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不再言语,右掌掩于袖中,大袖挥去,朝慕容暮雪头顶拍落。(请记住我们的网址)慕容暮雪举出左手格架,右手仍是负在身后,左臂刚沾到红衣女子的袖子,倏见红袖翩转,已掠至他腰间,他不慌不忙,左臂内拢,后发先至,将红衣女子的右掌拨开。
红衣女子娇喝一声:“留神了!”左掌跟进,内力外吐,催出一道激劲毒风。慕容暮雪退了两步,真气施于周身肌肤,以防那毒风侵浸体内,跟着左掌推出,朝红衣女子的左掌迎去。两掌未相触,尚距五六尺时,便听嘭地一声,两道掌风轰然撞在一处,反激开来的气劲向四周荡开,慕容暮雪与红衣女子各自倒退了几步,几丈开外的众人也被这劲风刮得面皮生疼,庭院中登时香气大盛。
刘翰逸叫道:“大伙儿快散开,掌风有毒!”众人闻言急忙倒退几步,避开劲风,远远地观瞧。
慕容暮雪稳住身形,道:“姑娘的‘蜇螫毒手功’愈发厉害了,不过这等阴毒的武功少用为好。”红衣女子嗔道:“谁要你管!”她这“蜇螫毒手功”确是一门毒掌功夫,修习此功须先服摄毒草、毒虫等剧毒之物炼制而成的秘药,堪堪将自己的血液变成掺着香气的紫色毒血,待功成之后,便可以内力将体内毒质催出,挟在掌风之中伤敌,且招式、运气法门不同,催出的毒质也迥然各异,或致敌麻痹晕厥,或毒进经脉,间歇发作,更有甚者毒质攻心,当场立毙。这红衣女子嘴唇微紫、体味芳香便是那毒血所致。
两人又斗了数招,慕容暮雪始终右手负在身后,只以左手攻防拆招,红衣女子嗔道:“只用一只手,瞧不起姑娘吗?”慕容暮雪道:“在下并无小觑之意,只是在下这‘岫岚擎空掌’确是只用单手。”原来慕容暮雪擅使长枪,枪属长兵器,与敌交战时,一旦被敌人突进枪圈之内,便无施展之地,故而他使枪之时辅以掌法,敌人若是突进枪圈,贴身缠打,他便一手持枪,一手使出这“岫岚擎空掌”应敌。岫者,高山也;岚者,山间之云雾也。这岫岚擎空掌的掌意便如同耸入云端、雾霭缭绕的高峻奇峰,孤绝凛冽与飘渺弥蒙兼而有之,出招之时无迹可寻,掌力忽吞忽吐、忽刚忽柔,令人捉模不透,劲道一生,便无可抵御。
只见慕容暮雪使出一招“孤云出岫”,左掌兜旋而出,幻化不定,待得掌到尽头,掌力刚好吐出,红衣女子见这一掌气势磅礴,于是双掌迎上,一招“疠尘”使将出来,毒风大作,两人的掌力又碰撞在一处,慕容暮雪这一掌刚猛无俦,红衣女子双掌难敌,被迎面压来的掌力掀飞,宛如一只红蝶状的纸鸢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落地时勉强稳住身形,她不做停歇,一招“瘴霞”击出,带着浓烈香味的毒风将慕容暮雪团团包裹,慕容暮雪屏气宁息,催动真气从诸穴之中涌出,霎时间衣衫鼓胀激舞,气劲将周遭毒风尽数逼开,但他体内经脉齐动,外形招式便顾及不暇,破绽倏现,红衣女子抢机攻上,使出一招“骸销”,左掌直捣慕容暮雪胸口。也不见慕容暮雪如何动作,一掌如同从云雾中探出一般,乍现而至,冲来掌迎去,乃是一招“险峰雾绕”,他借着掌风相抵之力向后飘开半丈,紧跟着大喝一声,又一招“壁立千仞”拍出,这一掌更是刚猛,将红衣女子逼出丈余。
这般斗了十数招,两人的手掌始终未相抵相触,只以掌风、掌力遥遥相击,周遭火光被劲风扑得明灭不定,庭院内尘霾弥漫,两人身形堪堪被漫尘裹住,众人已看不清斗场之中的情形,只能借着火光隐约见得漫尘中一道道人影错综晃动,闻得一声声掌力轰击之声炸响。漫尘渐扩,堪堪将众人逼到庭院边角。
便在众人也快被尘霾淹没之时,倏地漫尘之中没了动静,尘霾渐散,却见慕容暮雪负手而立,五步之外,红衣女子紧咬下唇,面有怃然。慕容暮雪道:“姑娘这下可以罢手了罢?”红衣女子哼了一声,道:“还没完呢,兵刃还没有比过!”说罢将一条盘在腰间的黑色蝎尾鞭抽了下来,轻轻一抖,抖出丈余长,只见那鞭稍布满蝎尾形倒钩,钩上似淬有剧毒,隐隐绽着诡异绿光。
慕容暮雪道:“这鞭子可是‘虿芒’?”红衣女子道:“正是,上一次你仗着兵器厉害,占着了便宜,这一回我也换了好兵器,我们再打过!”慕容暮雪苦笑道:“姑娘真是煞费苦心了。”
刘翰逸咦了一声,道:“这条软鞭便是‘虿芒’?莫非这位姑娘便是江湖人称‘蛇蝎美人’的张媛璟?”郝汉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位姊姊叫张媛璟。”又问颜卿妍:“你在江湖上可听说过这个人吗?她为何被称作‘蛇蝎美人’?”颜卿妍心头没来由地泛起一股酸妒之意,没好气道:“你怎地不自己去问她?”
却听慕容暮雪道:“徐伯,取我的枪来。”先前为众人领路的那个老院公应了一声,转身入内,入去倾俄,取出来一只长条形灰布包,布包裹得严实,慕容暮雪接过,运劲一抖,只听裂帛之声响起,布包崩裂,布屑激散处,陡现七寸寒光,衔着寒光的是一条七尺长的黝黑长杆,衔处两寸外束着一簇马尾红缨。慕容暮雪持于手中的,乃是一条八尺寒枪。
此时火光未熄,映得慕容暮雪一人一枪凛然生威。他枪尖斜引,立了个门户。张媛璟道:“鞭上有毒,留意了!”身子一个斜转,手臂一震,蝎尾鞭绷直激弹而出,迳朝慕容暮雪面门袭来,乃是一招“屈轶指佞”,慕容暮雪腰身朝后一折,鞭子贴面掠过。张媛璟一招未老,手腕一抖,鞭梢陡然转向,朝慕容暮雪脖颈卷缠而去。慕容暮雪左袖一拂,拨开鞭稍,跟着挺腰立起,那鞭子竟似生了眼睛一般,又顺势往他手腕缠去,慕容暮雪使出岫岚擎空掌的幻化手法,左手摆月兑鞭子,右手摆枪一荡,欲把鞭子弹开,但张媛璟用劲甚巧,枪杆刚碰到鞭子,便被缠住。张媛璟猛地一掣,借劲前跃,突进枪圈之内,左掌疾出,直取慕容暮雪胸口,慕容暮雪左手使出岫岚擎空掌应对,两人又贴身拆起掌法来。拆了数招,张媛璟单掌不敌,后跃一丈,手腕一抖,鞭影迭连荡开,夹挟着噼啪作响的劲风,将慕容暮雪笼罩其中。
慕容暮雪将长枪抡舞成一团,护住周身,枪尖寒光流转闪烁,化作银晃晃的一个光团,将长鞭频频荡开。斗到分际,慕容暮雪道:“姑娘当真聪慧,竟将软剑的招式化进了鞭法之中,这‘赤炼剑法’在软鞭使来更形灵动了。”说罢疾退两步,月兑出鞭影,双腿微曲,似在铆力。
倏地,众人只觉地面微颤,好似有数百铁蹄奔踏而来,却见慕容暮雪迎着鞭影拔步疾突而上,步履沉厚雄劲,脚步过处,青石板一一碎裂,深陷一排寸余深的足印。疾突之中,他长枪递出,枪杆搅抖,枪芒点点剧颤,化作一片银辉,宛如银河泻影,尽将鞭幕撕裂,一人一枪,穿透鞭影,忽然那片银辉攒成一点,刺眼寒芒直逼张媛璟面门。张媛璟惊得花容失色,脚下一踏,向后退去,疾退中手中的鞭子向后甩出,鞭梢缠住身后一株银杏树枝,跟着用劲一拉,一个跟斗向后翻起,跃到了树枝之上。
慕容暮雪尚未收势,单臂递出,长枪借着步劲,笔直贯入树干。他方才所使这门步法名为“铁蹄步”,专为辅助他这枪法而使。夫枪者,自古善使者多为冲锋陷阵的勇将,勇将乘马作战,马奔时有冲劲,枪借其劲,势道更猛,且枪属长兵器,须时常与敌拉开间距,战马迅捷,最适奔袭迂回,故而使枪须得辅以马匹方能尽倾其威。但江湖中人专心研武,鲜有人精通驭马之术,加之行走江湖时常跋山涉水,牵带马匹甚为不便,况且战马身形庞大,武林中人斗武的手段又颇多,暗器、刁钻的招式,皆可毙马于先,令乘者防不胜防。慕容暮雪是使枪的行家,更是晓其缺憾,于是自创了这门步法,将下盘练得如同战马的铁蹄般强健,出招时以下盘承力,并将奔走时的惯力导向手中的长枪之上,增其威力,乃是一门十分精妙的用劲法门。
张媛璟身形在枝头上盈盈翩立,她惊魂未定,柔荑抚着胸口,啐道:“冤家,用‘铁蹄步’这样的霸道功夫对付一个女子,你也忍得下心吗?”慕容暮雪抽回长枪,仰头道:“姑娘委实逼得太紧,在下不得不把看家本领使出来,并无伤姑娘之意。”张媛璟啐道:“呸,若不是姑娘躲得快,还不跟这树一样被戳个透明窟窿!你是不是以为杀了我便可一了百了了?哼!你想的美,姑娘就算化作了鬼魂也要缠着你。”慕容暮雪剑眉一轩,傲然道:“在下的铁蹄步若是不能收发自如,还怎敢自称是看家本领?在下这一枪只想叫姑娘知难而退,莫要再苦苦相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