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太天真了,如今你父亲为何要急急将你遣去宫中统领御林军?只怕是一入凤凰城中便难回,很多东西都是由不得你的。”夕颜见他未能看清如今形势,便有些忧心,这样一个成长于深宅的少爷,虽是威武大将军之后,却毕竟少了许多的经历,且武功也并不及一部分的江湖高手,跃龙堂的四大杀手便是一个最为深刻的教训,怕只怕他有勇无谋,在多是口蜜月复剑之人的宫中,会遭到算计。
少修笑容未减,却似十分苦涩,道:“我又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只嫂嫂你就这样去告诉子岚就是,我怕再面对她时原本的坚定又会有什么动摇。”
夕颜紧蹙的黛眉轻展,恐怕也只有这样比较合适了,毕竟子岚已经有了自己的依靠,倘若再与少修走的近,怕是会遭人暗语,随即一想,又向身旁之人问道:“你可有什么东西要给她?不管怎样,这样匆匆不留一句的就去了未免太过绝情。”
“那……嫂嫂可否帮我一个忙?”少修终侧过脸来,道:“帮我去寻那日在花鸟节时遇到的那个买蔷薇花的男子,我想再买一盆送给子岚。”
“这……”夕颜有些犹豫了,倘若再送子岚这花,不就意味着之前那紫色蔷薇是他送的了吗?如此的话,子岚若知道并非裴申所赠,恐怕该失望了。
“嫂嫂替少修送去便是了,就说因少修见她那一盆被摔地支离破碎,怕她每每想起会心中不舍,才会想到寻一株送她。”少修明白夕颜心中的顾虑,所以让她如此解释。
“那好吧我尽力就是了。”夕颜欣然应声,突然想到今日唤他来的用意,便继续道:“在你进宫之前,可否替我再办一事?”
“嫂嫂请讲,不用同少修客气。”他甘愿赴汤蹈火的忠诚依旧。
夕颜忧容重现,道:“帮我去查一下花忍近来的动向。”
少修有些惊愕:“查她一个丫鬟做什么?”随即似明白些许,道:“难道……”
夕颜向厅堂中仔细环视一圈,方才落葵在她落座时便已经离了去,确定就他们二人,这才低声道:“恐怕子逸中毒一事另有他谋。”见少修一语难发地望着她,突然想到因此事而涉及到的一人,怅然道:“顺便替我寻一下锦儿的踪迹。”
“锦儿?”少修更是有些不解:“难道她是被冤枉的,而那个花忍姑娘才……”
夕颜止住他的话:“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说什么都过早,你切不可将此讲出,否则这园子里的其他丫头怕引祸上身,心中对我有所忌惮而疏远。”她心中是不希望花氏丫头们如此,更不希望花忍做出了背叛她的事情,但记忆一倒退到锦儿离去时仇视目光的景象,她就十分的不安,好像只有将真相查出,才能些许地抚慰早已远去的锦儿撕心裂肺的失望之痛。
“嫂嫂放心好了,这两日我便去查。”少修面中含肃地回答着,却突然肯定的目色一落,有些黯然道:“这也许是少修最后能为嫂嫂办的事情了。”
夕颜听着十分凄苦,忙拦住他的话,道:“快别这样说,即使是兵临城下,你都要竭力保住那凤凰城,倘若真是大势已去,也不要故作逞强,你明白吗?”不跳字。她十分清楚当今圣上皇位的摇摇欲坠,吕载夫的兵力大部分都驻守着边关,而留在凤凰城中的虽是精英,但毕竟寡不敌众,就算只有三王爷一人的势力攻去,便已是胜负难定,更何况如今旭王爷的不甘落后与乌兰国的静候时机坐收渔翁之利,恐怕这个年轻的皇帝虽有命被吕载夫推上皇位,却难以巩固千古。
“嫂嫂应该清楚少修的性子,那种苟且存活倒不如叫我战死沙场来的坦荡。”他面色凝重,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然而这也正是夕颜所担心的地方,少修向来忠肝义胆,看不惯奸恶势力,想来若是三王爷和旭王爷亦或者乌兰国国王得了皇位,那恐怕是再惜才如金也断不会留他的。难道这就是这个耿直男子注定的命运吗?他还从未得到过爱慕了多年的那个女子甚至一个真正抚慰的拥抱。
“嫂嫂”少修沉厚的声音令夕颜抬目凝神朝他望去,“请恕少修直言,您还是不要和兰芷茶楼的那个公子走的太近。”
“熠公子?”夕颜月兑口而出,并未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
少修点头道:“是的,因为我觉得他像三王爷的人,怕只怕嫂嫂你诚心相待,而他却在利用你。”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了?怎会突然这样讲?”再一次听到有人说出自己心中不愿承认的猜测,夕颜心中不免一片动乱。
少修眉目一紧,有些为难,却又似觉得必须交代清楚,终畅言道:“不瞒嫂嫂,我去了趟兰芷茶楼。”
夕颜顿时明白他方才的犹豫,因这个萧府里只有他与落葵两人知道自己与熠公子的相识,而他之所以去了兰芷茶楼,多半是由于自己的那个解释吧,因为三王爷常出入茶楼,而能与这茶楼有着密切关系的朋友,少修想到的首先就是熠公子了,原本就对他心存芥蒂的少修便独自来查探个清楚了。
“然后呢?你知道了什么?”夕颜知道少修并不是有意去查她,便也并不在意他适才吞吞吐吐的态度。
少修见她并没有责怪恼怒之意,便如实说道:“我是乔装进去的,混在大厅人群之中,便看见那个熠公子一直都同三王爷一起,且从他们彼此的举止看来,似乎十分相熟。”
“这个我知道,熠公子并没有瞒着我,他曾亲口承认自己是三王爷手下的人。”夕颜听他是探听到这些,悬着的心稍稍稳了下来。
“可是我还听到他说……”因她这平静的回应而有些不吐不快的少修顿时戛然而止。
夕颜料到他得知了什么十分重要的消息才会如此严肃地同自己来讲,方才还缓住的心再次无法停止悸动,连忙问道:“他说什么?”
“我也只是在他们二人从我身旁经过时听到,那个熠公子问:‘倘若她因这事要承担起责任怎么办?’,而三王爷则信心十足地答道:‘放心好了,而她也终究是你的。如今她对萧老头子来说还有一定价值,不会有事的。’”少修一一说来。
“什么叫我终究是他的?而那句我对爷爷还有价值又如何做解?”夕颜紧眉瞪目地惊看着少修,仿佛那话是他的胡乱言语,仿佛这都是自己的幻想,是个梦,然而眼前那个盯看着自己的男子,清晰而真实的存在着。
她苦苦一笑,心念:“他是为了得到我才利用我的吗?或许他真是算计错了,我乔夕颜,这辈子最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利用,尤其在得知自己是父亲与三王爷的棋子后,更是益发得讨厌背叛与虚情假意,即使他是唯一一个让我有着相见恨晚之感的人,一旦如此,也终难原谅。”她原以为自己结交了一个可以畅谈言欢的知己好友,却不想再一次的被信任之人所用,这种甜蜜之后的毒箭要比一了百了更来得狠劣。至于萧老爷子,夕颜也并不觉得过于意外,自他态度的转变,她心中就已经渐渐明白,这个面慈心善的萧家第一人,只会用有价值且无害之人,至于她,已经被远远排除,之所以还留下她,恐怕一来是为了子逸,二来就是更城府的心思了,许是为了牵制住乔太师与三王爷。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夕颜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腕,轻轻揉起了额头两侧再次袭来的疼痛,如一个个细小虫食针刺。
少修也看出她的异常之举,忙朝她探了探身子,问道:“嫂嫂可是觉得有什么不适?用不用我叫张太医来给你瞧瞧。”
“不用了,估计是没有睡好,有些疲劳。”这感觉只有夕颜自己清楚,像是要比之前的阵痛要强烈了许多,难道因日日与罂粟粉的接触才会至此?想想似乎是在那牡丹花摆在房中之后才有了这样的头痛之感,如今那些东西都已经从卧房中清了出去,或许过几日这疼痛便会缓解了,如今正是子逸慢慢恢复的时期,自己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才行,于是她并不决定将此不适说出,心中琢磨着过几日去城郊找姜郎中诊断一下,毕竟他医术超群且最先发现她的不振。
“那我就不在嫂嫂面前聒噪这些令你烦心的事情了,嫂嫂心中明白就好。倘若再觉得有什么不适,便遣个丫鬟去寻张太医就可,他这几日都会在府上呆着。嫂嫂交代的事情少修这就去查,最迟明日黄昏十分,便可以给您一个结果,不过关于锦儿姑娘,当日她走的匆忙,又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寻起来恐怕是如海底捞针,难有线索,不过嫂嫂放心少修定会尽力而为”他起身告辞,夕颜也随着一起,一直将其送至园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