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淡淡的看了那两名武将一眼,朝身后一名落腮胡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则陪着为首的骑士进了房,并随手关门,而那名骑士从始至终也未正眼看那两名武将一眼。
那两名武将见骑士进了房,紧走几步便要阻止,却被那落腮胡子拦住。
“我家主人不喜欢闲杂人等打扰,两位军爷有何指教便由小人代为回答吧。”
其中一名黑脸的军官见这落腮胡子向自己行礼,急忙一揖还礼。
“不敢,请问您可是京中都骑校尉刘京刘大人。”
落腮胡子闻言一愣,上下打量这军官半晌,终于认了出来。
“这不是卫国大将军诨下的郑将军吗?”。
郑良一笑,道:“正是郑良。”
刘京见对方是自己的旧识,应对起来自然多了。
“郑将军,听闻您不是跟随谭大将军驻守西疆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永昌县?”
郑良闻言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倒是刘大人,您乃京中护军校尉,身负重任,又为何会到这永昌县来?”
刘京哈哈一笑,道:“不提也罢。多年未见,郑将军,我们二人不如喝上几杯,续续旧,你看如何?”
“这当然好了,今天便由在下做东,几位大人一定要赏脸啊。”
刘京急忙道:“他们还有事情要做,不便饮酒,希望郑将军不要介怀。”
“怎么会?既然如此,那刘大人,请。”郑良说着做势请刘京下楼,可目光却不自觉的扫了眼骑士所住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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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看似平静的福来客栈却暗藏危机。与此同时,霍家因为霍春梅失手“杀”了人,也闹得人仰马翻。
“春梅,你快说在苦禅寺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春梅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不等霍刚问完就发了飙。
“爹,你为什么不问问寄月那个小贱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氏见霍春梅上来了轴劲,也不由得恼怒起来。“春梅,以前娘是疼你才惯着你,现在人命关天,你若不把实情说出来,爹娘也帮不了你!”
霍春梅虽然不怕霍刚,但心底对自己的亲娘还是有几分惧怕的,此时见赵氏沉了脸色,总算服了软。
“还不是寄月那小贱人躲在苦禅寺不肯见人,女儿怕她施练什么诅咒人的妖法,就过去看看了……谁知道……谁知道那小贱人居然敢骂女儿,女儿一时气愤就,就失手把她请的那个女乐师给推下山崖了。”
“女乐师?什么女乐师?”
“我怎么知道,那女人长得又胖又丑,但手底下到是有几分真功夫。”
霍春梅话音未落,却见神情憔悴的寄月从外面走了进来,双膝一软,跪倒在霍刚跟赵氏面前。
“老爷,夫人,那名被大小姐推落山崖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乐师,而是……而是……”
“是谁?”
“是,是孙小姐……”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霍凌花那个小白痴?”霍春梅彪悍的从床上直跳到寄月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怒道:“寄月,本小姐真是一直小看你了,你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说!”
霍凌花必竟是霍刚的亲女儿,闻言急忙追问。
“寄月,你说被春梅推下山崖的是凌花?”
寄月忍着痛含泪道:“确实是孙小姐,寄月前些时候被夫人差去服侍孙小姐,孙小姐虽然痴痴颠颠,但却是个可怜人,如今寄月能受老爷夫人恩典,认作义女,寄月便也想让孙小姐过得好一点儿……”
赵氏闻言一瞪眼,“你是说我亏待了她?”
“不,奴婢没这个意思……”
霍刚想起自己这些年对霍凌花不闻不问,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的,于是沉声喝断赵氏,“住口!”
“奴婢感激老爷夫人对寄月的再造之恩,于是想在苦禅寺替您二老祈福的同时也想让孙小姐换换环境,或许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寄月知道没有事先向老爷夫人请示是寄月的错,但寄月也是一番好意。”
“那个人又会弹琴,又会说话,怎么可能是霍凌花?爹,娘,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玲珑啊!她也看到了!”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老爷不信可以去后院材房看看,孙小姐此刻确实早已经不在那里了。而且孙小姐病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会弹琴说话,我想,我想大小姐兴许是看错了吧……”
寄月还没说完,霍春梅一巴掌扇了过去,“贱人,你敢说我看错了。”
寄月被打的头晕眼花,却不忘给霍刚嗑头,“老爷,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奴婢只是替孙小姐不值,她还那么年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老爷,您要替孙小姐做主啊。”
霍春梅跟赵氏母女见寄月说得声泪俱下,实在不像是说谎,可这一切也太叫人难以置信了。赵氏明白,她虽然嫁给霍刚这些年一直在府里横行霸道,但这也不过是在自家院子里的事儿。若霍春梅弄死的是其他人,她倒也能说服霍刚平息了此事,但若死的人是霍凌花,这便是大事了。就算霍刚可以替霍春梅隐瞒,可霍家还有一大家子的亲戚,若是传出去,霍春梅肯定是活不了了。
赵氏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蹊跷,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于是换了张慈祥的脸孔,双手把寄月扶了起来。
“寄月,看你,你现在可是霍家的小姐了,不用再口口声声的自称奴婢。”
“是,爹,娘。”
赵氏替寄月拢了拢头发,柔声道:“寄月,娘明白你不但孝顺,而且还明白事理。我问你,你敢对天发誓,今天在苦禅寺堕崖的当真是凌花吗?”。
寄月一听立刻举手起誓,“夫人,寄月可以对天发誓,今天在苦禅寺中的确实是孙小姐,若有半点虚言,叫寄月不得好死。”
赵氏急忙拉住寄月的手,“好啦,好啦,什么死不死的,娘相信你。”
霍春梅一听急了,刚要说话,却被赵氏瞪了一眼。
“春梅这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赵氏说得叹了口气,继续道:“她虽然急躁了些,但也没什么害人的心思,这次她失手害了凌花,她心里也不好受,老爷,您说是不是?”
霍刚面沉似水,闻言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赵氏见霍刚显然是动了怒,心里有些害怕,但为了霍春梅,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凌花那孩子命苦,十几天来痴痴呆呆,谁也不认得,老爷跟过世的大夫人也没少替她忧心,如今她去了,这也是一种解月兑,娘决定从今天开始吃斋念佛,天天替凌花祈福,希望她下辈子能投户好人家。”
寄月是真的为梁沐蝶伤心,闻言悲从中来,不由得哭了出来。
“你能跟春梅成为姐妹,这也是几世的缘份,更何况你们姐妹都是要进宫当娘娘的,以后平步青云,自不是今日可比,爹娘亦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同心携力,相互扶持,替咱们霍家光耀门眉,你说是不是?”
寄月抹着眼泪,胡乱点了点头。
赵氏见寄月被说动了,轻轻拍了拍寄月的手,“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天的事儿不但是春梅的事儿,其实也是你的事,娘希望就当没发生过,从此再不会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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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永昌县万赖俱寂,一轮明月高悬中天,银色的月光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县城紧紧的包裹起来,似阻隔了尘世间的一切喧嚣,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片刻之后便又回归了平静。
就在所有人已经沉沉睡去时,只见一条黑色的人影在月光下疾奔而去,悄无声息的落到了福来客栈的屋顶上。
此人蹑足潜踪,面目隐藏在黑色的面纱里,看不清楚样貌,只能依稀分辩出是名男子。他站稳之后,轻轻掀起几片房瓦,正探身想往房里查看似,却见一道森冷的白光从房**出,险些正中要害。
蒙面人大惊失色,旋身躲开,与此同时,房瓦被人从里面撞开,一名少年手持长剑从房中窜出。
四目相对,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你是什么人?”少年低声喝问,目光冷蛰的瞪视着对面的蒙面人。
蒙面人没想到自己的行踪这么容易就暴露了,不敢停留,转身就走。少年哪能轻易放他离去,见蒙面人转身,手里长剑已经闪电般刺到。蒙面人不敢轻敌,急忙闪躲开,从腰里抽出一只双节棍,与少年斗在一起。
两人身行快若狸猫,擦招换式,却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显然是不想惊动其他人。
就在这时,店里的小二起来上茅厕,本是迷迷糊糊的,突然看到房顶上有人影晃动,顿时被吓得清醒过来,随即扯着嗓子大叫,“杀,杀人了————”
持剑少年闻声皱了皱眉,蒙面人就趁着这个机会飞身远遁,片刻间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客栈里随着小二这声叫喊,陆续亮起灯来,少年见贼人跑了,也不想生事,顺着房顶的洞又跳回房中。
“逃了?”
少年脚还没站稳,床上便传来低沉的问话声。
“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布幔一挑,那名为首的骑士从床上坐起来,少年急忙上前替他穿好靴子。
“这永昌县果然有些明堂。”骑士说完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人还没找到?”
“属下已经把人都派出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而且属下还发现,隔壁那些人似乎也在找什么。”
“有意思,边关守军不好好镇守边关,却来这偏远的永昌县?”
“属下听刘大人的意思,他跟郑良好像是旧识,可是却盘不出他们到此的目的。”
骑士闻言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