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杨浩然就打人去下了帖子。巡抚衙门当即就给了回复,说是请几位军将过府一叙,还打了马昂前来迎接。
韩辅虽说是要一醉方休,可他心里有事,对今天的会面也是心怀忐忑,又如何敢贪杯?得了消息,他和两个参将也是早早就穿戴整齐,与马昂略略寒暄了几句,便一起往巡抚衙门去了。
为了表示诚意,几个武将穿的都是官服,韩辅xiong前是只狮子,毛、
杨二人则是老虎。毛伦生得文雅些倒还好,若是不看朴子,八成会被当成是个文官,可韩、杨二人都是满面虬髯,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马兄弟,你给俺说说,今天巡抚大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杨浩然自己却没什么觉悟,他和马昂相处甚熟,也没什么避讳,凑到对方身边,低声问道。
他的低声只是相对于他平时的音量,其实动静很是不小,至少韩辅和毛伦就都听见了,两人都是不着痕迹的往这边凑了凑,微微侧起身子,想要听马昂如何回答。
马昂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那二人一眼,然后神秘兮兮的笑笑:“杨大哥,是好事,你就放心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直肠子就是比较容易得到幸福,听了这鼻,杨浩然果然放心了,他长吁了一口气,还抚了几下xiong口。
好个屁!韩、毛二人都在心中大骂,问也不问仔细点,好事儿?对人家来说是好事儿,可对咱们来说八成是坏事,杨楞子,真他妈是个傻子!
一路无话。
“总兵大人,两位大哥,马先生,末将来迟了,还请多多恕罪。”拐过一处街角,眼见就是巡抚衙门,几人抬头看时,却见门口站了一人。这人见几人过来,远远的就躬身施礼,笑得很是灿烂,韩辅等人都认得他,正是辽西分守参将祖大焕。
“罢了。”韩辅摆摆手,心里却是怒气更盛。这祖大焕一直窝在巡按那里不1ù面,以来就暗藏挑拨之意,他能高兴才怪呢。
按说韩辅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先称呼韩辅也没什么错处,不过,那位马先生可是巡抚大人的大舅哥,身份比韩辅可高多了,至少韩辅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在韩辅那里得了个冷脸,马昂更是连眼角都没扫他一眼,可祖大焕却象是没看见似的,还是笑嘻嘻的不以为意,等众人从他身前经进,这才悄声无息的跟在了最后。
哼!假惺惺的笑面虎。没有人回头,可所有人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请吧,各位,巡抚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到了正厅,马昂敛起笑容,转过身来,肃声延客。
“不敢,马先生请。”韩辅当然不敢托大,急忙还礼。略略推让一番,最终还是马昂走在了前面,几个武将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
“韩总兵,几位将军,一别数月,可都安好?”马昂说的不假,几人入厅之后,正见巡抚也就是曾无忌,高坐在主位上,见几人进来,还微微欠了一。
“末将等参见侯爷。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这瘟神今天怕是来者不善呐。曾无忌的礼遇换来的只是虚假的热情,除了杨浩然,几个武将心里都是一紧,注意力一下集中起来。
“请坐,奉茶。”“多谢侯爷。”几个武将急忙起身道谢。
“诸位无须多礼。”曾无忌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和谢宏很有几分神似。
再次坐下后,韩辅等人这才有空打量四周,巡抚衙门的正厅还算大,虽然和中原的衙门比不了,可却比总兵府的宽敝多了。
除了他们几个外人,以及马昂和正主儿之外,厅里面还有五个人,站在巡抚大人身后的那个是明威将军吴彦,其余的四个是卫兵,一个角落站着一个。
韩辅等人也不在意,除了祖大焕,他们也没有跟谢宏搏命的心思,就算侥幸行刺成功,接踵而来的皇上的怒火,他们也消受不了,何必费那个事呢?就算毛伦的预料成真,韩辅也只是打算在sī下里做点小动作,明面上还是要保持尊敬的。
曾无忌举着茶杯向众人略一示意,然后将茶盏放下,悠然说道:“今天请各位来此,主要是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么,就是辽东各地的矿藏。”
几人哪有什么喝茶的心思,不过看巡抚举了杯,他们也都当是喝酒,便伸手去拿茶杯,结果都是被打了个突然袭击,最慌乱的杨浩然还险些被热茶烫了手,搞得好不狼狈。
不过几个武将都没留意这些小事,他们的注意力全被曾无忌一句话给吸引了,早就听说冠军侯行事雷厉风行,今天见还直是不假,这话说的叫一个直截了当。
巡抚直接,几个武将却都是默然。
韩辅一副鼻观眼眼观心的模样,好像事情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似的:毛伦倒是有些坐立不安,可嘴net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出声:杨浩然则更是不用说,这厮正在往手上吹气呢,想来是真的烫到了。
而高坐在上的巡抚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却也像是没说过这句话似的,再次端起茶盏,慢慢的啜起了热茶。
祖大焕有点心焦,别人可以稳得住,他却得了陈世良面授的机宜。
他素知陈世良气量不大,要是今天自己无所作为的话,不但以前下的功夫打了水漂,只怕反要遭对方的嫉恨,等了片刻,见不是个事儿,他还是无奈开了……
“巡抚大人,末将斗胆,敢问矢人所言,究竟是何用意?”
曾无忌的目光缓缓扫过几名武将,见无人敢于直视自己,这才朗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辽镇也是大明的疆土,这矿藏当然也应该交由朝廷运营,何况大明法度,盐铁本就是官营,其中的道理各位不会不知道吧?”
“侯爷所言极是。”他的开场白有点太大,不管后面说什么,几人也只能点头称是。
“本侯奉天巡抚辽东,自有为辽东百姓谋得一条明路,使其尽皆安居乐业的职责在身,而这各处的矿藏,正是关乎这件大计的重要条件,是以今日才召集几位,与几位商议。”
说的倒好听,其实还不过是要明抢?几个武将都是在肚子里大骂,原本以为这位巡抚跟其他文官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也差不多么,都是张口朝廷,闭口百姓,仁义〖道〗德满口,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货sè。
就连杨浩然也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巡抚大人跟马、吴二位兄弟的xìng子差不多呢,结果一说话也是满口官腔,莫非真的让韩大哥说中了?他们是骗人的?
“巡抚大人说的是正理,可是”说话的还是祖大焕,瞥见韩辅等人的脸sè都不大好看,知道事情有了眉目,于是顺着曾无忌的话应了一声后,话锋一转道:“大人该当知道,辽镇路途遥远,与中原往来多有不便,朝廷调拨的武器盔甲甚少,而鞋虏却对辽镇虎视眈眈,时时进犯,边关将士实是苦不堪言呐!正因如此,各地的矿藏才归了各地卫所,为的就是可以修补甚至自行打造武器,若是大人强行收归,恐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哦?那么辽西的矿藏鼻是归祖参将所有了?”曾无忌眉毛一挑,冷笑着反问道。
“末将不敢。”祖大焕起身抱拳,道:“祖家先辈在洪武年间奉太祖之命,随军北征辽东,而后在辽西世代繁衍,这才有了今天的规模。末将身虽远,可朝廷恩典却一刻不敢或忘,虽然家中有几处铁矿,可也不过是替朝廷出力,武装边关将士,以抵御外虏罢了。”他这话的词锋有些飘忽,不过大体的意思却是不错,一是表明祖家功绩,二是说明铁矿用途,以防止被人用大义相责。
“这样说来,祖家还有不少工匠?、,曾无忌又是反问道。
“……………,军户中有些,敝家中也有些。”祖大焕mo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只能模棱两可的做出回答。
“工匠手艺如何?”
“都是乡下手艺,怕是入不得大人的眼”祖大焕头上开始冒汗,他听陈世良说过,在宣府和京城,谢宏都有收集工匠的爱好,这时见对方问起,也是生怕对方开口讨要。
家里的倒还罢了,那军户中的工匠,本就是辽镇所辖,若是巡抚要调用,他还真的不好反对。
“既然关系到边关将士的安危,怎么能用粗浅手艺敷衍呢?”曾无忌连连摆手,痛心疾的说道:“将士们不避矢石,冒死守卫边关,可手中的刀却不利,身上的甲也不坚,本侯听在耳中,痛在心里呐!不行,这样万万不行。”他深情演绎了片刻,突然话锋一转道:“本侯的出身,几位将军应该也知道些,本侯原本就是个手艺人,在冶炼上面也很有心得,既然辽西的工匠手艺不行,还是不要浪费资源和时间了,工匠送来辽阳,由本侯亲自教授,铁矿也收归国有,边关将士的武器装备,自然也由本侯来提供……”说到这里,曾无忌微微一笑,悠然问道:“祖参将意下如何?几位将军又有和见解?但请直言便是,本侯素来以德服人,是最讲道理的。”!。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