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雪宫。
香叶领着香梅进来的时候,素雪正在用晚膳,女乃娘在一旁伺候着。
素雪平常害喜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只是吃饭的时候,就有些难熬,嘴上想吃,胃里却翻腾的厉害。她原本爱吃甜食,酸酸甜甜的糖醋排骨是她的最爱,常吃不腻。女乃娘今儿刚好就做了这道,她见着高兴,夹了就往嘴里放,结果胃里一阵热浪,“哇”她忙不迭的转身奔到盆边就吐了半天。
女乃娘见了,忙上前帮她抚着背,“哎哟,小姐,这可怎么了得,平常没见着怎样,怎么一吃就吐呢这小王爷还真爱折腾人哟吃不进东西,可怎么好呀等生出来,一准是个调皮的小王爷。”
“瞧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怎么就知道是小王爷呢?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呢,可爱又得人疼,就象落霞一样。”素雪接过女乃娘递来的帕子,边擦着嘴说着转过身。
“小姐。”香叶有些怯怯的叫了她一声。
看见她身后站着的香梅,素雪脸色一变,笑容就僵了在脸上。
“香叶,你越来越大胆了,也没问过我,也就敢把不相干的人往里带?出去”
“小姐”香梅哭着扑了上前,重重的跪了下来,“求小姐帮我”
素雪往后退了几步,冷笑,“梅丽人说的哪里话来,我如何帮得了你?就算帮的了,我又为何要帮?梅丽人好健忘的,我白天才说的话,就忘了么?香叶,快带她出去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要再自作主张,我一定将你赶了出去”
香叶犹豫着看了香梅一眼,她只是掩面哭泣,瘦小的身驱颤抖个不停,完全没了以前快乐健康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忍。
香叶咬了咬下唇,冲素雪跪了下来,小声央求,“小姐,你就可怜可怜香梅吧,她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素雪心中一惊,低头看向香梅,她披头散发,衣着凌乱,穿的己不是早上的那件碧色宫装。只随便披了件披风在外面,小腿外侧的裙摆上,还带着斑斑血迹。
心里隐隐带着些同情,可一想到仲婉仪,素雪就硬起了心肠,“孩子?又与我何干?帮你?孩子己经没了,叫我如何帮你?”
听了这话,小姐似乎是松了口。香梅带着一丝侥幸抬了眼,脸上有了些许光彩,心中燃起希望,“小姐,这孩子,是苏贵妃,是苏贵妃弄没的。奴婢只求小姐,念在我们多年主仆情份上,你帮帮我,让我见见皇上,我想,求皇上替我作主。”
素雪冷笑,“梅丽人也太抬举我了我如何让你见皇上?要见皇上,你当去找敬事房,或许还有机会。”
“不是,小姐,奴婢去找过李公公了,可是,他说奴婢身份低微,除非是皇贵妃来了,否则皇上不会见奴婢小姐,我知道,皇上对小姐……”
“住嘴”素雪大怒,凤眼圆瞪,喝道,“你还有脸说?当日我就是心软,为了救你,将我自己弄到如此田地如今你却还敢来为这事求我,你还想我怎样?再替你去求一次皇上,然后把我自己弄到更不堪的地步?”
香梅见素雪大怒,身子哆嗦了一下,鼓足了勇气急切的说道,“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小姐的大恩,奴婢作牛作马一定报答。只求小姐,帮奴婢这回,最后一回奴婢想见皇上,孩子,也是皇上的龙种啊,皇上一定会替奴婢作主的再说了,上次的事,小姐也没什么损失。小姐是皇贵妃,宫里没有皇后,小姐就是后。宫第一人皇上对小姐,恩宠有加……”
“香梅”香叶低声叫了一句,打断了她的话。这香梅也太不懂事了,皇贵妃的名称,却是小姐最大的痛处。
“哼,”果然,素雪气得脸色发紫,冷笑道,“你让她说依她的意思,我成了后。宫第一的皇贵妃,我倒还得谢她所以,我该再去替她求一次皇上,说不定,我还能成了皇后梅丽人,是这个意思吧?”
香梅止住泪,鼓足勇气,恭敬的向她磕了个头,“求小姐帮帮奴婢,让奴婢见见皇上”
“滚”素雪一手指着大门,“香叶,你带她滚别让我再见到她否则,我连你一起赶了出去”
“小姐,求你……”香梅哭倒在地。
香叶不再言语,起了身,费力的将香梅搀了起来,往外拉着,“走吧,香梅,小姐有小姐的难处。”
“小姐……”香梅往外走了几步,突然一把推开香叶,转身扑到了素雪脚下。女乃娘怕她撞着了素雪,一晃身,横在了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乃娘,”香梅抱着女乃娘的腿哭道,“女乃娘,你帮帮我,小姐最听你的话。你帮我求求小姐,求她帮我,帮帮我”
“女乃娘,你让开。”素雪伸手将女乃娘拨到一边,不屑的看着趴在地上哭泣的香梅,“梅丽人,你就死了这条心罢,你也别求了,谁求也没用。我实话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不会再管你的任何事,更别说为你去求皇上了再有,你呢,也不要太天真,就算真让你见着皇上那又如何?你真以为,皇上会稀罕你肚子里的龙种,更何况它己经没了当日,要不是我以受封的条件交换,别说是孩子了,连你的性命也保不住而你,你是怎么感谢我的?”
“留在宫里,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响,有了孩子,还想要封号,可你却没想到,这宫里杀机重重,又岂是你一个小小婢女可以生存的地方?这孩子的性命,是你亲手断送的,怪不得别人你走吧,别再求了,求我也没用。当日我救香梅,是因为我把她当作我最亲的亲人,如今,那个香梅己经死了,我和你梅丽人,再没任何干系”
“小姐。”香梅抬起泪眼看她,素雪脸上的表情很绝决,甚至有些残忍。心知无望,她心一横,抬起袖子重重的将泪抹干,站了起身,发出一声怪异的尖笑,“说的真好奴婢身份低微,与皇贵妃自然没有任何干系奴婢这就告退,”说着,她将目光四下环视,然后古怪的行了个礼,用着嘲弄的语气道,“奴婢祝雪妃娘娘仙年永享,恩宠万年哈哈,哈哈,”
香梅干笑了两声,轻蔑的目光扫过素雪和女乃娘,挺直了身子,转身离开。
她的这番话,让香叶也是一阵愕然,这个怨念深重的人,还是香梅吗?“香梅”
“香叶,”香梅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凄然一笑,“今天谢谢你,香叶。不过,如今我是乐平阁的梅丽人,而你,不过是问雪宫的小小婢子,你该叫我娘娘记着了,我是娘娘。”
再不顾香叶的目瞪口呆,香梅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在门帘边停了下来,对着门边伺立的紫衣喝道,“怎么?不替娘娘打帘么?”
紫衣一愣,忙帮她掀起帘子,香梅跨了一步,忽然又回过身来,对着素雪咬牙切齿,“尹素雪,你会有报应的哈哈,哈哈哈”
说完,她大笑着,头也不回的离去。
香梅恐怖的笑声在外面回荡了很久,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听不到了。
女乃娘和香叶面面相觑,“她这是失心疯了么?”
“香叶啊,”女乃娘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和香梅感情深厚,可是,小姐的状况你还不知么?以后,别再把香梅带来了。小姐说的对,这是她自己选的,就是她的命老人常说,前世的因,今生的果,真的一点不差。你啊,也不想想,小姐能去求皇上么?如今咱们最重要的,就是小心着保护小王爷,别的,咱们真的管不了。”
“是,我知道错了,女乃娘,下次再不会了。对不起,小姐。”
“算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她不会再来了。女乃娘,”素雪有些茫然的问道,“你说,我做错了么?是我心太狠了么?可是,就算真的让她见到皇上,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女乃娘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安慰道,“小姐做的对。在这宫里,就得把心硬着,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咱们还有个小王爷呢”
说完,女乃娘看向素雪的小月复,露出憨厚的笑容。
“你又来了,女乃娘。”素雪轻摆了头,将脑中对香梅的愧疚抛了出去,笑着抚上自己的小月复,虽然还是平平的,没什么感觉,可她的心中洋溢着巨大的幸福,“怎么就知道是小王爷呢?”
“奴婢啊,就是知道,奴婢可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是男是女,奴婢一望便知。老人常说,害喜重的生女,轻的生男,小姐,不是没怎么害喜么?再有,瞧瞧小姐走路的样子,摆着就是生男相。”
“呵呵,说的跟真的似的,走路还能不同么?”素雪开心的向前走了几步,“女乃娘再看看,如果真准了,我就给你立个“神算”的幌子,让你摆摊算命去”
“真的,小姐,你还别不信。”见她打趣,女乃娘红着脸,叉着腰也向前走了几步,“奴婢生的女儿,怀的时候走路就是这样的,努,直着,小姐呢,是横着的,象这样。”
“横着的,那是螃蟹”
‘哈哈,哈哈”素雪的话,让屋内的人笑得前仰后合,被香梅带来的沉重的乌云终于散了出去。
主仆几人,又说说笑笑了一阵子,忽然听到外面李公公如金属划过般的尖锐刺耳目的声音,“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