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暂得安宁巧思解忧
张氏这么想着,面上不免带出三分来。贾氏等人看在眼底,面上的神色更冷淡了下来,她咬着牙,恨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多承夫人教,才是明白事理。胆子大些,也能过得好些。”馨予一言一语地反驳,面上的神色很是淡漠自若,如此,倒是映衬着贾氏竟有些气急败坏了。幼蓉忍不住站起身来,低声唤了一句:“姐姐慎言”
馨予听得这话,转过头与她微微一笑,道:“妹妹这话说的,倒是让人发笑。慎言不慎言,可不能只指着我这一个的。”她对于贾氏三番五次地寻衅也是觉得厌倦烦闷了,昨日李元茂又是那么一通话,她还是如此,竟是半点安生的日子都不给她留着。既然如此,何必再留什么余地,只索性做出被激怒的样子,也能试探一下。她们是真心不论如何,都是千方百计的挑衅,还是瞅着她做人软和,竟是打了个欺软怕硬的主意。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总是能够让她有些筹划主意。因此,她眉梢微微一挑,在贾氏、李幼兰、李幼蓉的身上转了一圈,看得她们的神色不一,却都有些阴沉与吃惊,不免微微抿了抿唇角,轻笑一声:“这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儿,你我都是明白的。是也不是?”
李幼蓉本就觉得自己母亲做事太过了点儿。到底,馨予还是自己父亲看重的嫡长女,原配所出,并非是庶出的女儿,身份不同且不说,就是真个是庶女,那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哪里能这么斤斤计较的?自己家里虽然没个妾侍,可是外头谁个没有呢?这般不贤惠,又是做事儿不计名声,实在有些失策,还显得恶毒。
由此,不免略略显露出三分的踟蹰不定来。
而贾氏与李幼兰两人,却是神色怨愤,眼眸之中透出来的那些阴毒,简直能让人背脊发凉。馨予看着她们的反应半晌,却没见着她们再开口说些什么,便也知道,多半是自己猜着了。自己身份所在,任何人都是不能怎么样的,她们只不过瞅着自己前头的行事,以为自己是软糯之人,方才百般拿自己来泄恨。
这还罢了。
馨予知道了这一点,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自己日后行事,只消在温和大度之中,偶尔冒一根刺,也就是了。她微微抿了抿唇角,心底有些放松下来。当然,这难免要受些委屈,可要没有这些委屈,李元茂这做父亲的还有什么用呢?其次,自己也不是什么刺猬类的人,天天要猜疑,要计较,要气恼,要反击,日日处心积虑,还能够过什么日子?
正在她思量的时候,边上的江文柔却忍不住开口了。她本就是个破爱出风头的人,又是素来看低了馨予,此时看着她如此张扬拨扈的模样,仿佛也是触动了她什么地方,竟然忍不住张口道:“呦,我从来不知道,馨娘也是能这么说话的?我还以为,你就是那这针儿也戳不出个声响的”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风气不同,自然不同。”馨予毫不犹豫,立时反击回来。她眉梢微微挑了挑,看着江文柔半懂不懂的模样,便抿着唇笑了笑,柔声道:“我却忘了,柔娘素来是不爱这些的。不妨请玉娘说两句,她最是伶俐剔透,不出三两句,你立时便能明白了”
这话一说,江文柔的脸色猛然发青,而张绮玉则是眯了眯眼,看着馨予只是浅浅含笑,面上神色,半分不动,心底又是将馨予往上提了一点儿:这李馨予,自己往日倒是看轻了她这初来咋到,就是能够如此放肆大胆,又让对方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心里头这么想着的,张绮玉忙是拉了江文柔几下,开口柔柔着道:“是我们多嘴了。馨娘莫要见怪,我们的性子,你素来是知道的。玉娘性子直了些,常常说出来,连着自己也是有些想不到的。”
“正是如此。”馨予唇角一翘,看着对自己的话有些疑惑的张绮玉,她又是加了一句话:“我们向日里,可不是就这样吗?”。张绮玉登时沉默下来。
而馨予瞧着这屋子里众人都是有些噎住的样子,也没再逗留,只轻轻一笑,就是站起身来,依旧是那么柔顺温和的笑容:“夫人,看来我过来,你们也都是不大欢喜的。没得为了我一个人败了兴致。所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既是如此,我也不多留了,只盼着诸位都是能顺心顺意。”说完,她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地躬身行礼,便转身离去。
贾氏动了动唇,张嘴要说些什么,馨予便是站直了身子,抬头与她微微挑了挑眉头,就是别过脸去,扶着一侧的丫鬟青莺,慢慢往屋子外头走去。李幼兰坐在一侧看着,到底是气恼不过,猛然间站起身来,就是要拦住李馨予。却在此时,贾氏张嘴吐出一句话,拦住了她:“行了让她走”
李幼兰猛然回过头,正是要反驳,却被贾氏那带着怨恨却咬牙隐忍的眼神给逼迫地停下了步子。馨予脚步不停,施施然而来,施施然而去。而在她的身后,满屋子里俱是一片静默。
这样的静默,也延续到了馨予之后的日子里。就是边上的两个嬷嬷也是感叹,道:“也是前头小娘子太过礼让,倒是让夫人以为您是那一等扶不起来的,总想要教一二,这回她知道了底细,也是阿弥陀佛,日后我们屋子里更安生了。”
“哪里能如此?”馨予淡淡一笑,伸手接过薛嬷嬷递给她的信笺,随意展开一封信笺,低头看了半晌,口中却还是条理分明着道:“这不过是起头罢了。若是瞧着什么人不入眼,一日不成,一计不成,总有后日,总有后策的。但是能够安生这数日,也算值当了。”
“既是如此,小娘子便不担心这些?反倒将旁的事看得更重些?”薛嬷嬷也是知道世情的,看得分明,先前提了这一桩事,不过想着借机说些道理。听得自己的新主子馨予仿佛十分明白,她心底有些吃惊,便开口问了了一句,一双眼却是转到了霍嬷嬷的脸上。
霍嬷嬷与她点了点头,也是开口道:“小娘子,您既是知道了这个,可得要小心谨慎才是正经。”
“再是谨慎小心,又能如何?总不能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将自己也是折腾得如同她一般的。”馨予皱着眉头看着信笺上所写的事,有些疑惑沈绮怎么会说起这些事,口中说得更是随意起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得千日防贼的。总不能为了夫人对我有些怨愤,就是将这些怨愤当成了所有,每日里计较这些,琢磨着这些,针线活儿也不做,读书也不读,父母朋友俱是不理会吧?若真是到了那地步,哪怕没有夫人,我自个就能让自己落得半文不值”
这话一说,两个嬷嬷都是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您知道这个,那就好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盼着您能安生度日前番是夫人做得过了,明明知道那江家与小娘子有些嫌隙,还做了手脚让您落了脸面。也难怪您心生恼怒,闹了一场可是这过日子的,若日日如此,可就不妥当了再如何,夫人仍旧是李家的当家主母,您的继母您万不能失了礼数规矩”
“这是自然的。”听得两个嬷嬷说及这些,馨予自然也不能再捏着信笺,显得自己太过随意,竟听不得旁人的劝说,当下唇角微微勾起,也是起身郑重弯了弯身子,笑着道:“嬷嬷们疼我,也是为了我好,方才如此的。若是旁人,嬷嬷们连半个字都不会说的。这些,我都是会记在心底的,两位不要担心了。说句真心话,哪怕为了父亲,我也要事事做的妥当,无人摘指”
听的是这话,薛嬷嬷与霍嬷嬷都是松了一口气,又伺候着馨予将信笺写完了。薛嬷嬷亲自将信笺送到了外头的可靠小厮手中,嘱咐两句话,才是回来报给馨予。
馨予倒也没在意,只笑笑罢了。而另外一边的沈绮等人俱是接到了信笺,旁人倒还罢了,只沈绮看完了信笺,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登时舒展开来,多日有些愁云满布的脸颊也漾出一抹微笑来。
她的丫鬟见着自家小娘子忽而笑开颜了,心底也是欢喜,又是有几分好奇,忙忙着道:“小娘子,您好几日不曾开颜,这是谁送来的信笺,倒是让您能能够笑出声来了?”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沈绮嗔怪了一句,看着她仍旧是笑嘻嘻的,倒也没再计较,忙吩咐道:“不说这些了,你赶紧使人唤哥哥过来,他的为难事,我这里有法子了”
“是,小娘子。”那丫鬟听得这话,也是知道自家主子为此计较了数日,很是发愁,听的有了解决之道,自然是笑着应承了,忙不迭就是下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