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阴郁地靠在椅背上,窗外的天空阴沉沉如他此刻的心情。他知道在那玻璃幕墙后会有几双眼睛看着他。
他最后还是没有听从裴孜的建议,只字不提心中最大的那个怀疑对象的。裴绍越来越清楚的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越来越吃惊于隐藏在MH之下那股股黑流。这一切一旦曝光于天下,随之而来的便是万劫不复。那时MH将彻底崩溃,再也无法再收拢成形。
裴绍与裴敖的不同之处,只在于裴敖想继续维持一切不变,而裴绍却在极力推动MH月兑胎换骨,最后摆月兑MH这具庞大肮脏的身体。但如果一切都不存在了,裴绍所有的辛苦便付之东流。
这便是他缄默的根本原因。
但他心中也很清楚,他这种缄默只会让他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中。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何警官本已阴沉的面孔更加低沉,他看着单向玻璃内裴绍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沉默不语。
“他的律师正在外面催促我们,这家伙竟然是外籍,真他**的麻烦。”监控室门一开,那位年轻的卢警官走了进来,面色难看,“局长最新的指令,如果再没有新的证据,我们只能放了他。
“不愧是做大事业的,这家伙到现在眼睛都不眨呢。”后方一位看着面相稚女敕一些的警察叹服道。
“不要说外行话。”卢警官一拍那小家伙的头,“好好写你的东西。”
在前辈的威压下,小警察缩回了脑袋,重新埋头在笔录中。
“你怎么看。”何严回头看了一眼站到他身边的卢警官。
“这家伙就是石头啊,石头。”卢警官摇头,“除开他是第一个出现在凶案现场的人以外,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而且,第一个报警的就是这家伙。”
“很聪明,而且非常冷静。”何严转头继续盯着毫无表情,端坐着的人,“那边情况怎么样?”
“保姆说张静茹是昨天打来电话说今天有客人要来拜访,让他们留在别墅的。”
“什么客人?”
“保姆说她没有说,说主人的吩咐照听就是了,他们这些人不好乱打听。”卢警官将帽子扔在桌上,有丝懊恼地说,“奇怪的是,我们找当时别墅里还有的另外一个人,就是那个看门的,那人竟然消失了。”
何严眉头一跳,立刻面容严肃地看着他,“消失?此人背景调查过没有?”
卢警官点头,“是刚刚聘请来的看门人,劳务市场介绍的,刚才传来回话,这家伙用的身份证是假的。”
“找到此人”一个在命案现场无辜消失的人,有重大的嫌疑。
“知道。”卢警官点头。
何严转身出门,推开了监控室另外一扇门。
“裴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何严坐在裴绍的对面,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仿佛想在裴绍的脸上烧出一个洞,直窥他的内心。
“何警官,你好。”裴绍微微抬眼,并没有多过的表情,问候的语气不咸不淡。
“我们还真是有缘分,这种缘分倒也少见。”
“何警官还真是幽默。”裴绍目光波澜不惊。
“说说看吧,我想你还有一些话没有坦露吧。”何严将笔录扔在桌子上,似乎那只是一堆废纸,不再打量一眼,“我实在很好奇,似乎最近裴园太过背运了。”
“我也这样认为,也许正像古话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裴家以前的运气的确太好了。”
“一件自杀案,一件凶杀案,两件失踪。”何严逼视着裴绍,“这样的情况恐怕不能用背运二字来形容吧?”
裴绍微抬眼皮,“这,不正是需要警察介入的原因么?”
何严怒极反笑,“裴先生不愧见过大世面,言辞上果然滴水不漏。”
“彼此罢了。”
“那么裴先生为什么要去案发现场呢?”
“刚才我已经说明了,何警官何必再问?”
“笔录上说,是章女士邀请您去的。”何严的手指翻动过笔录,但流露出的眼神显然不相信。
“是。”
章静茹已死,这死无对证的话自然是最佳的托辞。即便何严全然不信,但也拿他毫无办法。
“原因?据我所知,章女士有什么话大可以在裴园与裴总裁您说,她何必大费周章地跑到另一处住所?莫不是有一些不能对外言讲的原因?我实在好奇。”
“我也一样好奇,所以才去了。”裴绍四两拨千斤地避开了问题。
何严的目光深处暴起了一丝精光,“据说,这位章女士对裴先生您颇有好感。”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根据我们了解,几年前,这位章女士还是您祖父随身护士时,对您颇有爱意。”
“我要对此负责么?”裴绍的声音极为平稳,根本没有一丝颤动,“何警官好兴致。”
看着裴绍微微的讥讽之色,何严有些自嘲地模了模鼻子,他太过草率了,想用取巧的办法敲击那格外坚硬的心防,只是没想到刚一试探,便被打了回来。全然冷漠的表情表现出这个男人防御全开,,根本不会再给他留一丝侵入的空间,真是得不偿失。
……
再次无奈地签字,看着楼下那个男人从容而去的背影,何严愈发感觉郁闷和忿恨。真是难以对付的角色。
“头,新发现,不用看了那家伙了,刚才发现在樱园围墙上有鞋印,比对过了,是第三人的。看新鲜程度,是今天的。”卢警官匆匆跑来,递过几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模糊的脚印,一个在围墙上,另一个则是后院的草坪中发现的。
“前几天下过雨,这一块地面正好未干透。”
“送鉴证科了么?”
“送了,据推测,嫌疑人应该身高在一百七十公分左右,体重七十公斤。”卢警官毫不迟疑地报告道,“那家伙应该在进入室内的时候穿了鞋套或者其他什么,杀人之后为了加速逃跑才将鞋套取下。只是这家伙运气不好,正好踩中那块未干的草地。”
何严点点头。
“那这家伙就没有嫌疑了。”卢警官用下巴一指楼下正准备上车的裴绍。
“不,也许买凶杀人,只不过此人胆子更大一些。”
“这种事情也用得着当场验货么?”卢警官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何严却是一眼不眨地看着楼下的小车绝尘而去。
裴绍坐在车内,窗外的夜色浓密如墨。
坐在前排的项律师微微蹙眉,显然对今天的事情颇为伤神。如果他不是权势过人的裴绍,如果没有那个敏感的外籍身份,今天断然不会如此简单。
“您暂时被限制出境,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裴孜已经和我联系过了,公司和媒体方面您都无需担心。”项律师说道,“这件事,米家也出了一部分力。”
裴绍点点头,他知道米家在政治上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这时电话响了。裴绍没想到此人会打电话来。
“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人上来便急冲冲问道,语气中透露着紧张。
裴绍微微按了按眉头,“没事。”
“别装了,我听说章静茹死了。”
裴绍沉默下去。
“你不会有事的,不管凶手是不是你。”
裴绍不觉苦笑了,“你这样说难道认为我是凶手?你这话让那位讯问我的警官听见,一定会很激动的。”
电话那头不觉也苦笑了一下,“是么,那就用点特权吧,反正我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
“你的安慰方法的确与众不同,艾小姐。”
艾卿“扑哧”一声笑了,“这只是序曲,我想后面的主题曲你一定会很喜欢。”
“说说看吧,如果我喜欢,那么一定不会是坏消息。”裴绍按下了隔音按钮,一道隔音玻璃将他和前排隔离开来。
“第一件事,那家伙说他发现最近国际市场上有几家并不起眼的小公司正在抛售你们MH的股票,因为太过分散,而且手法不一,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不过,那家伙果然是商业上的天才,或者说是一只鼻子好到爆的财迷狗,就凭这一点点的风吹,他竟然也没有忽略。简单来说,现在市场上有百分之五你们MH的股票消失了。”
裴绍猛地坐直了身子,这个数字太过敏感。
“知道谁买入了。”
“斯沃在查,但你知道这些小水滴一旦融入大海,要向再找寻踪迹太难了。”艾卿直言道,“不过我相信斯沃的感觉,虽然数字不大,但在这种时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想要什么?”裴绍并没有太过感激的表情,他知道那个家伙一定不会平白相助。
艾卿笑了,“你果然了解他,作为回报,他想要你的那座岛。”
“这个佣金未免太高了。”裴绍淡淡地说。
“不,他是要你准备新开发的那个岛,他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当然资金只要你需要,他随时可以汇入。”
“他想干什么?”裴绍不解,像斯沃这样的人何必卖了他一个大人情,还要奉上大笔的资金?他不认为那小岛有何独特之处。他大可以自己买一个,爱建什么就建造什么。
“我想,大概是所谓的‘以解相思苦’。”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裴绍虽然驳斥,但声音中充满无奈,这真是一段孽缘。他对此也无力,只得将话题岔开“既然有第一,那么便有第二,是什么?”
“第二,也许这件事你该感谢一下你的母亲。”艾卿知道裴绍与他**之间僵硬的关系,但身为艾家人,她还是要尝试一下有没有修补的机缘。
电话那头毫无回音,她叹口气继续道:“这事涉及裴敖,也许能帮上我们一次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