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几天,素雪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太医又来瞧过几次,说是己经没有大碍,大家也就放下心来。
这期间纳兰启德没有再来,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只是他临走时恶狠狠的话,让素雪一直心有余悸:你逃一次,我杀一次,直至杀光你身边所有的人身边的人?女乃娘,香叶,如玉,陆谦,夏候,问雪宫的婢子,宫人,甚至还有尹家,她虽不喜欢尹家,可也不忍看着他们因自己而死。还有素星,香梅。
香梅?素雪心念一动,无论如何,那件事情自己必须弄个清楚明白,仲婉仪自杀了,那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能安全月兑逃,带着她自由的梦想,同时避免皇上的追问。可自己又回来了,白白牺牲了她。是谁出卖了自己,这个仇,必须得报。
可是,如果真的是香梅呢?自己真能下得了手对付她?
紫衣见她起身了,忙过来伺候她,“娘娘,不再躺会了么?”
“不了,躺了几天累了,太医也说没事儿了。”
紫衣的手式不如香梅的巧,绾出来的发型总不是太满意,反反复复的弄了几次。
香叶又忙着在厨房给女乃娘打下手,准备素雪的午膳。自从回来以后,素雪对入嘴的东西异常谨慎,都只由女乃娘和香叶打理。
“算了,我自己来罢。”紫衣原想绾个随云髻,可绾出来的实在不能入眼。素雪只得拆了自己弄,先将头发梳了齐整,再在耳边绾成坠马髻,翻出自北疆带来的赤金花钗斜斜的簪了在上面,简单,清新。
“娘娘,对不住,奴婢手笨。”紫衣很是愧疚。
“没事的,”素雪笑着安慰,“多弄弄就好了,往后香叶绾发的时候,你在边上学着,很快就会了,也没什么难的。”
“娘娘这是要出去么?”
素雪摇头,“你替我去趟乐平阁,请梅丽人过来,就说我要见她。”
“是,奴婢这就去。”
素雪坐在梳妆台前,默默的坐着,一边将启睿留给她的那块羊脂玉护身符放在手中摩挲着。这块玉,她总随身带着,摩挲它己经成了一种习惯,而这种动作,也能让她的心平静许多。
“娘娘梅丽人来了。”
素雪笑着回过头,看到香梅着着一套崭新的碧色宫装怯生生的跟在紫衣的后面,“小姐。”
她的身后,竟没有一个婢子跟着,可见她在乐平阁的处境。
“香梅啊,瞧你,”素雪起身迎了上去,亲热的将她拉过,“怎么几天没见,这么生分了?身子可好些了?听香叶说,你害喜得厉害?”
“哦?是,”香梅忽然做出一个想呕吐的样子,忙用手捂住嘴,好一会儿,才小声回道,“奴婢害喜得厉害,所以,前几天小姐病着,也没法来探,奴婢……”
素雪一边将她往椅子上让着,一边笑道:“来,坐吧,别老奴婢奴婢的了,你如今可是梅丽人了,宫人们还不得叫你母亲娘啊,你就叫我姐姐罢?也亲热些。”
“奴……香梅不敢。”
素雪微微一笑,也不再坚持,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叹道:“哎,虽说你能有个好归宿,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可你走了,我还真不习惯。这香叶绾的发啊,总不如你弄的好。”
“是么,小姐,”香梅眼睛一亮,站了起来,“那我替你绾个发吧?”
“真的么?”素雪也很高兴,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对着镜子里的香梅说道,“我还真想念你绾的发型呢,不会太累着你罢?你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了,比不得以前。”
“没事的,小姐喜欢,以后我常来给小姐绾发罢?一个人呆在乐平阁,我……”香梅说着,眼睛红了。
素雪心知,依她的身份,在宫里自然是被瞧不起的,这中间,怕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她的样子,素雪也只假装未见,仍是笑着,道,“你有这心思,我还真感激你呢。有空的话,你常来我这坐坐,我只怕累着你。”
“不会,不会。”香梅兴奋起来,一边拆开素雪的头发,熟练的帮她绾起发来,“我闲着也是闲着,我是怕小姐……
香梅突然止住了话头,悄悄的用眼角看向素雪。
素雪在镜子里见着了香梅的表情,却只当作未见,‘香梅啊,你受了不少委屈吧,我瞧着你都瘦了。”
好久没听到这么温暖的话,香梅的眼泪涌了上来。她在乐平阁的日子,其实比子宁阁还不堪。在子宁阁的时候,说起来是婢女,可素雪疼她,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也就没人敢不把她放眼里。
去了乐平阁以后呢,情况却完全变了。她是怎么上位的,一直是宫婢们茶余饭后的话资。而且,这宫里的人,谁不是个火眼金睛的,新封的丽人,皇上却一次也没来过,就可见从来也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名义上,她是乐平阁的主子,而实际上,上到乐平阁的管事嬷嬷,下到擦桌扫地的宫婢,没有一个是把她放在眼里的。
“小姐,”香梅哽咽的说不出话。
素雪正待安慰她几句,正巧女乃娘和香叶过来摆饭,便站了起身,笑着拉过她往饭桌边带,“刚巧了,一起用吧。”
“不了,我……”香梅偷偷的看了一眼香叶,香叶的脸冷得象冰,看都不看她一眼,女乃娘也是一般的表情。
“坐吧,坐吧,咱们好久没聊聊了,我也怪想你的。自你去乐平阁以后,我也一直身子不好,所以也没去看你。香叶,”素雪拉着她在桌边坐了下来,吩咐香叶,道:“加副碗筷吧”
“是,小姐。”香叶应了,取过碗筷,“啪”的一声摔在香梅的面前,“梅丽人,请用。”
“香叶,”香梅微抬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香叶。
“是,奴婢在,梅丽人还有何吩咐?”
“没有,我……”
香叶转过脸不再理她,对素雪说道:“小姐,厨房里还煨着汤,奴婢先去忙了。”
说完,行了礼挑帘出去。
素雪夹了一筷子的菜到香梅碗里,笑道,““吃吧,你好久没吃女乃娘做的饭菜了罢?”
香梅点头,和着眼泪把菜咽了下去。
两人默默的吃了几口,素雪突然问道:“香梅啊,有件事儿我一直想问你。”
香梅竟浑身一抖,筷子差点掉了在地上,“是,小姐。”
“既然这么委屈,你为什么不愿跟我们走呢?”
“我……”香梅放了筷子,低着头,悄悄的模着自己的小月复,“因为孩子。只要我留在宫里,怎么都没关系,只要孩子长大了,总能是个王爷,一切就好了。”
“哦。”素雪暗叹,这倒是个理由,“说得也是。”
接下来又是一段沉默。
香梅始终不问她们为什么没走成,这本身就有些问题,自己所料应该不差。
素雪打破了沉默,“香梅啊,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走呢?”
“哦?是啊,为什么?”
原本我们是打算走了,只是,在走的前天晚上,皇上一整晚都在问雪宫里,我和皇上聊了一整晚,一直到天亮,所以,我想通了,不走了。”
“一整晚?怎么可能,”香梅有些惊异的抬了眼睛,“我二更去的时候,皇上还在养心殿……”
说到这里,香梅一惊,惊恐的看着素雪。
素雪的笑容僵了在脸上,冷冷的看向她,“是么?二更的时候皇上在养心殿么?是你吧,香梅?”
“真没想到啊,”一边的女乃娘忍不住骂了起来,原本小姐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还真养了一只白眼狼啊你的心给狗吃了么,小姐对你的好,你都忘了?”
“小姐,”香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你原谅我啊我是一时迷了心,我只想,只想小姐能留在宫里,和奴婢一起,奴婢,奴婢舍不得小姐啊”
“舍不得我?呵呵,”素雪冷笑,“舍不得我?你没有想过,我被抓了回来,将会是死是活?你的如意算盘是怎样的,你心里清楚。”
“不是,小姐,我,我只是想,想……”
“想?你是想,皇上抓我回来,你就是功臣;皇上如果怪罪,你也可以撇清干系,皇上不怪罪,我x后还能是你的靠山。一石几鸟呢,是这样吧?”
“不是,小姐,”香梅哭着摇头,“我错了,你原谅我,我真的错了。我只是在乐平阁太难过了,我想,想让皇上看我一眼,或许,去一次乐平阁,这样,宫人也不敢看轻我了。所以,所以才去的养心殿。”
“那么,皇上看你了吗,去乐平阁了吗?”。
香梅黯然的摇了摇头,“小姐,我知错了,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不敢了。”
素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为难你,可我也不能原谅你。我的机会,是鸾儿用生命换来的,我若原谅你就对不起她。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此后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小姐”香梅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声,将头磕的“咚咚”直响,“你原谅我,原谅我你不管我,我,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