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目不转睛地望着,只见那金色方帕下的,竟是一个紧实的小小铁牢笼,笼子里边儿,两只灵活乱窜的白鼠提溜的眼睛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她疑道:“怎用铁笼子将它给关了起来?”
“我适才不是说过了吗?这白鼠牙齿十分的厉害,若换做旁的,恐怕早被它们给咬毁。”花素笑掩着嘴。
原来如此,夕颜望着眼前这牢笼之中的两只白鼠,恐怕已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因子逸已经向叶慕坦诚了他遭遇罂粟粉摧残后的实情,所以也便不再需要用这两只白鼠像那哈川合一席人实验药品一样对子逸每日服用的药汤进行测试了。
“都在那里说什么呢?我好像听见了你们白鼠白鼠的念叨着。”子逸的声音懒洋洋的从屏风后响起。
夕颜本欲让花素将这两只白鼠给放生了去,如今却叫子逸听到,只能勉强接过那铁笼子,悄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萧雷若是探到些什么,就让他自己来寻我说。”
花素眼睛朝卧房中轻瞟,微笑着欠一欠声应道:“是。”
夕颜这才捧着手中的笼子朝正在穿衣的子逸说道:“瞧可不是在说白鼠吗?之前在集市上瞧见,如此活泼惹人喜爱,一直想买来养着,这不,今儿一大早花素就给送了过来。”
子逸已经起身换上了日常的衣裳,他走到夕颜跟前,朝那笼子里望去,两只白鼠灵活可现,上蹿下跳毫不停歇,于是笑道:“果真是一对有趣的家伙。”
夕颜见他并未多问些什么,便也安下心来,随即叫来花蝶花素领着几个下人伺候子逸洗漱,同他在卧房中简单用了些膳食后,也没得什么消遣的活动,只静静倚在门前游廊上的一处竹藤编就的摇椅内看书,日头渐高,早已没了清晨起床时的那些凉意,甚至要更多出几分温馨来。
“大少女乃女乃好生悠闲”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距离自己几步之时便朗然响起,惊得夕颜皱起眉头去望,那人却已经到了眼前。
“白掌柜日日都是这般精神抖擞。”她黛眉轻展,站起身来,侧脸朝身后的一位守在身旁的下人看了一眼,那人立即会意,转身就朝小厅中去了。
刚走出几步,白进便忙拦住她,对夕颜说道:“大少女乃女乃不用这样忙活,小的不是来闲逛的,四老爷吩咐小的来寻大少爷去下棋。”
“下棋?”夕颜不由得一愣,毕竟昨日子逸昏了过去,正是因为下棋身子太疲惫而直接导致的倒在了浴房。于是回道:“今儿就算了吧大少爷刚刚恢复些,还是让他多休息休息的好。”
“去告诉四叔,我马上就过来。”不知何时,子逸已经悄然站在了游廊上,满脸笑容,随即看向夕颜,说道:“颜儿今儿去下棋是昨儿就答应过四叔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子承受不了,可昨天晚上那只是个意外,如今休息了整整一夜,早已调息了过来,放心好了。”
夕颜无言相对,既然自己的丈夫愿意去,便由他好了,来到池林城后,他难得这样痴迷于对弈,如此也好,总比那些个剧烈些的消遣要强的多,因此笑道:“好好好你去吧只别像昨天那样一坐便是半天的日子恍了过去。”
子逸笑着走到她身旁,抚了抚她的肩膀:“知道了。”又转身朝恭候在一旁的白进吩咐道:“白管家我们走吧”
白进去一面点头应着一面说道:“四老爷说了,今儿不是在他的那落蔷院中,而是要去太老爷的院落。”
听到这话,夕颜蹙眉顿目朝他望来,耳旁是子逸的笑应声:“哪儿都一样,咱们走吧”看着子逸的离去,她的心中却无法安定下来了。四叔竟邀着子逸去萧老爷子的那个院落下棋,是有意为之,还是单纯的找个安静的地方呢?子逸昨夜晕倒,如今才刚刚休息了一夜,这一点四叔是清楚的,既然如此,即使是昨天已经相约,也不应该再遣人来寻他的,莫不是四叔有什么事情要同子逸讲?选在萧老爷子的院中,恐怕是有缘故的吧。
想到这里,夕颜有些安奈不住了,她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守候在身后的下人,朝卧房旁的那个屋子唤了声,正在房中收拾的花素与花蝶连忙走了出来。
“我担心大少爷刚刚恢复的身子,咱们也随他一起去爷爷的院落中瞧瞧吧”说着,适才站在她身后的几个丫鬟便已经下了台阶,领在前方,引着几人一起朝这个园中最靠里却最安静的院落走去。
夕颜是第二次来这院子了,之前是黑夜里,到处都识不清楚,如今再来瞧时,却也发现这院落风景隽丽,还有那棵高大的柏树,走到近前,她的脑海中不停浮现的,皆是寂鹰虔诚的道歉与给她下跪的场景,挥之不散,也正是这些深刻的回忆,让她一直都不愿去相信,寂鹰待她,是别有他意。
她朝紧闭着的正堂的大门望去,昨日在里面看到账簿时的惊诧也似重现心间,一切一切都是既陌生又历历在目。
“乔丫头怎么来了?快到这边坐会儿。”四叔萧天磊的声音从那柏树之下响起,他与子逸正在石制的棋盘棋墩上对弈。
夕颜朝他们二人走来,笑道:“四叔为何要选在爷爷的这院落中呢?”
“因就父亲的这个院子最安静自在。”萧天磊抬头笑应一声,又随即垂首看棋。
子逸落完了手中的子,对守在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添个凳子来。”
“不必了,我在这院子瞅瞅就走,你们只管下你们的,既然是专来这院中找清静,可千万别被我这个棋外人给扰了兴致。”夕颜笑着往院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乔丫头且慢,四叔今儿寻逸儿来自然不只是为了眼前的这盘棋。”萧天磊见她要离去,忙唤她停住脚步。
夕颜体味着他话中之意,不知不觉中已经重回到两人跟前,在下人送上来的小石凳上坐下,直截了当道:“四叔是不是有话要同我们夫妻二人讲?”
“原本是想再单独同你讲这件事的,既然今儿你也来了,就一并同你们说了吧”萧天磊摒去身旁的几个下人。
夕颜同子逸相视一望,又皆看向眼前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在萧家沉默寡言的四叔,静静听他说道:“如今的萧家大不同于当初,这不同并不是说萧家生意的衰落,而是生存的艰难。这一点,乔丫头,你应该十分的清楚。萧家如今太锋芒毕露,如此过久必然会成为各个势力争相巴结的对象,而同样的,也必然会成为他们竭力打击甚至铲除的眼中钉。父亲许久之前便已然感受到这一点,于是曾同我商量,希望能找出合适的对策,然后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而这个共识也是唯一我们能够想到的方法。”
“什么方法?”子逸急切问道。
“那就是掩藏实力。”四叔拾起棋盘上的一颗黑色棋子来,于指间把玩摩挲,继续道:“都城是个充满着财富与机遇的地方,却也同时充满着危险与生死规则的地方,这种地方虽对于萧家来说是再有利不过的,可一旦与都城之中的皇家之人树敌,恐怕是再坚实的后盾都无法阻挡被毁灭的命运,更何况萧家只是世代行商,纵使能够在官场上袒护我们的萧家门生,这几年来也多被打压的十分凄凉。因此我同父亲商量,与其死守,倒不如退居别处。”
“所以,四叔与爷爷就选择了池林城?”夕颜问道。
四叔先是一惊,随即回道:“乔丫头果然十分聪慧,是的父亲将池林城作为将来转移的首选,尤其是在战事将近之时,父亲更是差遣信任之人将萧家历年以来的账簿皆运送了过来,就放在这几扇门后的书架中。他老人家已经下定了决心,退出都城的繁华与存亡原则,只要能保得萧家人平安便好。”他指向台阶上紧闭着的六扇高门。
“如今就只有您同爷爷知道这个事情吗?”不跳字。子逸十分惊诧萧老爷子的这一决定,因他对自己爷爷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他是个十分有野心的人,能够放弃都城,对于子逸来说十分的震撼。
萧天磊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能够想象此刻子逸的心思,因当初的他也绝不会想到曾经叱咤商场的萧家第一人,肯放弃得之不易的在都城中的地位而栖居在西南边的城林之中。
“四叔”夕颜轻声唤道:“恐怕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容易了,毕竟萧家如今的处境已经是无法逆转,且已经成为了这场争斗中的重要角色,而单单撤出都城永不过问,并不能消除乌兰国与两位王爷的戒备,不止他们,就连当今圣上也是,他又如何肯放萧家月兑身,况且子嫣还在宫中,难道我们要舍了她不成?”
四叔无奈摇头:“这一点父亲又何尝没有想到过?只因这是最后的一条退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实施的,所以父亲只同我讲过,昨日收到父亲的来信,信中战事将近,希望你同逸儿继续在池林城中,暂时不要回去,他老人家会处理一切,被逼无路时,父亲会做出一些牺牲,舍弃萧家在都城中的铺子,全权交托给国家而领着一家人来到池林城中与我们会和,否则他们是绝不可能出的了长兴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