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子岚双靥渐红,却依旧笑道:“我同裴大哥才相识几月而已,怎会那样快就谈婚论嫁。”
“他纵使是暂未打算向你父母去提,也从没跟你承诺过什么吗?”不跳字。夕颜追问道。
子岚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夕颜,疑惑道:“嫂嫂怎突然问起这个来?”
夕颜连忙掩饰一笑,将她的手执于掌中,轻声道:“嫂嫂是为你的将来着想,你看看二小姐子遥,当真是比你要有心思的多,她若选的萧家女婿,必然是得拥有她想要的东西的,也必然会把握到最后。你如今与裴申之间虽还算是海誓山盟,却并未言谈到婚嫁这样切合实际的事情。既然你没想到,嫂嫂自然是免不了要给你多操一些心,督促一番。”
子岚也笑了起来:“嫂嫂多虑了,对于感情之事,我向来就是十分随缘的,倘若我与裴大哥注定携手一生,那便是有再多的险阻都挡不住,可若本就缘浅,纵使千万般争取,也难以守住。”
夕颜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子岚丫头虽然平日里单纯到傻,却不想对于感情之事竟看得这样透彻与醒悟,但虽话是如此,这样的道理见得多了自然会有所感慨,可倘若真发生在她的身上,恐怕到了那一日,她对自己再多的言语安慰,也难以改变心中的苦痛。
既然裴申并没有同她谈及婚嫁之事,那便是连他自己心中都无法抉择了。夕颜静静地望着眼前对自己的爱情信心满满的女子,不由得生出几丝怜悯来,为何越是简单的女子,越容易成为爱情的牺牲品。是坚持来到北苑国的初衷,还是放弃一切同子岚相守一生?一个稍微有一些责任感而情愿割痛放弃泡沫般短暂爱情的男子,都会选择前者,而裴申身为乌兰国的皇亲,甘心冒险来北苑国做细作,就完全具备了舍弃一切的稳持,这样的他,又如何能让夕颜奢望其从今只为与子岚的爱情而活?
裴申会为了国家的责任,为了彻底摒去这段感情带来的困扰而狠心伤害子岚吗?夕颜的脑中顿生出这样的恐惧来,她稳住不定的情绪,望向床榻旁与子逸言谈的裴申,却压低声音朝身旁垂首不语的子岚问道:“裴申送给你的那个定情信物可还在?”
“嫂嫂是说那个毒簪子?”子岚也随着她紧张的表情沉下了声来。
夕颜点了点头,说道:“我瞧见那日寂鹰将簪子拾起来给你,你可收好了?”语罢,她突然忆起那日的场景来,当时因骑在马背上,急着要去救被火困住的珠珠与她的爷爷,夕颜只是回头望了一眼,便正看见寂鹰将那枚镖拾起,用白布包裹起来,递至子岚手中。既然裴申去找过寂鹰,那他决心放弃重任的想法也定是与同样身为乌兰氏的寂鹰说过了,如此的话,寂鹰也应该知道有子岚这样一个能够改变裴申的女子存在。而依夕颜对寂鹰忠诚之情的了解,他若是知道了裴申因为一个女子舍弃国家大任,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为当时不能碰镖的子岚拾起镖来,莫不是希望子岚早晚一日被这心爱之人赠送的信物夺去生命?
想到这里,夕颜不禁有些迷乱,她不愿再去猜测,却总忍不住将一切的一切都往寂鹰不好的一面去归结,而脑海中不停浮现的,也尽是适才昭轩对她说过有关于寂鹰的话。
“自那日后,那簪子我无事时是断然不会再拿出来的。”子岚望着神似飘忽的夕颜,声音轻柔,怕惊扰到她。
夕颜舒心一笑:“这就好,毕竟是有毒之物,纵使对你有多重要,只管收起来便是。若是哪一日遇到什么不测,再拿出来防身也是可以的,只要不划破自己就行了。”语罢,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前的那株从长兴城一路带来的牡丹上,却见因怕子逸伤心已经被自己清理干净的桌面上,又落上了三两片殷红的牡丹花瓣,顿时心中一沉,朝床榻上的子逸瞧去,见他似并未发现,便对身旁的女子说道:“你与裴申陪陪你大哥,我出去一会子就来。”
子岚应着,便去到了子逸跟前。
夕颜见他几人正聊着天,便匆匆走到窗前,将小陶盆轻轻抱起,又悄然走出门去,想着将这牡丹花放在一个不容易叫子逸瞧见的地方,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犹记得当初这牡丹是在牡丹园中厅堂前的游廊下置放着,日日接受天露才生的如此健硕,因此,她在卧房前的游廊下寻到一个好位置,将怀中的牡丹轻放了下来,细望一番,这才提裙拾阶回到房中。
踏到卧房中,转过屏风便瞧见子岚正陪着子逸一起说笑,忙走了上去,却忽而觉着屋子里少了一人,余光轻瞥,看到裴申正立在她的妆台旁,背对着房门处,垂首似摆弄着手中的什么。
满心的疑惑,夕颜转向朝他走去,一到近前才看见,原来他是在把玩女儿家的钗饰,于是笑道:“裴公子怎这样有兴致?赏起了女子的东西。”
“我是见它放在这妆台上明光闪闪,因此便走近些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样贵丽。”裴申笑着将手中之物重放回到敞开着的玫瑰花纹镀金盒中。
夕颜眼睛朝那个她平日用来盛放饰物的盒子细细望去,只因那盒子深处置放着裴申给她的能够治愈“断红妆”一毒的解药。
裴申似看出她目光锁住的东西,便悄悄伸手指着那小小瓷瓶问道:“这解药可服完了?”
夕颜瞥目望了望床榻上的子逸,默默将那盒子关上,又合住暗扣,才轻声道:“还有一粒了,明儿这一颗服了就会痊愈了是吗?”不跳字。
“嗯。”裴申沉声应道,手却不停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摩挲,镜中他的表情,较平日要严肃稳静许多。
“站在这儿做什么呢?”子岚走到两人跟前,对裴申盈盈一笑:“裴大哥咱也来瞧过了,还是快些走吧多留些时间给大哥和嫂嫂想必他们二人还有许多的话儿要说呢”
“你这个丫头”夕颜摇着头指了指子岚。
而子岚只朝她眨了眨眼睛便拉扯着裴申离去了。
“喝过药后可觉着好些了?”夕颜缓步走到床边,为床榻上的男子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背角。
子逸温柔的注视直勾起她对他病情的伤痛来:“你把那牡丹给抱到哪儿去了?”
不想他在同子岚说着话儿,却依旧看到了她悄然的行动,夕颜只轻轻回道:“那牡丹成日放在屋子里不见见阳光总是不好的,所有我把它放在了游廊下,日晒雨润会生长的更好。”
“不要骗我了,我比你要了解那牡丹,十年了,它都是在这两日便要凋零的只剩枝干。”话虽说的十分凄凉,但子逸脸上的笑容却未减少半分。
夕颜依旧坚持道:“哪里是骗你,这牡丹正生旺盛,要不了几日便会开放了。”
子逸摇了摇头,朝床内侧了侧身子,将手伸到了枕头下,取出些什么后展开在她的眼前,而那掌心之中的,竟是几片鲜红欲滴的花瓣,他说道:“它生的极其旺盛不假,但也不要忘了,那牡丹园中的花儿,皆是在欲开之时纷纷零落,而后坚守度日重新孕育生命的,只有它们不老的根枝。”
夕颜愣然的望着那静静躺在子逸手心的牡丹花瓣,这花儿到底是像她多些,还是像子逸多些?
她沉默地陪在子逸身旁,直到他沉沉睡去,如此伪装着痛苦只为让她幸福的日子,还有多少?而如此全心全意待她的男子,此生怕是难遇了。
混乱的思绪伴着混乱的梦魇直到天明,原本就十分浅睡的夕颜早已悄身起床,看着镜中的自己,伴着几分凉风从窗缝中挤入,她顿时有一种凄凉之感,仿佛这偌大的房间,只她一人空守,而一直以来她信任的与伴随着她的人,也相继离去,就像昨夜梦中一般,所有她信任的好友都利用了她,而所有待她真切的亲人,都纷纷远去,她的心情如同她此刻镜中的目光般空洞。
转身朝床榻上望去,子逸依旧沉睡着,夕颜心念许是屋子里太安静了,才惹得她如此胡思乱想,便轻轻拉开门,准备在这样凉爽的清晨去湖畔旁漫步。
一拉开门,便有花素迎了上来,手中却捧着一个方盒子形状的东西,只上面用一块金灿灿的方帕遮搭着。
“这是什么?”夕颜一面问一面准备伸手去揭开那帕子瞧瞧里面的东西。
“快别吓着您了,还是先听我说吧萧雷护卫刚刚来过,这是他交给我的,他让我跟您说,如今并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他们会继续盯望着些,一有动静就立马来跟您禀明。至于我手上的这东西,是您昨儿要寻的白鼠,萧雷护卫给您买来了,因这白鼠的牙齿极其锋利,怕它跑出来毁到您与大少爷的什么东西,所有就只买了两只。”花素说着便将遮盖在上面的那条方帕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