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叶衡和罗暄也各自料理了一骑,这般下来,追风十二骑已连折四人,而己方也折了八名各派弟子和五名镖师。叶衡堪堪发觉关窍,喊道:“十二骑既不与咱们正面交锋,咱们也不必管他们,所有人靠在一处,朝一个方向突围。”
众人各自摆月兑缠斗对手,聚集在镖车旁,那剩余的追风八骑见他们抱团,果然不敢贸然冲上,只在外围迂回,伺机而动。众人合力突围,这伙喽啰哪里拦得住,步步溃退。众人堪堪杀出了一条通道来,冲出了重围,正要往东面撤去,忽听追风八骑中一人唿哨一声,东首林中倏现一面火把,又杀出几百人来,将众人的去路兜住。原来天煞帮在这附近早有埋伏,不容众人轻易走月兑。
毅基斯道:“没法子了,只能使禁功了,你们跑开些,跑得越远越好!”几名镖师闻言变色,急忙拉住毅基斯,纷纷道:“镖头,不可使那招啊!”“镖头,那禁功太过凶险了,不到万不得已可使不得呀!”“镖头,你若使出那禁功,我们可制不住你啊!”其他人闻言皆是大惑不解:究竟是什么武功,还有这许多顾忌?竟让这些镖师怕成这般?
东面林中的那上百喽啰正往这里奔来,众人正没做理会处,叶衡忽道:“大伙挨近些,手携着手,待少时对方火把全灭之后,咱们便向四周抛掷暗器,造出混乱,然后一齐趁乱从北面杀出去。”
郝汉奇道:“可如何让他们的火把全都熄灭?”叶衡道:“我自有法子,大伙找些布条,塞住马耳,再捂紧自己耳朵。”
众人虽然不解,但仍依言而行,外围的喽啰们见状,大感稀奇,都不知这些人何以突然捂上耳朵。叶衡从丹田中提了一口真气到喉间,猛地张口,将真气吼送出去,这真气一月兑口,便化为雷霆万钧之势,如山洪暴发、大坝决堤,沛然涌出,众喽啰们脸色登时一变,只觉耳边雷声滚滚,气血翻腾,五脏六腑似要从腔中蹦出一般,有内功的强运内力相抗,不会内功的只能捂住耳朵,涨红了脸在地上打滚,形状极为痛苦。
郝汉在干云庄尝过这吼声的苦头,心知没有内力之人定然抵抗不住,忙伸出手掌,抵在喻雨芙背后,将内力渡入,助她抵抗这吼声。喻雨芙正觉脑中嗡鸣不已,头晕目眩,忽然一股热息从背后涌入体内,登时神清智明,浑身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泰。这般郝汉自己便没法捂住耳朵,可说也奇怪,此刻他耳朵暴于这吼声之下,竟觉不出难受,心神极为沉稳,没有一丝烦恶之感,与上次在干云庄被这吼声吼得气血贲张、心神把持不住以至从屋顶上坠落下来的状况大为不同,他略一筹思,便即了然:“是了,我已修练了半部夺化培炁诀的精奥玄功,如今这身内力与那时怎可同日而语?”
叶衡这吼声不但将周围的喽啰们吼得痛苦不堪,更是将他们手中火把催迫得摇曳不停、明灭不定,毅基斯见叶衡这吼技奏效,也撤开喉咙,张口咆哮了起来。比之叶衡浑厚悠长、沉如轰雷的吼声,毅基斯的咆哮更趋于刚厉威骇,便如同千百头狮虎一同嘶吼,摧枯拉朽,慑人肝胆,却能与叶衡的吼声之威不分轩轾,叶衡暗自佩服:“这般充沛的咆哮足可与我的万钧吼一较长短了。”毅基斯所使的乃是一门名为“战嗥”的西方武学,由维京人所创,是一门将体内原始之力以咆哮释放而出的高深战技。维京人在战场之上骁勇异常,作战之时,时常咆哮一声,鼓舞士气或威慑敌人,久而久之,便发掘出了这门武学。
这两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叠加在一起,宛如巨浪伴狂风,那喽啰手中的几十枝火把便如惊涛骇浪中的一页页小舟,无力相抗,渐被吞没,噗噗噗地尽数熄灭,周遭立刻暗了下来。
众人趁着敌人还没缓过来,各自掏出暗器,向周外撒出,一时之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当下手携着手,牵了马车,以黑暗为掩,向北冲了出去。此刻天煞帮的喽啰们不是被方才的两道巨响震得头晕目眩,便是被暗器射中,已乱作了一团,加之周围一团漆黑,一时间哪里分辩得出敌友,就这般任由众人逃了开去。
众人模黑而行,不一会便将天煞帮帮众远远抛在后头。方才混战之中,众人丢失了好几辆镖车,但此刻刚月兑虎口,也无心计较了。
天色渐明,东方已露鱼肚白,众人来到一处山路的岔道口,稍作停留,给伤者包扎了伤口,清点了人数,还剩四十多个人。
一名负伤的九华派弟子叹道:“早知还不如留一半银子给他们,让他们放咱们过去,总也好过把命搭在这里。”
叶衡苦笑道:“一半的银子?打从一开始,这帮歹人就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把咱们所有银子都抢了去,他们明知咱们不会交出一半银子,还提出这等无礼要求,咱们与他们斡旋,可他们哪由得咱们分说?这分明便是强取豪夺!”他朝后面望了望,面现忧色,道:“咱们带着这么沉的银子,又有这许多的伤者,行速太过缓慢,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他们追上,此间天煞帮的人手恐怕不止千人,其他山头必也伏着许多人手。”
郝汉忽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可摆月兑这伙强盗。”众人齐声问道:“什么法子?”郝汉一指方才经过的路面,众人借着熹微光亮望去,见路上洒落了不少银子,想是方才逃得匆忙,车马颠簸,有些装银子的木箱被震开,一路上不经意抛了一些,又因方才天色太暗,以至于并未发觉。
郝汉说道:“那伙强盗定会循着这些银子追来,被他们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咱们可以引开追兵。”说着又指了指前面的岔道,“可以由一人骑着快马,走其中一条路,一边走一边扔下银子,其他人走另一条路,那伙强人追到这岔道口时,定会循着银子去追,这样便可引开追兵了。”
毅基斯道:“可引追兵的这个人该如何摆月兑追兵?”郝汉道:“引追兵的人轻装快马,那伙强人恐怕难以追上,咱们只要约定个地点,甩下追兵之后,再去与众人会和便可。”
叶衡点头道:“此计甚好,即使这伙强盗机警,兵分两路来追,兵力必然分散,大伙就算被追上,也好对付一些。好,事不宜迟,就由我去引开追兵罢。”
毅基斯道:“还是我老毅去罢,我是走这趟镖的镖头,怎可让旁人去涉险?”郝汉摇头道:“叶大哥和毅镖头都不行,你们二人体格健硕,身子自也不轻,骑在马上肯定跑不快。”罗暄道:“要论身形体重,我是最轻的,那自然由我去了。”钱珺瑶道:“还是让我去罢,一来我身子轻,二来都是我带来的银子惹来的祸端,一切当由我来担待。”
众人均知引开追兵是个极其危险的使命,对方的追风十二骑还剩下八骑,那大宛马脚程极快,很容易被追上,且对方人多,必然寡不敌众,极可能会有性命之虞,众人虽均是同样的心思,此刻却都争着要去。
郝汉道:“大伙都别争了,还是让我去罢。”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反对,又纷纷自告奋勇,郝汉道:“并非小弟要逞匹夫之勇,其实由小弟去最为适合,只因小弟过去在军队中经常骑马打仗,比各位更擅长驭马,定能摆月兑追兵。”其实在他想出这个法子之时,便已有此打算了。
众人还要争辩,郝汉道:“时间紧迫,就这么定了。”说罢不由分说,取过一只包袱,装了一包银子。
毅基斯道:“郝兄弟,我派几个人与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郝汉摇头道:“去引开追兵的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反而不好月兑身,而且正如叶大哥所说,敌人很可能会兵分两路来追,应当多些人来守护镖银。”
众人僵持不过,只得依了郝汉,叶衡给他挑了一匹最好的快马,对他说道:“郝少侠,一切小心,若是被他们追到,千万不要硬拼,想法子逃月兑,咱们在寿州城中的宏祥客栈会和。”
毅基斯这些时日与郝汉喝酒聊天,很是投缘,早生相见恨晚之意,此刻见他不顾安危,要替众人引开追兵,心中更是敬佩,道:“郝兄弟,你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咱们再喝几大碗酒!”
郝汉笑道:“几大碗可是不够的!”又冲众人道:“各位请放心,我郝汉定会活着与大伙相聚。”走到喻雨芙身旁,抓起她的手。只见喻雨芙眼圈发红,目光中幽怜郁悒,显然是既不舍郝汉独自离去,又担忧郝汉此去的安危,但是见郝汉神色弥笃,却又在强自隐忍。郝汉心头蓦地一酸,柔肠百转,想要开口宽慰,话却噎住,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等我。”说完跨上马背,对众人一拱手道:“各位保重,咱们寿州城再见。”一拉缰绳,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