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你妹呀!
吴琣退了半步,隔着灶与那些男子对峙,也不答应。却在心里不停的劝慰着自己:这可不是原来那个法制社会,得罪了这帮人,以后就别想再在这里站得住脚。这个结果,也将是包子武最乐于见到的。想到这儿,她抬眼皮透过围在摊前看热闹的人群,向包子武那边扫了一眼。只见那只超大型包子双臂环胸,一付看好戏的样子,正乐呵儿着。
加上刚才他与这些收租的男子交谈时,谈笑着指向面摊,吴琣知道这些茬儿口,一定都是包子武指给他们的。这家伙也太阴了,明面上不敢对面摊做什么,暗地里下绊子,借刀杀人呀?现在还在一旁看好戏,想到这里,吴琣只觉得心里这火,“腾腾”的往上冒。
小赵一看吴琣不接这个茬儿,便接口又打官腔,“下午啊,别过申时,拿着三贯钱快点过来,袁爷一天工事缠身,可没那么多时间开恩教你如何做人。”眼见吴琣依然不答腔,他不耐烦的吼道:“你听见没有?”
吴琣深吸了口气,摘下系在腰间防弄脏衣服的腰裙,冷冷的道:“几位爷先去收别家的租子,小女子这就回去取租金,一准儿在您回衙之前回来。”说着,迈步就要走。
小赵一听她不打算下午去,心想这不要坏我们家老大的事儿吗?立马抢上前一步,站在吴琣身前,又笑道:“小娘子停步,看你这惊慌样儿,只怕你是在逃的奴婢吧?不少字这样,你跟我们回衙,让这小子去取。咱们这市集在天子脚下,可不敢收留在逃的婢子一类的人。”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吴琣的手腕。
这也太明火直杖了吧!吴琣面色一冷就要撤步。不料,小赵似是料到了她的动作,更近了一步,一把拉住吴琣的腕子往怀里一带,说道:“你怕什么呀?只要你户籍文书齐全,又有老许给你做保人,咱们验明正身后,自会放你回来!”说着手里用力,就把吴琣扯向袁爷那边。
吴琣身子原本就瘦小,那禁得住他这一扯,“呀”的一声就撞向袁爷。
这时,就听吴琣身边“啊”发狠一声叫,一条人影冲上来朝着小赵的胸口猛然得一撞。“咣”的一声,直撞得小赵倒退了三步,抓着吴琣的手也禁不住松了开来。人,更是惨叫一声。吴琣被小赵猝不及防的这一甩撞回到灶台边,那力气有点过,吴琣站立不稳,胳膊“碰”的撞到灶上的蒸屉,立时几个蒸屉散了下来,白生生的面食撒了一地。
“砰”的一声,小赵退到桌子前,摔了个四仰八叉。
吴琣稳住身子再看,那个撞人的正是琀哥儿,他正捏着小拳头,不依不饶的还要骑到小赵的身上去揍他。
可他那小胳膊小腿儿跟这几个大老爷们一比,比黍稷杆没粗多少,再这么往前冲可是吃不到好果子。吴琣心急,赶紧几步冲过去,想把琀哥儿拉回来。只可惜,她晚了半步,一把没有拉到,琀哥儿早被另一名穿皂衣的男子从小赵身上拎起来,三二脚踢倒在地。还好琀哥儿身子小,人又灵,着了地后一个打滚从那些人的腿缝里窜起,跳着逃走。
吴琣惊惶叫着,追拦那些要揍琀哥儿之人。
袁爷和带来的人一见这架势,立马就怒了。招呼着弟兄追打琀哥儿,口里还不住声的大叫着“给我拿住他们”,“反了天了,敢打人”,“给我把他这摊子砸了,还想不想混啦!”混乱中,只听袁爷一声令下,穿皂衣的男子们四散砸起了面摊。有的一脚踹倒了炉子,有的几脚将蒸屉踩了个粉碎,小泥炉也被摔得四分五裂。桌椅板凳更不在话下,“噼里啪啦”就成了木片。
场面一下失控,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真的打起来了,“轰”的一下散到一丈开外,都远远的看着热闹。你说这道儿宽不宽?看什么热闹都能散得开。
老许乱了心神,连声叫着住手,左拦不住围殴的人,右拦不住砸摊子的人。他一脸惶急与悲忿,眼睁睁的看着面摊上的东西被砸了个一干二净。老许一脸的凄苦念着:“别真动手呀!你们砸了东西,让我们怎么做生意呀!”
琀哥儿毕竟人小体力不济,逃了没多远就被另一名皂衣男子一把擒住。小赵揉着被撞的胸口面目狰狞,一把扯住琀哥儿的右边耳朵,恶狠狠的道:“你活腻味了吧?不少字敢动手打老子?”说着话,一记大耳光抽在琀哥儿的脸颊上,琀哥儿立时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直发黑,半边颜面火辣辣的疼。也不知今天琀哥儿哪里生来的倔脾气,被抽了一巴掌,还在皂衣男子掌下不停挣扎,一双手臂乱晃,抱住了小赵伸过来的胳膊塞到嘴里,狠狠一咬,直疼得小赵鸡猫子喊叫起来,用力抽着手臂。擒住琀哥儿的那名皂衣男子一见不好,“啪啪”的捶打着琀哥儿的背颈,嘴里骂道:“疯小子属狗呀!快给我松嘴!”眼见琀哥儿实在不松嘴,小赵吃痛,伸拳猛击琀哥儿的额角。琀哥儿只觉得被捶得头晕脑涨,眼冒金星,“啊”的一声松了一口。擒住他的皂衣男子见他松了口,小赵捧着一只胳膊跳脚乱叫,便抬起脚来,一踢琀哥儿的后背,琀哥儿就在这一脚之下如块破抹布般飞了出去。撞到一张被砸烂的桌子上,翻倒在地,再不动弹。
吴琣眼见琀哥儿再不动,身上衣服被扯得破烂不堪,惊叫一声奔了出去。扑到琀哥儿身上,吴琣只见琀哥儿面如金纸,鼻口中流出丝血水,气息也是微弱不堪。“琀哥儿!琀哥儿!”吴琣不敢再乱摇动他,只拍着他的肩焦急万分的呼唤。
这边厢,小赵甩完胳膊,只见在近肘的地方,有一圈血淋淋的牙痕。牙痕边的肉肿得老高,更是淤了一层青紫的淤血。见此情景,小赵不由得怒自心头起,冲到吴琣背后大喝一声:“娘的,敢咬老子!”伸手就要去揪琀哥儿起来再揍。
吴琣听得身后风声又到,知道是那些人又要打琀哥儿,再无它法,吴琣猛的一把扯过琀哥儿护在怀里,大叫:“别打啦!他就是个孩子,不懂事!别打啦!我下午去,你们下午让我去哪都成!别打啦!”
小赵冷笑一声,伸手就扯吴琣的上襦,想将她扽开接着揍琀哥儿。看她服了软,小赵嘴里更是得意的大叫:“爷爷刚才好生跟你说话,你还不听!偏要吃罚酒,爷就成全你!”手上一用力,吴琣被提起了半尺高。吴琣心里一惊,身子俯低,心想:可不能离开,琀哥儿若要让他们再打下去,非给打死不可!两厢这一用力,吴琣的衣领哪受得住那么大的劲头,“喀喇”一声,领口前襟裂开了一大道,一圈白腻腻的脖颈露在了外面,看得周围的男人都心渴的吞了口水。
吴琣“啊”的大叫一声,一把抓在衣襟前。女乃女乃的,来这里才一个月,衣服都被扯了三回了!
一招得中,小赵更得意了,紧跟着又要下手。
还没伸出虎爪,就听身后袁爷一声炸雷般的高呼:“住手!”小赵一个哆嗦,僵住了身形,没敢再动手。心里暗骂自己:太得意了啊,这是老大看上的女人,大庭广众之下,扯开了衣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到?
还没来得及收手,就见袁爷一阵风的跑到吴琣身边,小赵心想:还是老大会做人,这么一来,当即就变成英雄救美了!这小娘子还不感激死他。
袁爷却是一脸凝重,伸手摘过吴琣颈间挂着的一物,“嘣”的一声,那条红绳没禁住他的手劲,断了。接着,他不动声色的将那东西扣入掌心,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盯着吴琣,眼中的神情瞬间转了几转。猛然提声,怒吼声震动整条街道:“都别打了!看这市集给闹的,成什么样子!”说着,威严的扫视了一遍周围自己的人,以及退出丈外看热闹的人群。
“袁爷……”小赵凑到前面还想说什么,却见袁爷脸色发白,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之事。不明原因,只好急忙收了嘴,回身对兄弟们道:“咱们是讲理的人,别在当街跟小混混打架似的。来人!”
随着他的话,二名小兄弟迈步走上前来。
袁爷一指地下的吴琣姐弟道:“既然人家对咱们的执法有疑问,就好好把人家请到衙里去,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说着,不容否认的一挥手,自己则一转身带头离开。
吴琣掩好衣领,心知袁爷拿走的是什么,心下也不清楚这事到此是吉是凶!但这情势下,也根本不容得她反驳。她只好俯身抱起琀哥儿,随袁爷前行。只一迈步,就觉得右腿痛疼万分,可能是方才打斗中,撞了什么地方。
小赵见些情景,对一名弟兄帑了帑嘴,让他接过琀哥儿,放到收租金的车上。一群人向着衙门走去,后面跟着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吴琣。
老许虽是担心,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看着他们拨开人群远去。
“许哥,得罪了杂事局的人,你要想在这条街上再活下去……可难罗!”当人群散开时,包子武踱着四方步,拿牙签剔着牙,闲闲散散的对老许道。
手上拿满了碎家伙事儿的老许听了他的话,怔怔的发了呆。他说的对,衙门杂事局的袁爷,官职虽不高却管着这全长二里地的市集。自己如今因租金的事得罪于他,还当着众位乡亲的面,与杂事局的官吏们大打出手!这里怎么可能还有自己的活路。
想到这里,老许对天长叹了一口。猛然转了头,怒视着包子武,指着他道:“你!方才我就看到你跟袁爷不停的指我们这边,一定是你偷着告了我的黑状!你,你赔我!”说着,老许冲上前,一把揪住了包子武的衣襟。
包子武反手一挣,挣月兑了老许的手,跳得远远的叫道:“我可没有!你若没有违规的地方,凭我怎么说袁爷也不会来找你麻烦!脏水别乱泼啊!你不要脸我可还要呢!”
老许冷冷的指着他,自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哼,你小子且悠闲二日,若是吴家小姐好好回来,咱们便没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小子看我如何办你!”
包子武瞪了他一眼,心头却被老许那冷眼震得有些颤抖,嘴上却硬挺的道:“你莫名其妙!那丫头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倒底心虚,包子武快步跑回了自己的包子摊。
街头的人群早已散开,这一场架却从头到尾的落在一人的眼里,正是坐在街西二楼艺苑茶楼里的睿琪。吴琣脖间的黄光一闪,他一双如鹰眸的双眼立时看清了那物!看清了,他倒怀疑起自己的眼神,心里暗问了数遍:可真的是那人的信物?心知这事不好,睿琪匆匆结了账,快步飞奔回去。今天这事,可要好好向自家老爷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