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感冒了,天天去医院打点滴,强推期间不能加更,心里急死了。希望大家多多谅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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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正月一过,陆陆续续就有京畿附近官员家的小姐们,乘坐各式车轿进京。
北京城西市,一通轰鸣的鞭炮炸成灰烬后,一家绸缎铺子开门迎客,朱红色的匾额,上书鸾凤坊三个大字。
尤其是使人刺目的,就是门前摆放的那一幅精致异常的侍女迎宾图,明白无误的写着:本店乃是今次选秀指定衣衫首饰,胭脂水粉提供单位,独一无二!
“呵!好大的口气,这不赶上皇商了吗?”对面一位伙计不屑的骂道。
几乎无一例外,西市每家店铺都临时做起了诸如绸缎,水粉,首饰等买卖。久居京城的商家都清楚,每次选秀所能带来的丰厚利润,都到了令人乍舌的程度。
只可惜这盛况空前的场面并不多见,近五十年来不过遇到过四五次而已,分别是三代帝王大婚前后,众皇子长大成人的时候,方能举行隆重的大规模选秀。
官宦人家送自家掌上明珠进宫待选,自然不会吝啬在女儿身上花钱,而女人家最是在乎的什么?不就是一个攀比嘛?
如此,京城最富盛名的几家老字号首饰店几乎天天宾客爆满,一郑万金的豪客多了。
没钱的人家就会带着女儿逛逛西市,各种价廉物的货物一样令人满意。
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权义和权四哥俩一身便装,直奔鸾凤坊而来,后面跟着的家人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贺礼。
隔着老远,权四就看到好友李山泰笑嘻嘻的背手而站,眼神不时的偷看那附近来往的小媳妇。
权四当即笑骂道:“你这臭狗肉,娶个媳妇回家看去,也不怕风大闪了眼?”
李山泰先是一怔,看清来人后回骂道:“呦,敢情是连襟来了,春喜何时送回来?”
“连襟?”权义一时有些模不清头脑,不过看这两位的猥琐德行,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当下一笑置之,朝迎出来的韩老二和温掌柜问道:“六爷现在何处?”
韩老二拱手笑道:“六爷不在,听说一大早被粱太监请去吃酒了。”
“梁芳?”权义不自觉的皱起眉头,看着眼前位于西市偏僻处的连绵店铺,又问道:“咱家就说这里太冷僻,虽说占地宽敞,到底比不得街市中间的位置好。”
权义的语气丝毫不见外,原来这里乃是他帮着盘下来的,本是预备建一座佛寺所用,起先的住户都被强行迁走,当时闹得人怨沸腾,后来权义替太子带话,尽力安抚无家可归的百姓,房子都已经被强拆了,干脆把几十家住户都妥善迁往别处居住,这里高价卖给了朱祐桓。
如今昔日的贫民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座典雅美观的大宅子,前面是高达三成的绣,后面是一间间的清幽小院。
最大的股东并不是朱祐桓,而是张灵儿,独占了约五成干股,堂姐朱雨筠占了二成,韩老二和温掌柜占了一成,权义兄弟占了一成,剩下的一成给了李山泰等各房家人。
韩老二含笑请权义进迎客轩叙话,边走边笑道:“偏僻有偏僻的好处,真正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岂能抛头露面的在街市上任意行走?咱这里的规模气派在西市无出其右,又是男客禁止入内,如此特色不愁买卖不兴隆。”
权义来的不多,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见那迎客轩独立建在一侧,一旁杵着二十多根拴马柱,而马厩却是建在宅子里,凡是过来的马车轿子,立马被十数个健妇替换,妇人们架着马车,抬着轿子沿着大理石的通道进了宅门。
有心进去一探究竟,奈何今日一身普普通通的长衫,权义只得作罢,对于买卖兴隆与否,他自然心知肚明。
起码选秀期间差不了,权义心中暗笑,当日六爷死皮赖脸的非要揽下差事,不就是为了自家买卖吗?
就连他自己,这些日子一样暗中指使了无数小黄门到处传出口风,凡是秀女身上穿的戴的,只要有一件鸾凤斋的出品,可保必定踏入紫禁城。
“看来梁芳约六爷吃酒,是为了商讨分赃事宜,咱家多虑了。”权义此刻终于放下心来,对于梁芳的贪财如命,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里坐着大约三十多位管事下人,每家单独都有独立的包间,各色干果点心,好茶好水川流不息的送上,就好像是不要钱一样,如此新颖周到的服务,当真使人大开眼界之余,体会出什么才叫做宾至如归。
人人边吃茶边对鸾凤斋赞不绝口,就连权义都大开眼界,心说就连普通的下人都是如此上宾待遇,那里面的那些贵妇小姐,可想而知会遇到什么了。
权义想的没错,经过一年多的精心筹备,朱祐桓策划了一系列的现代营销手段,比如贴心的一站式女管家服务,周到精心的细节服务,提供给每一位贵客独一无二的成衣首饰,四季套装等,可谓是考虑的面面俱到。
而宅子内举凡奢华无比的试衣间,宴请闺房密友用的豪华包房,玫瑰浴,游泳池,毽子场,射箭厅,跑马场,凡是能供女人们消遣的营生,几乎都有。
韩老二管着的是对外的商铺,算是面对百姓的,而内部真正的管事人实际上乃是张夏岚,这类似于后世上流会馆的地方,收费自然不菲,最低门槛得白银五千两整,最高可达十万两。
能大赚特赚贵族官员们口袋里的钱,朱祐桓心安理得的很,针对富人心理,就算有钱都不一定能进来,得由会员推荐,会员一致同意才行,鸾凤斋算是一个试点,今后还会推出更高档的休闲会所。
完全是专门针对女人而设的,古人男人的消遣去处极多,什么青楚馆,酒馆茶肆,闹市郊外等等。而女人能去的地方就寥寥无几了,无非是好友家,道观佛庙一类的。
因此就连主人都是女人,也算是朱祐桓的良苦用心了,万一出现个什么意外,到时也好有个说辞。
此时此刻,朱祐桓带着侍卫策马到了内务府街,满目都是纵横交错的各式胡同,胡同里大多是官办的勾栏院。
相对于后世名声显赫的北京城八大胡同,明朝时反而默默无闻,其原由说来简单,明朝不禁娼妓,走到哪都能找到寻花访柳的销金窟,明朝风气之开放,对比时下礼教之昌盛,不能不说是个很奇特的古怪现象。
满清时则禁止娼妓,礼教则更为严酷了,代之而起的,就是男优的兴起,进京而来的各地戏班子,其头牌无一例外都是男人,押戏相公不触犯国法,自然成了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风雅之举’。
一来二去,内务府附近藏污纳垢的各条胡同,就成了有名的八大胡同了,到了清末民国,妓女堂而皇之的进驻,八大胡同的名声由此而越发响亮,渐渐演变成烟花之地的代名词。
当然,比起秦淮河等地还算高雅的传统风月场所,八大胡同相比之下就显得名声很不堪了,不过这里一样出过多位传奇女性,比如赛金花,小凤仙。
今日选秀三巨头聚会,算是第一次正式会面,朱祐桓想着此事,根本无心四下观赏,眯着眼眸看着一抬抬官轿打眼前路过,转眼间就进了各条幽深胡同里。
“吏治难为啊!”
眼前的兴盛场景使得朱祐桓有些感慨,男人的天性就是喜欢追腥逐臭,这上头绝不是靠立下政令,搞一刀切就可以解决的。
正胡思乱想的工夫,几位守在街口的小公公弯着腰跑了过来,一个媚笑道:“奴婢给六爷见礼了,您老请随小的来,粱爷爷早就在胭脂胡同里的安顺堂,恭候多时了。”
朱祐桓的长相大名,近两年在紫禁城内可谓是如雷贯耳,宫里就没几个不认得这位小爷的。
朱祐桓骑在马上,注意到隔壁一条街花花绿绿的好不漂亮,遥指着问道:“那里是何处?”
小公公顺着望过去,笑道:“回爷,那是琉璃厂,一等荒凉所在。”
“琉璃厂?”朱祐桓眼睛一亮,那不就是卖古玩的好地方嘛?又觉得小公公的口风不对劲,问道:“为何荒凉?你说来听听。”
小公公笑嘻嘻的说道:“那不过是建造琉璃瓦的工厂而已,现如今没什么营生可做了,守着一大帮无所事事的匠人,朝廷空耗钱粮养着他们。”
朱祐桓明白过来,敢情琉璃厂的名字是这么得来的,并不是后世的文化圣地,摇摇头叹道:“可惜了这些有才之人。”
小公公不以为然的说道:“六爷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琉璃厂这帮匠人,人人都有祖上传下来的好手艺,平日里谁家起个宅子,盖个,都私底下雇佣他们做活,一年下来油水丰厚。比起真正断了营生的造船厂,琉璃厂算是混的不错了。”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就好似一道闪电,顷刻间重重轰在朱祐桓的脑海中,瞬间由造船厂联想到那永乐朝名传后世的郑和下西洋。
屈指算来,距离永乐朝不过六十来年,也就是说不过是三代传承,那些造船工匠应该还保有祖上的精湛手艺。
一时间朱祐桓当真是热血沸腾,他原以为永乐朝发达的造船工业,早就烟消云散了,不想成化朝竟然还保留下来。
隐隐间,朱祐桓甚至感觉到,或许本民族的兴衰,就在于这个日渐破败的造船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