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幼兰见着母亲瘫软在地,一时也是惊住了,半晌没能晃过神来。还是她的丫鬟碧钿素来有些心机的,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窥听,也是时时注意,这会儿听得里面半晌没个响动,便走到帘子跟前,唤了一声:“女郎,可是您唤人倒茶来着?”
这一声儿,才让幼兰回过神来。她浑身一颤,就忙俯身扑到贾氏的身前,一面搀扶,一面含泪唤道:“阿母,阿母,您这是怎么了?”如此唤了几声儿,碧钿已然听出不对劲来,赶忙打起帘子几步闯进来,幼兰正抬起头,满面是泪地与她连声泣道:“赶紧扶母亲到床榻上靠着,再使人请大夫过来诊治”
这一句话虽然说得爽利,但她心底也并非没有后悔愧疚的,边说着话,一边儿眼圈儿通红,言语哽咽。幼兰原就生得好,平日里只一味儿的自矜自傲,从不曾在人前人后落一滴泪珠子的,如今双目流泪,神情哀婉,更衬出眉眼间的一段风流款段来,便是碧钿这常年近身伺候的看着了,一时也是怔住。半晌过去,碧钿才是在一干丫鬟呼喊进来的喧闹声中,回过神来,又忙忙喊了人,帮着幼兰搀扶起贾氏,又小心安置妥当。
这一样做完,碧钿令人赶紧请大夫,这才回过头来预备与幼兰说话儿,也是劝导的意思。谁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边早有碧霞伺候着坐下,又是低声细细地劝说,又是递帕子送茶水的。碧钿看得眼底冒火,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闹腾些什么,平白受幼兰的迁怒,只心底少不得对碧霞愤愤几句:惯会眉高眼低蹭鞋底的小蹄子,平日里倒是做出一副宽厚的模样,真个该抓尖要强的时候,又是让了谁去真真是泥腿子会打算的贱骨头
她心底这么想着,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心底一番打算,便有了主意,忙就紧蹙眉头上前来道:“女郎,夫人忽而就病了,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大夫也不能上门来。可是唤几个世情上经历过的老嬷嬷过来看一看?自然不是要她们诊治的,但若是有见过的知道怎么安置更妥当的,也是好的。”
幼兰原本被碧霞劝得已是渐渐缓过神来,正是对自己气倒贾氏心虚愧疚的时侯,又听得碧钿所言也颇有些道理,忙站起身来道:“这话说得不错,赶紧使人将阿母身边儿的几个老嬷嬷请过来瞧一瞧。原是我的不是,累得她烦扰担忧我并家里,若是她老人家落下什么不好来,岂不是我一辈子的罪过”
说到这里,幼兰也是忍不住滴下泪来。
碧钿听到这话,少不得与碧霞等人劝说宽慰几句,又忙使人去请老嬷嬷过来,心里却有几分咋舌:女郎越发得能干了,自己方才离着最近,也是隐约听了几耳朵,分明是为着那江家的小郎君,女郎与夫人争持起来气着了夫人,可这话一说,反倒是旁人的不是了。哪怕就是那馨予小娘子在这儿,也平白落得一身污水,说不得半个辩驳的话。如此一想,她不免更生警惕,又暗暗为自己的以后发愁。
且不提这碧钿如何思量,只李家上下人等却是为贾氏的昏迷好生闹腾了一场。等着大夫过来诊治,说着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开了几贴药让好生养着云云,这李家才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暗地里旁人且不提,致安却与幼蓉道:“听得这番情势,只怕二姐若不出来走动,母亲可得常有些什么病症了。我思量着,不若就遂了母亲的心,也省得她三不五时再闹腾什么。”
幼蓉听得也是迟疑,半晌过后才是皱着眉头道:“只怕父亲那里不好说呢。再者,若起头儿就是这么过去了,二姐姐日后若还是这么没个忌惮的,如何了得。就是大姐姐那里,难道心底便没个想头?自来不患贫而患不均呢。”
“不外各退一步罢了。便是大姐,心底也是明白的,虽说身份有别,可县官不如现管,自来如此。”致安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情势如此,竟也是不得已的。由此,他神情淡淡的,说出来的话也透着些厌烦:“总不能当真让母亲三不五时闹一场吧。这么三天两日的折腾,只怕父亲更是恼了。不若我们就去求一求,让二姐在母亲身侧伺疾便是。母亲虽是糊涂,也当知道若总这么让二姐闹下去,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的。”
幼蓉思量再三,并没有旁的法子,也只得应了,但心底究竟有些不安。她便又去了馨予那里,期期艾艾说了这件事。馨予前头已是做了好人,后面自然不会拦着。不过,她也没开口说着也要帮忙求情,倒不是心底有气什么的,不过是为人不能太过算计求全,谁也不是傻子,哪里会不怀疑的?自己没的费了力,反倒更让人生疑。
幼蓉却也没想这些,只见着馨予并不介怀,只说是儿女应该四个字,她也松了一口气,忙就是与致远致安一道儿求到了元茂那里。他们也不是一味儿的求情,一半却是想着家中吵扰过甚,外头的人瞧着也不像,且也不能眼看着母亲再闹出荒唐糊涂事来。元茂听得他们如此说了一通,思量半晌,却是将手底下压着的信笺取出来看了一会,一叹道:“若是旁的时候,你们便是再三求情,也是不能的幼兰她若是再不教,日后出了门,岂不是要连带你们的名声都败坏了。我这做父亲的,却不是与你们母亲一道儿,万没有为了她这么一个,倒是不理你们的婚嫁前程的只是你们大姑母一家便是要过来走动,你母亲若还是这样,也不是个体统。告诉她去,这禁足能放松一些,可该抄写的还是得抄写,该是少走动的还是少走动。眼下也不必去旁的地方,与她母亲伺候去。”
听闻大姑母要登门,幼蓉还罢了,只是略略一怔,倒是致远更年长些,也是见过这位大姑母李珍并表妹表弟的,不免多问两句:“姑母并姑父前来,表妹并表弟必定也是随着前来,听闻那林表弟,年岁虽小,却也是攻读诗书,十分用功,业已进了童子试。此番前来,姑父姑母必定要为表弟筹划一番……”
“正是。”说起这个,李元茂的神色也好了些,点头道:“书信中也是托我寻一处好书院打点,我思量着,你们所在松麓书院却也不错,明日里使人送了帖子过去询问一声,也就是了。”说到这里,元茂又问了致远致安两人的课业,方让三人离去。
待得贾氏醒来,就是看到幼兰正靠在床头打着瞌睡,面色苍白,泪痕宛然。她心底一酸,正是要开口说什么,忽而回想起先前与幼兰的争执,到了喉咙的话又是咽了下去,神情也阴沉了下来。却又在这个时候,边上的帘帐一动,她身边的大丫鬟金钗正用描金掐丝海棠花式漆盘端着一盅药走了进来。见着贾氏转过头看来,她忙将漆盘放在桌案上,紧走几步上前来,小心避开幼兰,只搀扶着贾氏坐起身来,又将大红遍地金凤穿牡丹纹的大枕头垫在贾氏的背后,方直起身来站在下面等着回话。
贾氏看着幼兰仍旧是沉沉睡去,不免皱了皱眉头,看向金钗道:“是什么时候了?兰儿怎么在这里打瞌睡?可是有什么事儿出来不成?”
金钗早在心底有了筹算,听得贾氏这么询问,忙恭恭敬敬着一一回道:“夫人昨儿忽而昏了过去,幼兰小娘子便使人请了大夫,又与老爷他们说了。因怕您再为着幼兰小娘子的事儿焦心,幼蓉小娘子并两位小郎君与老爷求情。老爷便松缓了几分,又让幼兰小娘子在旁伺疾。至于幼蓉小娘子,原也在边上伺候您的,只支撑不住昨儿睡了去,幼兰小娘子便使人将她安置在隔壁的耳房里头了。”
至于另外的致远致安兄弟,因着年岁渐大,虽是母子却也不好随姐妹一道儿伺候的,又要攻读诗书的,金钗便不再提起。馨予更是不用说,虽然她昨日也是过来看过的,但以贾氏对她的忌恨,自然不愿听这些的。
贾氏听了一回,见没有什么大事儿出来,又听得元茂并自己所出的儿女也是退了一步,她虽然心情仍旧有些低沉阴郁,但也算舒畅了不少,不免点了点头,与金钗道:“这般倒还罢了,只可怜兰儿这丫头,守了一夜怕也倦极了,你唤几个有气力的仆妇过来,让她们小心安置好兰儿。”
金钗忙是应了,又故意露出些迟疑之色。贾氏看见了,不免询问道:“还有旁的事?”
她便是说了李珍一家子回来之事。
听的是这么一件事,贾氏原本稍微和缓的神色又紧绷起来,她眯了眯眼,看了尚在一侧沉沉睡去的幼兰一眼,到底没有嚷出什么话来,就一句知道了,便打发了金钗离去。可她心底的情绪却是不免翻涌起来:这姓卢的贱人生的贱种越发得意,那李珍便也要过来了,当真是老天无眼,平白让我受气
心里这么想着,贾氏神情更是恹恹,一面又不免暗暗咬牙。说来贾氏与这两个小姑子的嫌隙,也是因为卢秀芝。卢秀芝与李珍姐妹原是打小儿起就认识的闺中密友,性情投合,后来成了自家的嫂嫂,相处更是融洽。谁想后来卢秀芝去了,又来一贾慧珠,这继室自然比不得原配的家世,性情也是大不相同,李珍姐妹想着卢秀芝的好,更是对贾氏挑剔,没有少在过世的李老夫人面前嘀咕。贾氏也不是那等软和性子的人,偏生肚皮也争气,生有儿女更添底气,一来二去的,姑嫂之间嫌隙更深了三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