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公子驯化论 不奸不诈 第一百零九章 刃初露(二十九)

作者 : 妃色琉璃

凝宝的“废话”其实不算多,前一个问题夏侯楚峰虽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夏侯楚峰的态度已足够证实她的揣测……更贴切地说,是她大胆的假设。

掩在袖中的手默默地攥成拳,她挂在嘴角的笑意依旧无增无减,眼中却有化不开的悲伤从冷静手里夺取了大半城池。

“你不是为了一把刀或是一个无心的承诺就会憎恨别人的人。四叔,你究竟为什么会恨我?”凝宝竭力让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是因为我做错了事,还是别的什么?”

四丈的距离对她而言算不得很远,有了阳光这个助力,她的眼睛可以准确捕捉到夏侯楚峰表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她发现,在她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夏侯楚峰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于是又一个大胆的假设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试探着问道:“该不会你恨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爹吧?”

夏侯楚峰蓦地张大了眼睛,唇角扬起的弧度也骤然平复,随即眉头轻蹙,竟然转眸他顾,躲避着她的视线追捕。

原来如此凝宝心下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收回目光,垂眸轻笑一声,抬手指着站在他们中间的护卫总领,高声说道:“四叔,这个人说可恶确是可恶,说可怜也确是可怜,不如这一局我们就以他的性命来定胜负,你杀,我护。五十招之内,你若能取他性命,我便请求爷爷将王杖和整个北宣交付于你。若五十招之后他安然无恙,五年之内,我说东就不准你往西,我让你离开北宣,你就不得以任何借口踏入北宣一步。”不理席上众人的眼光,她挺直了腰板,直视着夏侯楚峰的眼睛,挑衅似的扬起半边嘴角,一字一顿地问:“你、敢、不、敢、应、战?”

回答她的是暗青色的鲨鱼皮刀鞘咻地一声在空中划出个完美的半圆,刀鞘离地尚有一丈之遥,夏侯楚峰已闪电般冲向护卫总领,刀尖直指对方的脖颈,全不管凝宝两手空空,这赌局是否公平。

两丈有多远?以夏侯国的度量标准来说,三尺为一米,一丈为九尺五寸,两丈不足七米,也就是说,夏侯楚峰进十步,雪岭刀的刀尖就会刺破护卫总领颈侧的皮肉,之后他只需一个横挑,护卫总领就会身首异处

之前一直镇定自若的七爷霍然变了脸色:夏侯楚峰未应声就出手抢占先机,倘若他一击得手,他大可以要求凝宝兑现承诺,倘若失手,五十招过后他还杀不了此人,哪怕他反口不认,依夏侯临辉的性子,这个爱面子的北宣王也绝不会容许凝宝当着外人的面手刃她的四叔……无论输赢,夏侯楚峰都亏不了,真正好算计

七爷攥紧了太师椅两侧的扶手,俊逸的面容被阴冷的神情浸染出几分凶狠。多闻阁是他一手创立的,夏侯国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无不在他的监视之下,夏侯楚峰有意夺取北宣王位的事他一早就知道了。他直到如今才将夏侯楚峰纳入局中,一是因着从前他手中可用的棋子太多,没必要再添这一颗;二是由于他将从多闻阁的“耳朵”们处得来的关于夏侯楚峰的消息收拢整理之后得出了一个对凝宝不利的结论:在凝宝成长到能够把这几个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亲人”当做与她无关的陌生人来看待之前,只要凝宝心中仍对她的“亲人们”存有一分不舍,她十有八九要在她这位四叔的手底下吃个大亏

茶庄里猝不及防的失利让他突然意识到凝宝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已经没办法再把这个女子当做他手中的傀儡女圭女圭推到那个位置上去,也没办法忍受她的冷落。仓促之中,他做出了这个决定,想要令她摆月兑往日的阴影,想要她再如从前般对他展露笑颜,可此刻看来,这个决定……啧,真是愚蠢到家

七爷盯着眨眼工夫便离护卫总领只余三步远的夏侯楚峰,身子微微弓起,摆出了出击的姿势。

他不是不相信凝宝的实力,他也敢打包票夏侯楚峰不敢当着北宣王夏侯临辉的面以护卫总领为饵对凝宝下毒手,但他还是怕,他怕凝宝会蠢到以为她的这位四叔还会顾念亲情对她手下留情,他怕凝宝会蠢到拿自己的命去赌这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万一。哪怕凝宝只是受伤,他也是忍不得的。别说凝宝跟他有血缘关系,就算没有,他倾注了近二十年的心力一点点打磨出来的得意之作又岂容他人损及半分?

他看着凝宝蓦地压低身子犹如离弦之箭般骤然射向夏侯楚峰,整个人在阳光下几乎化作了一抹流影,那速度快得连他也不禁动容。

在刀尖离护卫总领的脖颈仅差一臂之遥的刹那,她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夏侯楚峰眼前。锋利的刀刃再往下半寸就能触到她的头发,她却似浑然不觉危险近在咫尺,双手齐出,紧攥成拳,朝夏侯楚峰的右腕狠狠“夹”去

她和她爹夏侯楚狄的天生怪力在夏侯家可不是什么笑话,夏侯楚峰惊得赶紧缩手。右腕将将月兑离险境,他便横刀当胸防备凝宝乘胜追击,可……凝宝居然退回去了

她似乎将护卫总领当成了界线,夏侯楚峰一缩手,她就慢吞吞地走回“线”后站好,还拍了下护卫总领的手臂:“站稳了,还有四十九招。”

七爷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咬牙低骂:“动不动就玩命,打死都学不乖,真不知道像谁”

夏侯临辉偷偷在衣服上擦掉手心的冷汗,扭头将脸对着宗政宣宏,轻哼一声,嘀咕道:“谁教的她就像谁呗。”

堵人的话当然还是怎么堵怎么来,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忘了他也是凝宝的“师父”之一。七爷原本就为了初进门时瞧见的那幕“爷慈孙孝”不痛快,此时一听他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更是堵上添堵,一反常态地不淡定了,冷笑道:“也是,俗话说‘三岁看老’,阿宝三岁时跟着谁,这副德性自然就是跟他学出来的了。”

夏侯临辉大怒,嘴一张就要反击,宗政宣宏怕他两个当场翻脸大吵叫底下人看了笑话,忙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又扯扯夏侯临辉的袖子:“老怪物,快看你孙女”

夏侯临辉吓了一跳,只道是凝宝要对夏侯楚峰下重手了,慌忙转头去看,只见两道人影围着护卫总领那一个点旋风似的转得飞快,刀光在其间闪烁不停,却根本看不清他二人的招式。

这个老四的武功是什么时候精进到如此境地的?夏侯临辉愕然。

自从凝宝被夏侯楚狄夫妇带离北宣王府,夏侯楚峰就去了徐志县领着河工重筑万丁堤,一年难得回次家,回来了也不住府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回来的头一天进府给夏侯临辉请个安,简单地报告下河堤修筑的进度,之后就来个老将不会面,整日窝在他跟老六夏侯楚焱合伙买的那个小宅子里……呃,说起来,这个总是闷声不响的小子似乎除了每年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必定会露下面之外,旁的时候……

夏侯临辉挠了挠耳朵,看戏都顾不上了,低头悄悄扒着指头数:打从夏侯楚峰成了他的养子之后,他给夏侯楚峰过过几次生辰?打从他请了武师和先生教夏侯楚峰习武学文之后,他考校过夏侯楚峰几次?打从凝宝离宫回府之后,他跟夏侯楚峰单独聊过几次?打从……

真是不回想不知道,一回想吓一跳。关于他家这个老四的所有记忆都模糊不清,他不单想不起来夏侯楚峰的生辰,连夏侯楚峰爱吃什么、不喜欢做什么他都不记得……不,不对,是他完全不知道。

记忆里,这个儿子总是沉默……是因为太沉默了,没有哪一个师傅跟他告过状说过他的这个儿子的不是,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个儿子很老实很沉稳,让他很放心?

夏侯临辉抬起头来看向场中已分出胜负的两人。

雪岭刀静静地躺在凝宝脚边,两手空空的夏侯楚峰呆呆地看着袖手站在毫发无伤的护卫总领身旁的凝宝,夏侯临辉则是呆呆地望着夏侯楚峰的背影。这父子二人一人在场中,一人在座上,可两个人的脸上却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不可能”夏侯楚峰半晌才挤出这三个字,空空的双手颤抖着,就算握成拳也仍是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可能呢?因为父亲忘了约定,将本该属于他的雪岭刀给了她,他才会忿而丢开擅长的拳术苦练刀法。他练了十六年啊,这一路“鬼无影”他练了十六年啊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着这样的机会,可以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的机会他今天终于等到了,虽然与计划不符,虽然这样的情形已算得上是穷途末路。可、可……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能会输?雪岭在手,就算跟他对战的是他的五哥也绝没有赢的道理。可现在,他竟然输给了这个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而且她用的还是当年他丢弃的二十四路廖家拳?

“不可能”他又说了一次,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咬的是她的肉。

“是吗?”。凝宝淡淡一笑,目光里多出几分怜悯。她将雪岭刀踢到夏侯楚峰脚边,歪着头,左眉高挑,半边嘴角扬上去,笑得又狡狯又邪气:“那不如我再向四叔请教一回?不过这回价码要加倍了,五十招内四叔若还是杀不了这个人,那么从今儿起,四叔的生死就由不得四叔自己做主了——四叔,你敢应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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