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文秀所说的那样,她让春燕送去给文芷的姜撞女乃文芷吃了很是合口。后来上山去采了那种退热特效草药的沈老大夫回来后,问清了这姜撞女乃是用什么东西如何制作的之后,也认为这种东西正合文芷这种病症的人食用。于是接下来养病的几日,这姜撞女乃就成了文芷每日必吃的东西。只是这制作姜撞女乃的人却由文秀换成了财婶。
当然没有再亲手为文芷做姜撞女乃的文秀,也并不是就此对生病的文芷撒手不管。自从那天看到因为生病而显得特别脆弱的文芷对她母亲的眷恋之后,文秀便打从心底里对这个与前生的自己有些几分同病相怜的堂妹产生了深深的怜惜。
在文芷生病的这些日子,她又合着她口中的前御医沈老头,将已被她扔下许久的药膳食方又重新拾起,再次研究了起来。为的就是想等文芷病好之后,再好好的为她调养身子。毕竟真理就是真理,“身体是**的本钱”这句至理名言即使她是换了个外壳,来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也依然还是绝对的真理。
对于文秀肯再次将精力放到药膳食疗之上,沈老头到很是觉得欣慰。作为一个有着前御医身份的医者,沈老头能留在这处名属权贵之家的偏避别院里长住本就是件不寻常的事。除了皇家以及个别权势极大的权贵人家之外,虽然也有富贵人家在自家府邸里养大夫,但能请得一名像沈老头这样隐退的前御医在府里长驻的人家却是几近于无的。
这一来是因为御医与寻常大夫不同,他们都是有过品级的。即便品级不高,但好歹也算是官身。就算是隐退了,也有着和那些荣休致仕的官员们一样的体面。就算是要依附权贵,也会保有自己的体面,不会选择寄居篱下。这二来则是因为御医的头衔本就是名医们最好的招牌。有御医名衔的人皆可称为名医,但有名望的名医却不一定能成为御医。有了这样的金字招牌,荣休后的御医们也完全能过日进金斗的日子。没完全没有必要用五斗米而放弃尊严和自由。
所以芹娘才会以为这有些不修边幅的沈老头只是个乡下郎中,对他的医术多有怀疑。其实若要说起沈老头与文秀的相识,也完全可算是个偶然的意外。芹娘会有对沈老头的身份有所怀疑也算是正常。
文秀嘴里的沈老头本就是御医之中的另类,他当初混入太医署为官其目的并不是攀附权贵,而是太医署内的所收藏的诸多医疗典籍,特别是其中那些从未对外昭示过的孤本。所以怀着这样目的他,当年在太医署的时候就从来都不会事事争先,想着冒出头。于是很难得的在几次几乎席卷了整个太医署的风浪暗潮之中得以保全了下来。在他自认为将太医署内所收藏的典籍都看着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寻个机会从太医署那塘混水中月兑出了身来。
他这位得以离开了太医署的前御医并没有和他曾经的同僚们一样,衣锦还乡之后再开馆行医,而是为了验证那些医书典籍开始四下奔波。一次他为了寻找一种据说是生长于阳景山支脉的草药,而来到了别院所在的这处小山丘。偶然遇到了难得上山游玩踏青赚搞野外BBQ的文秀一行人。当时正饿着的他就从文秀手里讨得了一块由她亲手特制的烤肉,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他便被烤肉的鲜香美味给征服了。特别是后来他在向文秀讨教制作这烤肉的秘法时,得知了其中有用到不少来自异域的香料,以及这些香料的药用价值之后便对文秀所提到的一些药膳食疗之类的东西兴起了浓厚的兴趣。之后在文秀的邀请之下,便留在了这别院里。
平时除了上山采采药、做做研究之外,还听了文秀的建议在他所住的院子里引着温泉水开了一畦种专门种药的药园子。小日子到也过得挺滋润逍遥的。
文秀这人虽然也知道一些后世的药膳食疗方子,但更追求味觉的她终究涉猎不多。最初的兴头过去之后,她将自己前世所知道的所有与这方面有关的常识说法全部告知了沈老头,此后她自己就再也没有在这上边下过工夫了。
相比文秀,在对药理方面的研究沈老头当然不是文秀那样的半调子可以比拟的。但是文秀从后世得来的那些药膳养生方,却是对他起了个提示的作用。就像是为他打开了医理的另一道门,让他知道了原来还可以发食代药,以养代治。于是在文秀能连源不断的给他提供研究药材的支持下,沈老头从此便一头扎到了对这个方面的研究上。而将文秀本人说成是他近两年来的钻究成果也不为过。近两年来能将文秀的身体能养得如此之好,沈老头绝对是功不可没。
而现在,文秀就想借此再将文芷的身体给调养好了。毕竟很可能在年内她就还要有大关要过,如果身体不先调养好了,她不知道到时候她能否完好的支撑过去。用沈老头的原话来说,文芷的身体要说起来确实是要比当年的文秀要稍好一些,但是也好得有限。与文秀的体弱是后天折腾出来的不同,文芷是由娘胎里出来就有些不足。文秀只要想想她那个药罐子三婶,对沈老头会有如此判断也不觉得奇怪。
就像这次病不但是看起来是来势汹汹,而且实际的情况也确实是有几分的凶险。关于这一点不用沈老头明说,文秀自己看着那频发的高热也是心里有数。如果不是有沈老头在,文芷就算没有给烧死,也很可能会烧坏脑子留下不小的后遗症。这让不得不让文秀想起来就有些后怕。
所以将文芷的身子骨给调养强健了,正是文秀的当务之急。她可不知道若是有下回,是不是还能这样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更何况正在别院这边又正给人盯得紧,暂时她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做的。
于是几天过后,当文芷的病渐渐有所好转时,文芷每一天的膳食里必有一顿是养生的药膳。蓝星院里总是时不时的会飘起阵阵混着药味的食香。
药膳这玩意儿虽说是食物多过药物,但在这种采用了药材为材料的膳食里要将那股子药味给完全的掩盖过去却是很难的事。这也是为什么自称喜好所有美食的文秀,对药膳一块没有多少爱的主要原因。虽说这药膳里的药味完全无法与苦涩的汤药相比,但对于已经因为生病而不得不被迫喝了不少苦药的文芷来说,也依然让她很不待见。
每当她看到那一盅盅冒着药味儿的汤,她很是有推掉或是倒掉的冲动。但这也只限于在她脑子里想想罢了,绝对是无法付诸于现实的。原因无他,因为每次将这一盅盅冒着各种药味儿的补汤端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三堂姐。
这日,已经是她病倒后的第七日了。要说她的病,就是那位据说有着“前御医”名头的沈老头儿也说业已痊愈了。但是无论是她那位堂姐,还是她的女乃娘芹娘却还都不肯放她出门,依旧将她当个重病在身的人一样限制了行动。对此她很是不满,就在她心里正为此烦闷的时候却听到屋外的春兰忽然道:
“三小姐,您这又是给小姐送什么补汤过来了?”
一听春兰所说的话,文芷不由的吞了吞口水,拉了拉盖在膝上的盖毯。而坐在她休息的软榻边,正在做着针线活计的芹娘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朝门口迎了上去:
“又劳烦三小姐了,小姐刚才还在提起三小姐,三小姐就过来了。”
芹娘的话音还未落,文芷就看到文秀带着她那个叫润珠的丫头从门外走了进来。那个叫润珠的丫头手里可不是端着一只黑木托盘,那托盘上边正放着一只让她碍眼不已的青瓷涉汤盅。
“是吗?五妹妹是想我了,还是五妹妹知道我又给她送好吃的来了?”文秀一边走到榻边坐下,一边笑着看向脸色明显不怎么样的文芷道。
文芷看着润珠将托盘上的青瓷汤盅就这样的摆放到了她榻上的小桌上,才带着几分苦笑的向文秀道:“三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盅补汤能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天几下来,我真的是喝腻了。就连沈老大夫都说我病的已经好痊了,这药膳就还是算了吧。”
这边文秀还没有开口,侍立在一旁的芹娘就插言道:“小姐,沈老大夫也说了,这药膳是养身子的,不是为了治病。没病的时候吃了,能将身子调养重更好。更何况这些补汤还都是三小姐亲自动手为小姐你做的,小姐你可不能辜负三小姐的一片心意啊。”
自从那位其貌不扬的前御医治好了她家小姐的病后,芹娘便对他的每一句有关于她家小姐身体的话奉为圣旨。像对自家小姐身体有好处的药膳这一方面的事上,她是绝对站在沈老大夫和三小姐这条线上的。仅管她对三小姐为什么会对自家小姐如此上心的看法还有待保留。
听到芹娘的话,文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自知推却无望的她只能看着那只小汤盅,在心里对自己道还好,今天这只汤盅没有以前的大,里边装着的补汤也应该没有前面的多。自己捏捏鼻子,勉强做几口给吞了应该问题不大。
看到文芷看向汤盅时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文秀不由得轻笑出声。她一边将汤盅揭开,一边道:
“今天我带来的可不是什么难喝的补汤,而是一种糖。昨天永贵从外边带回了一些梨,我想着妹妹有些上火,所以就特别用那些梨熬了这桂花梨膏糖。如果妹妹不喜欢的话,不吃也是可以的。”
文芷闻言一怔,然后果然闻到了一股带着桂花花香混合梨子果香的特殊甜香味。脸上那愁苦的样子顿时化作了惊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