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握紧了伞柄,人还处在被剐心的疼痛状态,痴愣的瞅了别人半响,斟酌好用词,说:“CanIhelpyou?”
那人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海洋般蔚蓝的眸子像是很迷惘,幽幽道:“Don‘tyourememberme?”
因为所处的环境,她也认识几个外国人,但是面前这位,她压根就没见过。见他满目的幽怨之意,纪念正打算解释,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奔过来。
颜思蕊礼貌的对她微一颔首,拉住那人,也是一通叽里呱啦的字符。
两人一边对话,一边盯着她的脸看,几分钟后,颜思蕊耸耸肩,转过来对纪念解释道:“他是我法国念书时的同学,认错人了。咦,你怎么没和路钧笙在游轮上?”
纪念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翕动了两下,突然伸手抱住她,“颜思蕊,你以后,要对他好。”
向他们挥挥手道了别,也不管颜思蕊的错愕及那个碧眼先生貌似热情的挽留,转身逃一样离开。
回到家,时值深秋,雨丝娉娉婷婷,万物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纪念撑着透明的雨伞,瞥见前花园一个花匠还在修剪花枝,迟疑着说:“伯伯,你回房休息吧,明天再打理也不迟。”
等了一会,那人才提起畚箕慢腾腾站起来,拿着工具经过她身边时候,像是自言自语,“枝叶不听话,就要及时将长乱的全部剪掉。”
她整个人一颤。
说话间,他抬高了斗笠,这是一张平常的中年男子的脸,只是左脸颊蜿蜒着两条深深的疤痕,有些狰狞,“小姐,如果人不听话了,要怎么办呢?”
纪念惊惶地睁大眼睛,连呼吸都一滞,握紧拳头,“是你,原来就是你。”
“还想在佣人里抓到我,简直就是蠢!我现在有胆子露面,根本不怕被你们认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知道我这嗓子是怎么回事吗?我的脸又为何变成这样?被烟给熏的,被火给烧的。十八年前,路源智远比如今的路钧笙还要狠,他硬是没给我家的公司留一丝活路,我父亲受不了刺激,纵火要将一家人活活烧死。可我却还能活下来,我爸妈我妹妹却化成了一捧黑灰。这是天意,天要我活着向路家报仇。”
“商场本就有输有赢,你父亲连这点都看不破?害死你一家的,是你父亲。”
“闭嘴。”花匠一扬手,旁边一株矮常青咔嚓断掉,“若不是路源智步步紧逼,我父亲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他是怕家人受到亲友的冷眼嘲笑。”
纪念双唇颤了半日,用沉重的语调问:“那么,这又与路钧笙有何干?”
“我要让路源智知道,他儿子死在心爱女人的手上,全因他造的孽,我要他也尝尝苦不堪言、生不如死的痛楚。”那人的声音本就破哑,怪笑之下,更是让人觉得恐怖。
连绵雨网被北风吹得打斜,刺在人的肉上,每一寸肌肤都冻得钻心的疼,天空弥漫着一股沉甸甸的悲伤。
大门紧闭的屋里,父亲在等她回家。
“让我妈听一次电话。”
纪念直直睨着那人,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但还是拿出手机拨了号码,母亲语不成句的泣吟钻进耳里,纪念还想多安慰几句,那人已经夺过电话,恶声恶气的威胁,“我已经没耐心了,你再想拖时间,我就让你一家人陪葬。”
她双唇早褪尽血色,白惨惨的,很久之后,纪念长呼一下,把肺里蓄起的怒气通通放走,才开口,“三天后我生日,到时,我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