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状似无聊地翻动着手中的遥控器,电视上的画面不停地转换着,但她明白内心此刻的激动和好奇。她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裴绍应该已经办妥一切了吧。虽然不知张静茹握有什么把柄,但只要是裴一皠忌惮的,那对裴绍也一样只有好处。如果裴绍知道了裴一皠的软肋,那么他们就能早一日解月兑。
叶语对裴绍极有信心,只要他出手,四太太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想象着能早一天离开这个鬼地方,叶语便禁不住笑了。
猜度时间差不多,叶语小心地锁上了房门,又贴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走廊无人,才从隐藏的地方模出了手机。
按下熟记于心的号码,按下接听键,看着连通的信号,叶语的心有些焦急起来。随即,她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竟然无法连线。
难道信号有问题?叶语狐疑着,应该不会,前几次的通话效果非常好。想到这里,她再次按下了通话键。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笃笃”。
叶语一吓,急忙挂上电话,扬声问:“谁?”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
叶语听闻后一怔,裴一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樱园了么?怎么会出现在书房。
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塞回隐藏之地,确认无异后,才将门打开。
“小姐,请。”裴管家弯腰示意,叶语无法,只好关上房门跟着他往二楼走去。
那间宽阔到空荡荡的书房里,裴一皠正在等她。
裴管家将叶语带到裴一皠面前,便躬身退下了。
“坐。”裴一皠看着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叶语,命令道。
叶语只好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是不是在奇怪,这个时候我应该出现在樱园才对,怎么会还在这里?”沉默片刻后,裴一皠问道,只是这一开口便让叶语猛地抬眼看着他。
“这不奇怪,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去。”
“什么?”一股不祥之气笼罩了叶语。
裴一皠露出从未有过的一丝笑意,“也许那女人以为拿着的是裴某人的命脉,但其实,我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
那个女人以为拿着那个替身给她的几张纸便能让他屈从?那简直就是太过小看了他裴一皠,他岂是能被一个小小的“替身”要挟的人?
“这个世界上威胁我的人,要么早死了,要么便还没有出生。”裴一皠继续嘲讽道,目光却落在了叶语的脸上,“不过,既然她这样送上门来,我不笑纳似乎有些暴殄天物了。”
裴一皠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惊雷一样敲击进叶语的心脏,让她再也不能遮掩心中的震惊。
“你说什么”叶语霍然起身,力道之大,竟然连坐着的椅子都被她这一冲撞差点翻倒在地,目光骇然。叶语的脸瞬间苍白了,脑海中一个惊雷劈过,麻木了整个神经。
但真相却呼之欲出,她被利用了
自以为是的聪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什么机密,什么情报,压根是他做出的幌子,只为了骗她这个愚蠢透顶的女人。而她居然毫无察觉,甚至还在沾沾自喜,自诩为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她的潜入恐怕早在他的计算中,只等着她亲口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裴绍落入他的彀中。而事实也正像他计划的那样发展着。
“你……做了什么?”叶语觉得千根银针扎进了头皮,疼痛难忍。
“我什么也没做。”裴一皠看着她失血的脸色,嘴角泛起残忍的微笑。什么也没做,却得到了他要的效果。他只是开了一个头,给了她一个机会,所有的事情便自然发生了,这样可怕的手段和心计堪称阴险之极。
“你早就发现我在偷听了是么?”即便是既定的事实,毫无还手之力的叶语依旧有丝不甘,“我是哪里做错了。”
“没有,你的确做的很小心,而且想法很胆大。”裴一皠难得赞叹了一句,只是落在叶语耳中无疑是最大的讽刺,“只是,你不知道这个房子外有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罢了。它们很隐蔽,很难被注意到罢了。”
叶语垂下了头,她明白了,她再如何小心也是枉然,恐怕对方早在她越过窗台的那一刻便发现了她。
叶语自嘲地笑了笑,她真是幼稚不堪。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叶语猛回头,看见裴管家去而复返,让她瞳孔缩紧的是在他手中那支再熟悉不过的电话。裴管家恭敬地将电话放在裴一皠的面前,退身而去,始终没有看一眼叶语,自然也无法知道后者正用惊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不愧是我决定的继承人,很聪明。”裴一皠看了一眼那支手机,“想必是在警察局那次吧,呵呵,果然不能太过小看年轻人。但……”他的神色一变,“总归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姜还是老的辣一些。”
“你准备干什么?他……他是你孙子”叶语明白事情不可能就此结束,恐怕裴绍那边已经出了问题。而正因为这是她传递出去的消息,裴绍一定不会有所防备。是她害了他,一想到这,叶语便无比痛恨自己。
“小家伙们总是顽皮的,是时候打打了。”裴一皠的目光一变,精光暴起之下,叶语心息一窒,被这恐怖的压力击溃了最后一丝祈望。
裴绍觉得呼吸急促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的心神完全大乱。
章静茹就在他的面前,只是再也回答不了任何问题。她有些凄惨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头颅无力地歪斜着,漂亮的脸庞贴着地面,呈现死前最后一刻的恐怖。四肢保持着挣扎的模样,
一道红得刺眼的淤痕横亘在洁白的脖颈上。
她比裴绍早进屋十分钟,但却在裴绍进来前便死亡了。在他进门前,甚至在章静茹进门前便有人在这里等她了。而他就是那个完美的替罪羊。
能想出这样计划的,只有那个人。他虽然小心谨慎,却依旧上了当。冷汗粘湿的后背,他知道这一次他跳的陷阱太深,根本无力回天。
但束手就擒不是裴绍的风格,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他立刻清醒过来。前后短短十分钟,那个凶手不可能又杀了章静茹,又逃之夭夭,一定还在这个附近。一想到此,裴绍的目光立刻落在那洞开的窗户上。他一把扬开窗帘,二楼并不高,任何人都能从这里跳到院中,离开后院几步便是围墙,裴绍的眼角一动,视线尽处有黑影。但当他定睛去看时,踪影已经消失了。
“啊杀人了,杀人了”
正当他准备跳下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女人尖叫声。裴绍猛地回头,那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保姆浑身颤抖着,目光错乱、发了疯一般地尖叫。看见裴绍回头看她,那个保姆更是吓得抹回头便跑,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分明是把他当做了杀人犯。
裴绍微微叹口气,知道他是没有办法再去追那个黑影了,现在首先便是要保全自己。想到这里,裴绍从口袋中掏出了电话,拨打了那个紧急电话。
然后,他想了想,又拨通了裴孜的电话。
“我这里出事了,速来。”
警察很快便赶到了,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樱园是个低密度的别墅区,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刚刚出了命案。
裴绍脸色有些难看地坐在一楼,那个比他晚一步发现死者的保姆正体如筛糠地回答着警察的问题,她的目光不时地在裴绍身上掠过,显然是把他当做了杀人凶手。
“裴先生,抱歉,您需要配合我们回一下局里。”这个警察,裴绍也见过,正是那位何警官的助手,卢警官。
裴绍微一点头,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跟着这位卢警官往外走去,心底却沉重起来。他不认为卢警官来此是一桩巧合,虽然刑警队负责全市的刑事案件,但在第一时间他便赶到案发现场,只能说他一直被人注视着。
看来,又要和那位何警官打一次交道了。
走出别墅的时候,裴孜匆匆赶到。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看见了停在院子里的几辆警车,还有那一部更加扎眼的法医车。
“怎么回事?”他看见裴绍,便快步走过来。
“章静茹死了。”
“什么。”裴孜失声,但马上联想到了不妙的情况,“难道……”裴绍点了点头,“MH和裴园你先顶一下,我已经和项律师联系过了,他马上会赶到。不用担心,人不是我杀的,警察不是傻瓜。”
裴孜稳定了一下心神,点头答应。
裴绍举步欲走,但被裴孜拉住了衣袖,“和他有关系么?”
裴绍目光一闪,裴孜认真地说:“保护好你自己,其他都不重要。”
裴绍知道他话中的含义,但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只是淡淡地说:“米璐璐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如果有情况,你酌情处理。”便跟随卢警官上了车,警车在警灯闪烁中呼啸而去。
裴孜站在樱园门口目送警车消失在街口,突然觉得背心处一阵凉意,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几个警察抬着白色的裹尸袋从门口走过,上了车。
裴孜打了一个寒战,忽然觉得春天在这一刻消失地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