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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就是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乌波拉这个人,3岁的乌波拉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明白这个道理。
死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放弃呼吸、放弃心跳就可以了。
但是乌波拉心底又会升起一股不甘心,那时候的乌波拉年纪还小,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不甘,她只知道这种感觉好讨厌,把她心脏的地方纠地紧紧的、痛痛的,然後她就知道了,她不想死。
虽然她已经渐渐明白她的爸爸妈妈不会爱她了,而且她也找不到有谁愿意来爱她,没有人希望她活下来。
但是她就是不想死,她看过村子里老人死去之後的葬礼,死掉的人会被放进一个木盒子里,然後再被埋到土里面,那里一定很黑,而乌波拉很怕黑,所以她就放弃了死掉这个念头了。
只是小小的乌波拉不知道,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够决定的,更不用说她只是个病恹恹的3岁小娃了。
这一年也是个灾年,粮食的获取越来越困难了,小村子里的人越来越瘦弱,最後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将家里一些比较虚弱的家人带到森林里面,让他们自生自灭。
乌波拉的家里很快的也面临到这样的窘境,不过这个痛苦的抉择在她家里一点也不难。
就是自己了吧?一个3岁的小孩竟然也学会了自嘲的笑容,不到巴掌大的苍白脸但看起来异常沧桑。
乌波拉很快就猜测出接下来面临到的是什麽了,这一次就算她不想放弃呼吸心跳也不行了吧?
这天乌波拉很难得地在爸爸妈**慈爱之下吃完了丰盛的早餐,还换上了妈妈替她新作的粉红色小洋装,乌溜溜的头发绑了个辫子,上面还别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乌波拉很悲哀地觉得她竟然还为了这样短短的、虚假的几个小时感到雀跃不已,妹妹被寄放在姑姑家了,家里就只剩下乌波拉和爸爸妈妈三个人,就像她无数次梦见地场景那样,他们都笑地一脸幸福。
吃过饭,妈妈竟然提议要去森林里野餐,顺便看能不能再找些果子野菜回来,爸爸也同意了,他还难得地把乌波拉抱起来转圈圈。
他们手牵手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虽然他们本来就是,但是乌波拉就觉得此时的他们看起来才像。
他们一起往森林里去,沿途遇见了几个村子里的居民,他们正因为肚子太饿了、没力气动而坐在屋子前面晒太阳,他们看着乌波拉的眼神里了然中带着一丝怜悯。
所有人都不意外吧毕竟是个生病的女圭女圭,平时丰衣足食的时候养着也就算了,这样的灾年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被带到森林里面抛弃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甚至他们还在心里自我安慰着说这对乌波拉来说,说不定还比较好呢早死早超生,下辈子记得要投一个好胎。
乌波拉有点意外,自己竟然看出了他们脸上表情的意思,原来已经完全不想掩饰了啊……连个3岁的小孩都看地明明白白。
乌波拉努力地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想让自己和故事书上的公主、女王一样骄傲神气,微微抬起下颚,就这样她离开了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的小村庄,她没有回过头去看,因为她知道,回过头去看她也不会记住什麽的,她既然注定要遗忘了,那她又何必去记忆呢?
後来乌波拉不记得走了多久的路,只记得爸爸妈妈拉着她不停地走,她喊过一次累,但是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爸爸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妈妈则是停下来抱了抱她,还难得亲亲她的脸颊、叫她宝贝。
难得受到这样关爱的乌波拉,一下子就把爸爸的恶行恶状给抛诸脑後了,她决定要让今天变成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天确实是乌波拉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这天之後,乌波拉就会变地跟以前不一样了,更重要的是她活下来了。
乌波拉还记得她是在小溪边遇到老师的。
老师的名字叫做杜恩,她是个个子很高大的老婆婆,声音宏亮,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乌波拉还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大叔呢
妈妈在小溪边的林子里找到了几个还算能吃的野果,爸爸捉了一条鱼,那条鱼弄地他气喘吁吁,这些就是他们的午餐,不怎麽丰盛,但是乌波拉吃地津津有味,她从未吃过鱼,她没有想到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竟然这麽好吃。
妈妈看到乌波拉像只小馋猫般盯着水里的鱼,不禁笑了出声,乌波拉还未听过这麽美丽的笑声,像村长家外面吊挂着的美丽风铃。
也许是这个笑声替她带来了一些好运吧至少就把老师给吸引了过来,过了许多年,乌波拉不记得家人的长相,但是她却把那美丽的笑声牢牢记在心里,从没有忘记。
杜恩的个子高大,声音宏亮,她身上没半点女性的特质,当她从林子里窜出来的时候,爸爸妈妈还紧张地看着她,以为他是哪边来的野人。
杜恩是出来觅食的,她在林子中间寻找食物的时候,突然听见了笑声,她愣了一下,这座森林好久没有这样地笑声了,天气不好,所有人都在挨饿,谁也没有心情花力气去笑一笑。
难得的笑声让杜恩走了过去,平时她不会去到那边的,那边除了鱼以外没有其他东西好吃,光吃鱼她又不会饱,所以不在她的觅食范围内。
但是当她看到在溪边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还带着一个小女圭女圭,很明显可以从女圭女圭的脸蛋上看出她正生着病。
当下她就了然了,那对夫妻肯定是把生了病的孩子当作累赘了,想把孩子丢弃在森林之中一了百了,突然她对笑出美丽笑声的**没了好感。
虎毒尚且不食子,没想到眼前的人类比野蛮的老虎还要卑劣,既然不想附起责任那又何必要生下孩子呢?更何况孩子还生着病,一定是因为做父母的没有好好照顾孩子的缘故
杜恩看向那孩子的脸,苍白带着病气,一双眼睛像是没有焦距一样,只有偶尔看向那个**才会闪烁出一些光芒,杜恩很惊讶这个孩子的平静,她明明已经知道及将发生什麽事,为什麽还能够这麽平静无波呢?
杜恩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兴趣,是怎麽样的兴趣她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她脑子里有股直觉叫她要去带走这个孩子反正她的爸妈已经不要她了嘛
杜恩的出现把他们都吓了好大一跳,**紧紧依偎在丈夫的身边,小鸟伊人、楚楚可怜,完全没有想到她还有个女儿在旁边。
乌波拉冷眼看着眼前的情况,脑袋已经完全停止思考,她已经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大叔默默地看着他们,大部分的时间看起来很生气,唯独在看乌波拉的时候,眉眼露出了少见的柔软。
「你、你是谁?」那男人颤巍巍地问道,他只是个小村子里的农夫罢了,没见过什麽世面,眼前这个比牠们村子里最强壮的猎人还要高大的男人把他吓坏了,若不是心爱的妻子还在身边提醒着他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勇气,他恐怕早就落荒而逃。
「嘿,小家伙,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杜恩不理会男人虚张声势的问话,迳自走到乌波拉面前蹲了下来,这孩子果然还是太小了,就算蹲下来她还是得低头才能看清小孩的脸蛋。
小孩比她父亲勇敢多了,杜恩这麽想着。
乌波拉注视着眼前的高大大叔,努力思考着大叔的话,唉,明明她已经决定不再动脑袋,就这样死去了的说,但是她立志要当个乖孩子,所以她又开始转动她的脑袋。
「你是谁?」乌波拉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我叫做杜恩,你呢?」杜恩笑眯了眼睛,小家伙比她想像地还要有趣,小孩呼出来的空气竟是冷的,杜恩很高兴乌波拉给她的惊喜比想像中多。
「……乌波拉。」乌波拉看了一眼被吓呆的父母,很无奈,本来还寄望他们能够帮帮她的,现在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乌波拉啊……真是个好名字,怎麽样?要不要跟我走?跟我走就可以不用饿肚子喔。」杜恩表现地像个拐代人口的怪叔叔。
年轻的夫妻终於回过神来。
那**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过乌波拉,将她抱个满怀,「你想对我女儿做什麽?」
这应该是她最後的母爱吧?乌波拉感受着将自己包围的温暖气息,这样想着。
後来仔细想起来,乌波拉也很讶异当时才3岁的自己怎麽会有这麽多想法,但是後来老师却跟她说,这些想法只不过是因为这麽多年来,乌波拉总是在回想着这段往事,而不停地替回忆加上注解罢了。
「想做什麽?」杜恩看着**,像个母亲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她就忍不住想要大笑,不过最後她忍住了,只是嗤笑了一声。
这声嗤笑,让那**红了眼睛,整个人气势弱了下来。
看到自己的妻子被人为难了,男人才勉为其难地站出来,「你想对我的妻子……和女、女儿做什麽?」目光触及在**背後的乌波拉,他才连忙加上女儿的称呼,也许是他不认为乌波拉是他的女儿,说出来有些拗口,让他差点咬了舌头。
「女儿?哼,你也知道他是你女儿?」杜恩觉得心头有股怒气直往上冒。
像是被看穿了一样,年轻的夫妻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杜恩眼明手快地抓住乌波拉的手臂,「既然你们都把她带到这里了,那她就跟了我吧」她说。
乌波拉惊愕地看着杜恩。
杜恩对乌波拉一笑,说道:「小家伙,记住了,不是他们不要你,而是你不要他们了,懂吗?你没有被抛弃。」
乌波拉听了,不知道为什麽的,眼睛开始蓄起了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