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上银瓶的脸,亚麻肤色嵌着一双明亮乌黑的眸子,眼眸含泪却未见忧伤。瞬时我冷下面容,论姿色,银瓶只算中等,能在桂轩伺候三少爷,除了身份外她显然有些手段。
想起晓伊说过,她最爱吹嘘拿大,教我别张她。现在倒好,我这是引狼入室亏得我还顾忌她面子百般拦着冷翠等人。
银瓶见我久未出声,低低的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我勉强笑道:“我在想今日之事,你可曾想过三少爷会怎么做呢?”
“姐姐……”银瓶闻言惶恐起身,脸色惨白,道:“求姐姐替我承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心头厌烦,不愿和她多费口舌,遂别过头道:“不是我不给你求情,是我都自身难保。”
银瓶见我态度冷淡,没有方才的热情,垂下头思虑良久,后走到我面前道:“姐姐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我心底冷笑,你敢做出这样的事,还怕不好收场吗?
我不想做声,也不再看她一眼,只出神的望向窗外。银瓶也相继无话,又扫视屋中,才轻声道:“银瓶先告退了,多谢姐姐相助。”
我和煦的笑着点头,依礼将她送到门口,只字不言。
望向她远去的背影,我敛了笑意猛的关上门,个个都以为我好欺负吗?当我是傻子任由你们宰割的,我咬咬牙,这次手软,下次谁要再敢耍心机算计我,我绝不心软。
我火大的索性躺在床上,桂轩也懒得去伺候了。想起银瓶和三少爷像捉奸的那幕更是异常憋火,这都是些啥破事?
辗转反侧间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可丝毫睡意全无。又回忆起林府结识的这些人,火火热心善良,大少爷捉模不透,二夫人狠绝凌烈,三夫人高深莫测,三少爷嚣张无情,毓汐友好痴情……其他丫鬟下人也皆是些难以揣测的人。林府这一大家子人简直就像翻版的后宫了,斗心机耍手段人人都会。
特别是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不良份子更是蠢蠢欲动,一不小心就会像清平那样命丧黄泉。而如今二夫人的惨痛处境让我不知所措,可我x后皆要仰仗她才能出府,她若是幽禁一生那我岂不是没得盼头了。
正值烦闷的睡不着,听着轻轻的推门声,我一个激灵的翻身,暗想谁这么晚了不敲门就进来了。不过也怪自己没有锁好门窗,万一有贼闯进来怎么办,下次得注意。黑暗中也看不清来人,我不耐的道:“是谁啊?”
感觉到来人似乎没料到我出声,吓的颤抖道:“……是……是我……毓汐,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听是毓汐的声音,我忙模索着起身挂好罗帐点燃烛台,转身瞧她一身水红竹芋豆蔻交织绫边浣花锦,发丝无缠绕只披散着,浓密的缎发遮掩两颊红晕,额上的斜刘海儿微挵起,光滑白玉的前额在烛火的照耀下透着淡淡汗珠。
我走上前笑说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贼呢?”见她还站着,遂笑拉她坐下,又倒了杯茶,“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到我这来干嘛?”
毓汐笑着坐下道:“我睡不着呢”
我“嗯”的应声,又望见她手上拿着锦盒,遂奇怪的问道:“你这是什么?”
她笑而不答,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全色通透,好是漂亮。
她拿出来递到我手上,笑道:“这是我爹从云南带回来给我的琼玉,我将它送给你。”
感觉到手上冰凉的琼玉,我忙放到她手上诧异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这可是你爹送给你的,你再转送给我可不好。”
她抿嘴笑道:“你有什么不好收的,我爹送给我那就是我的了。我送给你是要感谢你上次为我做的事情。”说到这她神色骤然,又低眉述说道:“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只是没想到九叔叔竟然会是永贤王爷,还已娶妻。我一直都很仰慕他,每年我都总会盼他到我家来,纵然只能远远的望着他我也心满意足。”
想不到毓汐如此痴情,可是那九王爷估计还不知毓汐的情意,苦叹一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安慰道:“没事的,等你再过几年一定会遇到更好的爱惜你的人。”
毓汐静了一静,释怀坦然笑道:“我没事的,不管怎么样我认识了你这个好朋友。其实一直都很想找东西来送你,你就将这个收下吧,要不然你不肯认我这个朋友了。”
看她语气倔硬我不好推迟遂道:“那就先谢谢你了,只是这么珍贵的琼玉我也不敢戴啊,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偷的呢?我可以转送给其他人吗?”不跳字。
毓汐听完讶然道:“那你要送给谁啊?”
我想一想笑道:“送给火火,她一直都对我很好,为了表达我的谢意就借花献佛将这个送给她,她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神色凛然,微皱眉不满的说道:“随便你,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我知道她们之间有过节,遂和言劝道:“其实火火这个人很好相处,你要是多了解她你一定也会喜欢她的,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们弄的不愉快。”
毓汐淡淡“哦”了一声不语,知道这个时候也不一定能劝解她们和睦,见她似有不开心,我忙含笑逗道:“你要是再皱着眉头就成了老美人,只怕没人敢娶你了。”
她听后嫣然一笑轻道:“就你会说笑,我哪里老了,再说本来就没有人敢娶我。”
糟糕不小心提起她的痛处,忙转移话题道:“是是是,你可是个美人胚子。对了,今早我没去百师阁,先生可有责怪?”
毓汐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开心的事,白玉脸上笑的一片红晕,“你不知道,先生今日讲的是关于礼仪风情之业,谁知后来毓离竟然问了先生一个问题,你猜问的什么?”
我不明所以的摇头,她更是乐得双肩发抖,“毓离问先生,‘假若男子不小心窥视到女子肤体是不是便要负责’,先生只道,‘非礼勿视乃君子所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名节堪比性命,无心窥视亦非君子之为,然则君子坦荡荡于所为之事亦有所当’,听完先生的话我看毓离满脸铁青,实在是可乐之。”
我看毓汐笑靥婀娜着模仿先生的语气也不禁笑起来,她雪白的容颜在摇曳烛光的映射下看似不真切,犹如虚幻缥缈之境。
而我听完她的话不知三少爷平白无故问这些干什么,只因他今早无理摔烂红豆我不想去追究他的事。方就平淡说道:“你不要成天只知道和他斗嘴吵闹,三夫人见你们这般心里也很难受,为何不与三少爷和睦相处呢?毕竟你们是同胞兄妹。”
毓汐无语凝噎神色复杂,又很快恢复常色笑道:“我与毓离虽是兄妹,但其实一直不合,大概他还是在怨恨我,只肯与大哥亲近。”
看毓汐说得莫名其妙,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想触及他人隐私不好多问。
谁知毓汐抬眸目光涣散望着我,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神色,就连当初她得知爱慕之人已有妻室时也没这样飘忽。仿佛灵魂月兑壳般抽走生气,如鬼魅般的幽幽张口吐字道:“我杀人了。”
我惊的一缩,单这几个字就令我浑身冷颤,心跳都漏了几拍,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如是晚上听到这么毛骨悚然的字眼还是会心有余悸。
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更是让人不寒而栗,烛台的微黄光圈明灭不定如魅影忽闪诡异慑人,呛人的烛焰白烟乱窜放肆勾魂。
毓汐脸色发白好似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不可自拔,忽然她瞳孔发大直勾勾的望着我,我大惊失色不觉向后仰去。
她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嘴角带笑不似平日那般和煦,而是阴狠惨绝的笑容,见她神色无常我轻轻唤道:“毓汐。”
她不为所动反而伸出双手狠狠的掐住我的脖子,被她这陡然的举动我吓得魂不附体,拉住她的手使劲扒开痛苦的喊道:“放手……毓……汐……”
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越发带劲骨节响咧如地狱修罗般捏紧我的脖子,我神智不清满脸涨红挣扎起身撞到桌面上倒去,打翻茶盏。
毓汐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按在桌面不肯放手,我毫无反抗任由她掐住。脖子上勒紧的疼痛令我失去理智,感觉呼吸吃力,我眼角带泪再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致颠倒莫分,模糊只见毓汐狠绝的目光,我无力的抓住她的手想出声,可脖颈处勒的越发呼吸难受,难道我就要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吗?
悲痛欲绝中似乎听到踹门的声音,还有脖子处月兑力的感觉,我虚弱的睁开眼见到三少爷慌乱的拍打着我,得到空气的我重重的喘着粗气。他将我从桌上慢慢扶起急切问道:“你怎么样?”
我犹如漂浮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叶孤舟,惊吓中抱着三少爷嘶声力竭哭喊道:“吓死我了”
三少爷不自在的轻拍着我的背无声的安慰我,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人未到只听见是秋锦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