,“人不是说了早上临时换的吗?来不及通知吧?你啊,新来的,总是多心。要我说啊,真有问题的,就是后面的那个小公公长得可真标致,可惜了了,是个公公,这要是个女人哪,啧啧……”
小伍没有理他,退回了自己的岗位,兀自凝着眉,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倒夜香的车子出了宫门,又转了个弯儿,己经看不见守门的侍卫了。又走了很远,如玉和素雪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如玉把肩上的绳子一丢,跑到素雪身边,道,“小姐,你还好吧?累不累?”
素雪摇摇头,将手拍了拍,“不累,我们快走。”
二人将身上的太监服月兑了,丢了在装了夜香的车上。如玉拉着素雪的手,带着她往陆谦的住处跑去。
这时天还早,街上的行人不多,也没人注意她们,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街之外……
“哎,”两名轿夫在街上闲逛,一个对另一个抱怨道,“这京里也不知出啥大事儿了,你说,有钱人家的,谁没有自个儿的轿子啊,咱们也就做做一般小户的生意,现在好了,闹得百姓都不敢出门。这么早的,你拉着我出来又有什么用,谁来坐咱的轿子啊?还不如多睡会儿。”
“哎,“另一个也是叹道,“说的是啊,这年头,象咱这样,只有把力气的,混口饭吃也难啊。四处转转罢,碰碰运气。”
“你瞧,那围着一大堆子人,连生意都不做的,什么热闹?看看去。”这个拉着那个,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夏候逸正在一旁训斥守榜中开了小差的士兵,“你给我看好咯,再敢眨一下眼,别怪我军法处置。”
“是,将军。”士兵低了头,唯唯诺诺的应着。
“那是什么?”一个轿夫挤了进去,盯着榜上的画像看了很久,一手指着,歪着着问另一个道。“你瞧这女人,是不是很眼熟?好象在哪儿瞧过?”
“嗯,是啊,”另一个也仔细看着,应道,“真是眼熟。这是什么?哎,官爷,”这个比较大胆,直接冲着守榜的士兵问道,“我不识字儿,这写的什么,念来听听,是要找人么?悬赏么?”
这被骂的士兵本来窝着一肚子火呢,听了他呼呼喝喝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没事一边凉快去悬赏?那是五千两呢,真是,你拿得到么?见过这女人么?”
“五千两?”这个咋舌,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这么多啊?咱俩一人两千五,够吃好几辈子了。”
“算了吧,”另一个嘴上说着,脑子里也在死劲儿的想。
“啊我想起来了。”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叹,手指着对方,恍然大悟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引起了夏候逸的注意。
夏候逸忙拨开人群,迎了过去,“二位小哥,可曾是见过这画儿上的姑娘?若果真见过,能告诉我她在哪儿的,这五千两,可就是你们的了。”
“见过,见过,就在……”其中一个喜得抓头挠耳的,正准备回着,却被另一个一把拉住,止住了他的话头。
“见是见过,可是,”另一个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夏候逸,“可你是谁呢?这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我得见你们的官爷。”
“我呸,”守榜的兵士淬了他一口,轻蔑地道,“还见官爷?就凭你这有眼无珠的样儿?这位,就是我们的夏候将军,见了也不识,你还要见谁?”
夏候逸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对着他俩和颜悦色的,唯恐吓坏了他们,说道,“你们俩是做什么行当的?为何见过这个女人?只要你们真见过,能带我找到她,五千两,我绝不食言。”
“好好,”这边的这个伶牙俐齿些,忙应道,“这个女人啊,我们确实见过。不瞒大人,我们俩是轿夫,也没什么本事,只会抬轿,所以凑了钱,买了顶小轿,平日里啊,就给街坊抬抬轿子糊口。就在前两日,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叫了咱的轿子,说让咱把他们夫人抬了回家,还不能给人见着。当时小人还想呢,这管家看着象有钱人家的,家里怎么会没轿子呢,所以也就留了个心眼。那夫人,是从个大宅子里出来的,宅子上的字儿小人不认得。不过,努,那夫人,就是这个女人。对吧,二子?”
这人说着,边问了旁边的那人,见那人点了头,他更是肯定,接着说道,“当时,是有个年轻官爷模样的,扶着这位夫人上轿的。这夫人长得可真是标致。小人就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还给那官爷狠狠的扇了个巴掌呢。在这儿,是吧,二子,那一巴掌可真狠,小人差点晕了过去,”这人指着自己的左脸,问着旁边叫二子的人,又指着莫访烟的画像,说道,“就是这女人,绝对没错的。小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