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裴孜霍然起身,双眼瞪得极大,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裴绍,犹如他是外星人。
“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只是不希望你也参合进来。”裴绍反而坐了下去,“他没有死,死的只是一个替身罢了。”
“你说什么?”裴孜喃喃不能成言。
“我出生在英国主宅,虽然年纪小,但记忆总是有的。从我搬回国后,便知道那个在裴园活动的人不是他。你来得晚,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个替身,所以一直以为他便是你的爷爷,名义上的父亲。”裴绍整理了一下头绪,慢慢解释道,“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有我们的姑母裴敖。裴政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他是二房收养的远房亲戚,他没有去老宅住过,但也不能认定他不知情。他现在失踪了,一切要等他人出现后再说。”
“至于他寻找一名替身的原因,我并不清楚,但自从那一年从夏威夷回来后,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什么?”纵使裴孜的头脑再好,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让他暂时失去思考能力,只能被动地跟随着裴绍的思路走下去。
“我们的那位爷爷并不只是商人这么简单的角色。”
裴孜茫然地看着他。
“你当年自暴自弃颓废的时候,我为了让你摆月兑那帮家伙,的确是为你自插两刀,但是如果没有他,你以为我能就这样救你出来?”裴绍看着他,“也许黑道是有义气的人存在,但绝对不会对一个知道他们内部太多秘密的人就这样罢手了。”
裴孜这才发现当年他没有觉察出的蹊跷。正像裴绍说的,当时的他自暴自弃,参加了当地的暴力集团,违法的事情干过不少。当时的他,只求能在某次火拼之时痛快地去死,谁知阴差阳错地变成了当时小有名气的“干将”。只求速死的他,不仅没死,反而倒在他手下的人越来越多。
这样的日子混沌着,直到裴绍找到了他。那一晚,他让裴绍为他付出了“两肋插刀”的代价,只为了带他离开。他被奄奄一息的裴绍吓坏了,被满地的鲜血冲昏了头脑。而这么多年他也一直感激裴绍为了让他月兑离黑社会,而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一事,却从没有往深处去思考一二。
裴孜的目光变得吃惊犹疑起来。
“是他在背后出了力。”裴绍替他做出了解释,“MH只是他的一小块基业,英国的那些公司也只是一部分。我到现在依旧不清楚他的事业重心在哪里,但是,我清楚地知道那一块地区是我们不能碰的东西。”
“什么意思?”裴孜那一双疑惑的眼睛中,渐渐散射出惊惧的光芒。
“MH是幌子,散落在全世界各地的那些大小公司,极可能都是幌子。”裴绍一字一句道,“我虽然现在控制着公司,但是却无法控制一些暗线。我不知道那些暗线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只有一点很清楚,他要我做的事情,只有一条,将MH变大,变成一个巨型的企业,变成一个任何政府想查上一查都觉得无从下手的怪物。”
“但是,他发现我偏离了他预定的轨道。”
裴孜一时无法消化他听见的内容,他不能想象如果这中说法是真的,那MH,这家已经是巨无霸企业的真正存在目的到底是什么。一个每年产生巨大效益,跻身全球顶级集团的MH,竟然只是一个幌子,一张巨大的假面而已。如果真是如此,这个计划的开创者将是一个怎样的狂妄者?
他从来没有了解过MH,前三十三年他在权力之外,这一年虽然当上了首席执行官,但其实他大部分时间依旧游离于外,具体的事物依旧是裴绍在牵头。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或者说自动地发现这些早就存在的问题。
“他到底要干什么?”裴孜低声惊呼。
裴绍摇头,“我努力过,可惜一无所获。只知道每年有大量来路不明的钱进出往返于各正常财务项目中,如果抓不住那根线头,不可能会查出到底这些是什么暗流。”
一个集团的董事长,竟然没有办法查出公司财务流中的来源和去向,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情况?
“财务室有没有查过?”
“没有用,这种参杂已经便洗过几遍了,都是干净的。当然,从MH出去后,这些将会成为最为纯洁的资金流。”
“到底是什么人?”裴孜惊呼,在集团内部有这样的特殊人群存在,他竟然毫无察觉。
“什么人不重要,肯定是他的人,但问题是,他想干什么?用MH洗钱?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也拿政府的某些部门太不当一回事了。”
“他要这些到底干什么?”裴孜不可置信,“人总有一天会死的,一旦死亡,再大的企业,再雄厚的资本和他本人就没有了关系,他还能活几年?他到底还在求什么?”
裴孜想不明白的,也正是裴绍疑惑的。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行将就木,却偏偏想尽一切办法将权力、金钱都收归囊中,这种可怕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还是说真的像人说的,权力这种东西放诸四海而皆准,那些已经站在上面的人物,怎么不殚精竭虑地继续往更高的地方爬呢?鸿沟是永远无法被填满的。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那裴敖又是怎么回事?”裴孜提出了第二个疑问,“我不相信她会受他的摆布,她这些年对我们是真的不错。”
裴敖虽然终身为能养育,但对待裴绍和裴孜却的确很好,特别是裴畋和妻子离婚后,裴敖对待这两个同样无父无母的孩子照顾有加。
“我并没有说姑母是受他摆布。”裴绍的回答大大出乎裴孜的意料,“我想她是自愿的,正因为她一直对我们不错。”
裴孜看着裴绍严肃的表情,瞬间明白了原委。裴敖一定是知道了其中的利害,所以她决定挺身为他们兄弟俩当上一当。MH的总裁,不仅仅是看着光彩耀人,更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现在让我担心的事情是,我似乎不能阻挡她的决定。”
裴绍的股权已经大大削弱,如果一定要博上一博,那么艾卿的建议是最后一条生路。
裴孜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他从小和裴绍在一起,自然知道那个金发碧眼的斯沃是什么身份的人,他是唯一能够而且可靠的注资人。
“他……提了什么条件?”裴孜惴惴道,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个人,一个让他连提都不敢提的名字,一个让他愧疚终身的人的名字。
“暂时还没有,因为我想在这条路之前再去试一试,也许我能说服她。”裴绍有些艰难地扬了扬眉头。事情究竟有多难,除开他,不会有人知道。
“我和你一起去。”裴孜说。
裴绍一摆手,“不,这件事情只能我和她谈。”
看着裴绍坚决的表情,裴孜知道他固执的脾气,他坚持的一定会坚持到底。
“如果不想在这里休息,我带你回去。”裴绍站起身,“我去办出院手续。但是你应该知道,有一些事情能避一时,但避不了一世。”
裴孜心间微凉,道理他何尝不知道,但是真正要踏出那一步将比死都困难。
“对了,刚才我得到了消息,华清遐的尸体找到了,已经确认死亡。”裴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这一次真的会出乎很多人的意外。还有,如果我没有料错,叶语很快便会回来,你不用为你的临时月兑阵而自责了。”
留下再次被震惊的裴孜,裴绍转身离开了房间。
……
“你说什么?明天回国?”叶语差点将一块牛排插进自己的鼻孔,吃到一半的晚餐变得惊心动魄起来。
“没错。”裴一皠看了一眼激动的叶语,低下眼睑继续切他盘中的牛排,声音平静却赤luo果地威胁道,“不过,我也会和你一起去。还有,不要弄些小动作,你知道我对背后搞鬼的人会有什么对策,哪怕你是我的孙女,我也一样有很多办法。”
叶语有些丧气地放下手中的刀叉,狐疑道:“你怎么去?你……是个死人。”裴一皠的威严让她最后半句低沉了下去,只敢以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呢喃。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裴一皠面色不改。
想起几个小时前的电话,他的心情开始不佳起来。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转达了一个来自国内的电话内容。医院以叶语暂时不能接电话为由,请对方留下了口信。
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和人想来招惹他,但这么多年他活着便是很好的例证,什么都不能让他低头,这一次也同样。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很快便会解决。裴一皠这样想着,手中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裴管家为他斟上了一杯红酒。
“那我的检查怎么办?”看到裴一皠不慌不忙的表现,叶语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过掉价了,便用力地切了一块最大的牛肉塞进嘴里,一边故作轻松地问。
“你根本不需要什么检查。”裴一皠简单地回答道。
叶语一怔,突然恍然。
她真是笨死了,她和裴绍裴孜根本不是一脉上的兄妹,裴孜的病来自于他的父亲裴畋,这与她的父亲完全没有关系。难怪他敢把自己就这样带离医院,根本就是清楚她没有那疯狂的基因
“和我回去的有贴身医生,就算有突发*况你也不用担心。”裴一皠继续说道。
切有钱了不起啊。叶语在心中鄙视,但更鄙视忘记他是超级有钱人这一事实的自己。不过,他既然这么有钱,那么她这个爱占小便宜的性格应该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我要买礼物回去。”
裴一皠对她突然的要求有些意外,抬起头来看了长桌对面正在提要求的人一眼。这算是在给他出难题么?她不是又想干什么了吧?裴一皠心中暗自警惕。昨天那个年轻人来过之后,他便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他是萧劲的儿子,他的确没有多少理由拒绝他。
但她把留下来听话的裴管家给支开了,而且还狡猾地跑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和他说话。虽然只有短短十分钟,但谈话的内容却无从知晓。
这个小插曲虽然小,但隐隐却让裴一皠感到了不舒服。
“你不会见什么人,不用送礼物。”
叶语撇撇嘴,“那就给我自己买。”
“让美高公司明天来人。”裴一皠抬起眼看着长桌对面不放弃的叶语,拿起餐巾抹了抹嘴角,才吩咐裴管家,裴管家躬身称是。
“我是要买东西。”叶语不满道。
裴管家看了看裴一皠的脸色,轻声解释道:“美高公司是本地最大的百货公司,他们会带着公司全部的货物单请小姐您挑选,无需去现场。”
叶语“哦”了一声,真是超级VIP待遇啊,有钱竟连让百货公司带货上门都是小菜一碟啊?不过,也好,反正她真是要挑选礼物,这种花别人的钱,又无需她跑腿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想到这里,叶语皱皱鼻子,笑了。
但没注意,长桌对面有人看见她的笑容,变得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