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鹰这才从失神中缓回现实,尴尬地咳了两声:“笑什么?”
“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夕颜一面走一面笑个不停。
寂鹰忙追上她:“你们人的话我可听不懂。”
夕颜绕着手中的帕子,朝他回眸望去,道:“听不懂是吧?不少字你就说一句你听得懂的。落葵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提落葵姑娘做什么,她好不好干我何事?”寂鹰负手行着,却将眼睛依旧瞥向落葵离去的方向。
夕颜见他心口不一,也不再开那玩笑,想到自己叫他来的目的,不由得锁起眉头:“尹世彦的事情查的怎样了?”
“我当你今儿就是让寂某来赏这十年未开的奇花呢。扯了半天的话儿,终于问到正题上来了,我可是辛辛苦苦浪费了近半月的时间,回来后也不敢擅自找你,只等着召唤的箫声,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这档子事儿呢!”寂鹰恍然大悟道。
夕颜忙道歉:“好!是我的错,没想到寂英雄你办起事来这样快,害得你白白等了几日,改天定好好补偿你。”
听她这样一说,寂鹰耍起泼来:“又是改天,在草原上时你就说‘改天儿挑一块色泽通透的好玉赠予你’,现在呢?我可是把自己的好东西都给了你。”
夕颜眼珠一转,捂嘴笑了起来,寂鹰不明何故,疑惑地望着她。她这才款款道来:“可以啊!我也将自己珍贵的东西送给你。喏!那可是我最贴心的妹妹。”说着,用手指了指正同花氏姐妹一齐放风筝的落葵。
寂鹰顺那手望去,立马收回目光,佯嗔道:“你再说笑,我便走了,尹世彦家的事就甭想知道了。”
夕颜忙屈服道:“我错了还不成,再不拿你取笑了,快给我讲讲,当年尹世彦为何被问斩抄家?”
“尹世彦原是云城的一个小小的知县,好像是十多年前因中了举被分配到那里的,初次做官便接了朝中拨下来的赈款,难免心动,便贪图大半,因此导致城中百姓流浪的流浪,饿死的饿死,他这才觉得自己当初的荒谬,但又不舍将巨额赈款吐出,便决心做一名为百姓谋利的好官。接下来的几年,云城确实有很大的改观,只他当初贪污一事依旧无人所知,不想十年前,因遭人举报而至东窗事发。”寂鹰给她细细地说着。
夕颜目不转睛地盯着满圃的花枝,问道:“那举报之人是谁?”
寂鹰沉思道:“举报之人倒是不知,好像是从云城流浪出来的普通百姓,本是要到长兴城里告御状的,可正值同乌拉特部族征战时期,那人便告到了三王爷公孙尧那里。”
“三王爷?”夕颜隐隐觉得此时却有蹊跷,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位三王爷就依国律办事,将尹世彦问斩并抄家。”
夕颜疑惑地猜想着:“倘若是三王爷致使他们如此,那尹夫人一家定是对其恨之入骨,但三王爷也是秉公办理,他们不会如此无理取闹啊?还有,既是众人所知的单纯惩办贪污者的案件,为何昭雪会说他们为人所害?”
“不过……”寂鹰似乎一言未尽。
夕颜隐隐有些不安:“怎样?”
寂鹰皱着眉迟迟不语,他看了一眼夕颜焦急的目光,别过脸去犹豫不决,终下定了心,回望着她道:“当年这件事是三王爷交与乔太师去办的。”
“什么?”夕颜惊措不已的瞪着他。“果然,此事与父亲有关,这样的话,尹夫人对我下毒,昭雪说绝不会同我为友就可以理解了,那昭轩呢?他当初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吧,那么昭雪口中说的他难以作出取舍之事,就是指我们两人父亲之间的仇恨与我们两人之间爱情这两者了。可又为何,昭雪说遭人陷害?难道是父亲同三王爷陷害与他们?没有道理啊!父亲同三王爷怎会与尹世彦这样一个小小的知县有过摩擦?”
“喂!”寂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父亲也是秉公办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夕颜朝他笑了笑,却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心中反复掂量着此事,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朝寂鹰问道:“你还打听说什么了吗?”不跳字。
“没有了,不过听当地人说,尹世彦死后,他的妻儿都来到了长兴城投奔亲人。”寂鹰见她心情沉重,便也没了耍贫的劲儿。
“嗯,这个我知道。”夕颜答应着,却又是一阵沉默。
寂鹰同她一起在后院花圃间行了半盏茶的功夫,道:“不要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同你一起,身边的人都会勾起无限愁思。”
夕颜停住了脚步,侧过脸来朝他望着,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要知道,我可是打不倒的倔牡丹!”
如此大悲转为大喜,寂鹰无奈起来:“何止是倔!还真让人琢磨不透。”说着,看了看天,道:“我该走了,毕竟是翻墙进来的,呆久了会叫人瞧见。”
夕颜笑了笑:“还怕人瞧见,那刚才的落葵不就得被你灭口了吗?”不跳字。
寂鹰瞪着他,却无从发作。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落葵是我的心月复,不会讲出去的。”夕颜推了推他。
寂鹰这才笑着摇摇头,朝她摆手离去:“有什么困难叫呼唤我,我可是日日无聊地无事可做。”
夕颜望着他跳上屋顶,快步轻足离去的身影发呆,“我该如何办才好?那毒是昭轩的母亲吴兰惠所下已成事实,我又该怎样去断怎样向爷爷交代呢?真的要将这个为丈夫报仇的孤寡母亲送入众目睽睽的谴责之下吗?”不跳字。她恍然间,想起了回府那晚的家宴上,那吴兰惠朝她的婉然一笑,虽面上有难掩的岁月痕迹,却风韵依旧,温顺异常,真的很难想象,那乌兰噬心散会是她所下。
想到此处,夕颜意识到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环节,那就是乌兰噬心散。她一个逃到异乡携儿带女的妇人,怎会有乌拉特部族的秘制毒药?这当中还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或者未曾预料到的事情吗?莫不是她同乌兰国人相勾结?夕颜摇了摇头,这样的猜测有些牵强。又或者是有乌兰国的人在她身后操纵着一切?利用她的丧夫之仇及她同萧家的关系来一点一点的刺入萧家。而夕颜自己的入嫁又被萧老爷子当做最大的希望,所以可想而知,夕颜便成了对方的第一个下手对象。还有,那日从城南姜郎中回来时,在林中遭遇的杀手,口口声声问她是否为乔擎羽的女儿,显然是她父亲的仇家,难道那也是吴氏所托?而自己刚进门的那几日,总觉有人跟踪,莫非也是她所为?
想到这里,夕颜不禁有些惧怕,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吴兰惠每日只在家中静养,是定不会同那人在尹府碰头的,而倘若是真有人与这位尹夫人里应外合,那那个人得非常熟络萧家才是,这么说,此人,已经潜入萧府,并且常在府上活动。
“大少女乃女乃!”一声呼唤惊吓到了夕颜,她回头去望,是花忍,
她正气喘吁吁往这边跑来,手中的风筝因拖到了地上而有些褶皱。
见她神情慌张,夕颜忙问道:“快歇一下,这么仓惶的,怎么了?”
“大……大少女乃女乃!官府来人了。”花忍一面摆手称自己不累,一面继续道:“庞管家正在招待着呢,您快去瞧瞧。”
“官府的人?”夕颜觉得有些不安,顾不得其他,便与花忍一同朝前院走去。
转过正屋,见庞管家正同两个捕快装扮的人站在院中,转头望了望厅堂,抚平气息,走到跟前笑迎道:“两位官爷何以至此?”说着将手一摆,请几位官爷到东侧的偏房入座,她是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子逸。
“大少女乃女乃客气了!我们今儿就是来像您请问一件事情。”其中一个捕快说道。
夕颜笑着说:“请讲。”
“这是不是您府上的银子?”另一个捕快将一锭银子递至她的面前。
夕颜接过细瞧,与常银无异,笑道:“官爷真是开玩笑,这普天之下的银子都长得一个模样,我又如何识得?”
一侧的庞管家忙接过那银子,翻转来看:“萧家的银子,有所不同,底上都有印记。”说着,将银子底面送到夕颜眼前去看。
她这才望见,银子底工工整整地雕刻着一个“萧”字,满心疑惑,却依旧保持着笑容:“既然有这印记,那就是了,不知官爷问这些做什么?”
那个捕快忙将银子拿回到手中:“那就是您府上的人了。”
夕颜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问:“不知而为官爷到府上,到底所为何事?”
“你们府上是不是丢了一个丫头?”那人继续询问着。
夕颜转眸一想,笑道:“近来似乎没有听说丢了什么人?”
“我们今日在城郊发现一具女尸,容貌已经尽毁,只在她身上搜到了这一锭银子。”那个捕快解释道。
夕颜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