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去多管嫌事的?”雷辰泽坐在堂上看着跪在自己脚下不远处的男子,冰冷的道。
“回大公子的话,暗中照顾君成熠一家是少主临行前特意交待的。”跪在地上的这个四十来岁年纪的男人正是文秀等人在淞道县屡寻不获的“好心人”岳举人。
听到岳举人的辩解,雷辰泽先是不由的皱了皱眉,然后才道:“你可知道若不是我让人即时阻止你,你差点儿就坏了大事?就算是辰宇之前对你有所交待,但那是那时的事。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让你主持晋州的事务时候难道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审时度势’?就算你看不清大局,难道也不知道先向京城这边请求一番?”
对于雷辰泽的责问,岳举人是满肚子辩解都说不出口。少主对于君成熠的关照之意,从少主当初前往南疆之前,曾特意让心月复之人送来一封亲笔信,并且还让那送信的心月复再三郑重的嘱咐,便可见一斑。再加上那君成熠的亲妹妹是未来少夫人的身份,这让他如何敢不重视?
作为晋州秘舵的主持人,他大致知道君成熠被人陷害入狱的前因后果,而且也做了一番考虑。少主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限于身份他所知不多,但他多少还是知道少主应该并没有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生死不明。他正是考虑到少主对君家这位少爷的重视,故而尽管京城这边并没有就君成熠的事传来明确的指示,他还是不敢完全撒手不管。
当然他也同样因为顾忌着京城这边对此事的暧昧态度,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也只是有限度的出手帮了一把君成熠暂时落难的亲眷,而没敢往君成熠的那桩麻烦事里伸手。可不想自己不得已所做的选择依然还是触怒了暂时代少主主事的大公子。不过尽管如此,哪怕当时京城大公子这边事先有过交待,只怕自己依然还是会这样做吧。大公子固然可怕,但他到底是少主的人,一切自当以少主的令谕为先。
虽然这岳举人一直低着头老实的跪着,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辩解的话。但雷辰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猜不到他此刻心中的真正想法。对于岳举人这样的想法他自然有些恼怒,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忽然不知道要再说什么的雷辰泽最终还是扬了一下手,对跪在地上的岳举人道:“因为这次我没有事先交待,所以这次就暂且算了。但为了让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你去刑房领十鞭再回去吧。回去之后要记住,回去之后不要再插手任何与君家有关的事,也不要再见君家的任何人。包括现在人在淞道的君文秀她一天还没有过门,就一天不算你真正的主子。想要表忠心,等她过了门成为真正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再说吧。”
“是,属下谨记大公子的教训。”
岳举人在听到自己领十鞭的处罚之后,不但没有为难害怕反而还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放松的表情。他回答雷辰泽的这句话里也难得有了几分小小的感激。
在岳举人转身的离开之后,雷辰泽终于发出了一声长叹。
听到雷辰泽的长叹,一直侍立于一旁的彩衣忍不住劝道:“少爷,这次的事并没有造成什么无可挽回的结果,您大可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我担心的不并不是君家在晋州的事,从现在的发展来看,借那些人的安排进一步削弱君家让君家对我们必须更加依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虽然岳枫这次所做的事让我们在晋州暴露了几颗暗棋,但对我们的影响并不大。而且他这次的做法也正好让之后我们对君家的安抚更显诚意,也算是歪打正着。所以我才只罚了他十鞭。”雷辰泽话这样说着,但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好转。
“既然这样,少爷您又为何……”彩衣有些不太明白的问道。
雷辰泽摇了摇头,继续道:“让我担心的不是晋州也不是君家,而是辰宇。”
这话一听彩衣更加疑惑了:“五少爷?那边不是早传了信来,说五少爷这次是有惊无险。虽然受了些伤,但总体还是无碍的。他还将计就计的订制的新计划,现在看来进展得也很顺利,难道还有什么奴婢不知道的事让少爷您为他担心吗?”。
“我担心的是他对君文秀的感情超过太多了。他对她,怕是动了真情太过认真了”说起这一点,雷辰泽脸上的担忧又更是加重了几分:“我现在都快要后悔当初对这桩婚事的极力催成了。不错,君文秀确实是个能对我们的大业有所助益的人,我促成这门亲事为的也是想要给他帮手。但如果她对辰宇的影响太大,能影响他对局势的把握决断,那于我的初衷来说就完全是本末倒置了。
成就大业者,最不需要的就是专于女儿之情。所谓‘温柔乡是英雄冢’,男儿大志最是经不起风月的消磨。他是父亲的希望是我万俟氏的骄傲,绝不能就这么被女儿情长给毁了。”雷辰泽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是严肃。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彩衣劝道:“少爷,会不会是你太过担心误会了?也许五少爷和少爷您一样,看重的是君小姐的那份才华,想要彻底收为己用的一种手段呢?
据奴婢所知,五少爷跟君小姐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来往。而且不是说五少爷对他屋里的那个霞衣十分的上心吗?君家小姐的容貌只算是清秀,与五少爷喜好的霞衣那样的艳丽姿容是完全不同的。到是之前的君四小姐、现在的梁郡王妃才是五少爷喜欢的类型。
五少爷是奴婢看到过的除了少爷您之外最聪明、最理智、最有抱负的人。奴婢想他是不会辜负您和国公爷对他的期望的。”
“你不明白,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这样担心。”听到彩衣的这番劝解,雷辰泽苦笑道:“我对他与文秀的事所持的态度,他从来都是知道的。所以不排除之前他对君文秀一直保持着距离的做法,以及对艳丽女子的喜好,根本都是做给我看的。母亲最恨像当年颜姬那样容貌艳丽女子,与母亲最是亲近当年又差点被姬颜给害死的辰宇怎么可能会喜好那一类的女子?至于他屋里的那个霞衣,是另有内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如果他真如我所猜想的那样,他为了她不惜暗中防我一把,那他对她的用情只怕是比我所猜测的还有深。
本来如果君文秀也像她那个郡王妃當堂妹一样精明外露,我也不会如此忌惮辰宇对她的用情深浅。可偏偏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不是你家少爷我自夸,这世上我看不清的人很少,除了那几个成精的老家伙之外,君文秀这个年纪小小的丫头却也正是其中一。
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我们认识她的时候她才不过十岁年纪,可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为止,我都一直没能真正的看清她。总觉得在她的身上有着一层层撩不开的迷雾,当你好不容易揭开一层以为能看清其内里的时候,却有发现她的身上依然还笼罩着另一层迷雾。
这样身上总有着让人看不清的秘密的人,是只可借重不可信重的在。不能将其掌握,便可能被其所掌。
说来也许没人相信,她身上那种神秘以及所显露出来的才华总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之前我一直没有想过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直到那一次我在书房再一次重翻大昊志的时候,在翻看到几百年前那位同是出生君家叱咤一时的大昊圣母、大昊皇朝的孝齐皇太后君语棠的传记时才终于明白了,为何会有这种熟悉感的原因。这是因为每当她显露出那种令人眩目的惊艳才华时,我总会莫名的想起史志上对那位君太后的那些描写。
明明是根本不同的两个人,我却时不时会有将两者放在同一位置上相比较的冲动,这如何不让我心生忌惮?也正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我才会在早知辰宇对她十分上心的情况的下依然还是极力促成了这门亲事。因为这样的人,放在自己的身边看得到的地方总比放在敌人那边要放心。
当然这也是我极力想要进一步削弱君家实力的因原之一,如果将来大业能成。也同样是不需要君家来成为第二个如今的姬氏的。辰宇越是对她用情至深,君家就越是必须进一步削弱。如果她背后没有了君家的倚仗,她想就是真想要成为第二个君语棠也是没什么可能的吧。”
听到雷辰泽对于君文秀的看法评价,彩衣吃惊的张着小嘴,半晌都没有能合上。能让她如此吃惊的原因既不是少爷所猜测的五少爷对那位君小姐用情有多深,也不是他对君小姐才智的评价如此之高,而是他说的那位君小姐身上有着那位一代传奇太后的影子。
别人也许不知道她这位主子最欣赏、最钦佩的历史政治人物是谁,但从小就跟在他身边贴身侍候的她还是知道一点的。她家主子最欣赏钦佩的历史人物既不是大昊的那位有着“中兴之主”美誉的昭焱帝,也不是创造了大齐最为辉煌的“宣和之治”的宣烈、和仁二帝,而正是这位曾临朝称制做了十年真正大昊女主的一代传奇太后孝齐太后——君语棠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少爷当初曾称赞她无愧为世间第一奇女子,是大昊皇朝辉煌的真正缔造者。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