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绝命深山
徐费如带着凌重华来到自己屋外,是一座看似简易却又不失雅致的竹屋,竹屋外栅栏围成一圈,隔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庭院四周种植满了牡丹花和红栀子花,芳香四溢。院落内,散养着一些鸡鸭,正闲庭漫步,好不悠然。
“公子,这就是我家了,寒舍简陋,要委屈公子一宿了。”
“徐姑娘,言重了,在下只求有片瓦遮顶便已足够。”
徐费如含笑不语,推开栅栏小门进入庭院。
“爹,女儿回来了。”
屋内无人应答,徐费如又连呼两声,仍未见动静,她进屋找了一圈,不见人踪,好奇道:“咦,爹怎么还没回来?”
“徐姑娘怎么了?”凌重华进屋道。
徐费如道:“平日里这个时候爹早就该打猎回来了,他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迟迟不归。”
凌重华道:“可能是伯父遇到熟人多聊几句,也有可能是他一时迷了路也说不定。”
徐费如道:“不可能,这方圆几里都鲜有人家,更何况我爹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所以他在这里没熟人,终于迷路更不可能了,我爹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对山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又怎会迷路?我担心,我担心他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这山中常有猛兽出没,我爹他去狩猎,万一要是碰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凌重华道:“这样,如果姑娘不放心,就让在下陪姑娘去找找伯父,说不定半路上还能碰上徐老伯。”
“恩,也好,那就有劳公子了。”
徐费如领着凌重华沿着自己父亲常走的山道寻去,走出了数里地,在一片灌木中她发现了自己父亲衣服上的一片残布,一种不祥感渐渐将她的内心占据。
凌重华见她有些慌乱,忙安慰道:“徐姑娘不要担心,这或许是伯父途径此地时一时不慎被挂到了衣物。”
徐费如面色如纸,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行进,忽然,她发出了一声惊呼:“爹……”
凌重华向前望去,只见一白发老者正倚坐在一棵树下,衣衫褴褛,全身多处受伤,嘴角挂着一丝血渍,已然奄奄一息,正是徐父。凌重华上前查看伤情,不觉皱眉,这伤势分明是人为造成,难道这徐老伯真的遇到了歹人?
徐费如扑倒在老者怀中,抽泣道:“爹,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徐父缓缓睁眼,看到爱女,面露慈祥之色,虚弱道:“费如,是你啊,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好了,爹总算能见你最后一面了,也算无憾了。”
“不,爹,你不会有事的。”徐费如哭得梨花乱颤,让人心疼,她抬起泪眼看向凌重华,哀求道:“凌公子,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爹,你能救我,也一定有办法救我爹。”
凌重华无奈地摇了摇头,神情哀伤。他早已观察过老者的伤势,徐父小月复微微隆起,很明显月复中内脏破裂,淤血积涨所致,即便是华佗再世恐怕也回天乏术了。见凌重华这般表情,徐费如痛不欲生。
徐父抬手替爱女拭去泪珠,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劝慰道:“费如,别伤心,人都有一死,只是早晚而已。”
凌重华道:“伯父,究竟是何人所为?”
徐父抬头看着凌重华,这才发现还有个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问道:“这位公子是……”
“爹,这位是凌公子,女儿刚才在溪涧洗发,险遭歹人凌辱,多亏凌大哥仗义出手,女儿这才保住了清白。”徐费如道。
徐父道:“凌公子,多谢了。”
“举手之劳,倒是伯父,晚辈看您的伤势是人为造成,究竟是何人将您伤成这样?”
“唉,凌公子的好意我明白,只是这群歹人穷凶极恶,你对付不了他们的。”
凌重华道:“伯父,您尽管告诉晚辈,就算是打不过他们,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您不必为我担心。”
徐费如道:“爹,凌公子武功盖世,女儿亲眼见识过,”
徐父正欲开口,却突然不停地咳了起来,口中反出大口鲜血,好一会儿才止住,徐费如一边哭着一边替父抹去嘴角血渍。徐父开始剧烈地喘着粗气,乏力道:“方才在路上,我遇到了七个壮汉迎面而来,口中还骂着不干不净的话,看他们并非善类,我本想绕道而行,可他们却围了上来,问我为何见到他们就掉头。不由分说就动手打了起来,还将我在集市所卖猎物的钱财抢走。”
凌重华心中暗惊,徐父所言不正是被自己打跑的那七人?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将这口怨气岂不是都发泄在了徐父的身上?想到这儿,自责之意,油然而生。这么想的不光是他,徐费如也正是如此,她觉得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凌重华也不会出手伤了那七人,而那七人也不会将这火气都撒在了自己父亲的身上,追根溯源她才是害死父亲的凶手。
想到这儿,徐费如放生痛哭,她多希望受伤害的是自己,这样最起码老父亲还能活着,可现在……
“费、费如,爹恐怕不行了,以后就你一个人了,爹实在放心不下。”徐父眼中流露出万般不舍,旋即看向凌重华道:“凌公子,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人,我希望我死后,你能帮我照顾费如,别让她受人欺侮,拜托了。”
“爹……”徐费如听着自己爹的话,心中的悲痛难以言语。
凌重华再一次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他深知失去至亲的感受,徐父的临终之托他自然答应,他点头道:“伯父,您放心,我会替您照顾费如,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
徐父闻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似乎很满意他的答复。“傻丫头,别哭了。”徐父慈爱地看着爱女,抬起手擦拭着女儿脸上的泪痕,擦着擦着,他的手缓缓滑落……
“爹!”徐费如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清风掠过面庞,带走了晶莹的泪珠,落入尘土,封存了往昔。
徐父的坟就在竹屋旁,白色的冥纸漫天飞舞。徐费如长跪坟前,黯然落泪,一袭白色的孝服仍无法遮掩她的绝世容颜。凌重华站立一旁,并不言语,任由她独自垂泪,他明白有时候悲痛是需要释放的,否则压抑的太久心会很累很累,他是过来人,亲身经历过双亲离去之痛,他对这一切有着深刻的体会。此刻也只有他最明白徐费如心中的痛。
徐费如将最后一张纸钱化于火中,她以袖拭泪,站起身子,呆呆地看着坟头,柔声道:“爹,你安心,费如会好好照顾自己。”
凌重华淡淡一笑,他知道徐费如这一番酣畅淋漓的痛哭,将她心中的悲伤冲淡了些许。他来到徐费如身旁,看着坟头道:“伯父,您放心,您的嘱托我牢记在心。”他转头看了眼徐费如道:“我会替您好好照顾费如的。”
徐费如转头望着凌重华,悲伤的神情,水汪的大眼,佳人悲伤如此甚是惹人疼惜,她娇声道:“凌公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爹无憾而去。”
凌重华道:“徐姑娘,伯父临终的心愿其实也是我的愿望。”
徐费如面臊带羞,垂首不语,心中百转滋味,她转身向屋内走去。凌重华也不知她是何意,却见她走到竹屋前驻足,随即听她小声道:“凌公子,以后就叫我费如。”言罢,便疾步走入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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