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尚泉鸣、姚丽两口子你就想笑。你跟尚泉鸣上下床,一睡就是四年。一间宿舍,一张桌子,四个架子床,八个男生,第八个是铜像。你不是铜像,他不是铜像,没人是铜像,倒跑出来个“老九”,“老九”该是铜像了吧。姚丽跟尚泉鸣如胶似漆,自然而然成了你们宿舍编外的“老九”。你敲着尚泉鸣床沿道:“泉鸣,鬼迷心窍,你咋会爱上姚丽这疯女子了呢,怪事情!”
他躺在床上高跷着二郎腿说:“没办法啊石力,我也觉得怪呢。”
你回他一句:“嗯,鬼迷心窍。”
真鬼。嫑看尚泉鸣是农家子弟,长相不俗,浓眉大眼,身高体壮,说起话来声如洪钟,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学起习来不甘人后。你听他说过他不喜欢姚丽。不喜欢咋就弄到一起去了呢?你后来才知道,还是在交谊舞刚兴起那会儿,班里办舞会他说他看着就晕,在大庭广众下抱着女人跳舞,怪,他死活弄不了那事。于是,人家跳舞,他不是看电影就是去图书馆。要不是有一回他到教室取书包,硬被姚丽拉着跳舞,也许他永远不会与她共舞。姚丽对他有意思那会儿,他还没退婚。刚进校门,农村来的同学纷纷退婚,他却不为所动,坚守如一。他回回儿说起未婚妻都赞口不绝,一口一个漂亮,一口一个温柔,说学校里女生他一个都看不上。姚丽拉他跳舞,他说他也没多想,任由她拨来弄去地只管跳,跳着跳着他倒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未婚妻了。一来二去,姚丽有事没事就去找他,起先他还有意跟她保持距离,但架不住姚丽死缠烂打。天长日久,她把他捂热了,她火热的体温烧得他晕晕乎乎,越烧越热,节节攀升,热火烧迷了他,直烧得俩人然到了一起,不分不离。
你躺在床上,剁了一下床板道:“泉鸣,我提醒你,小心地雷,姚丽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哦。她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
他敲了敲你上铺床板说:“放心吧,她看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
嫑看他嘴上那么说,有女生追,人漂亮不漂亮倒是其次,荷尔蒙的力量谁挡得住,谁爱咋说说去,吃不上葡萄老爱说葡萄酸。酸就酸,即便是酸总归是葡萄,是葡萄总比没有葡萄强。人是感情动物,天天厮守,日久生情,而日日见不着的人,慢慢儿也就淡忘了。尚泉鸣渐渐淡忘了他曾经的最爱,身不由己地把订了婚的农村媳妇撇到了二梁上。毕竟漂亮的脸蛋不能当饭吃,农村媳妇儿再漂亮,毕竟是个农民,整天风吹日晒,再美的花也晒蔫儿了。姚丽虽不漂亮,她爸大小也是个官儿,毕了业,无论如何俩人也可以守在一起。一想命运,一看前路,他的天平偏了,偏到了姚丽身上。于是,进了城的人里又多了一个陈世美,留在农村的人里又多了一个秦香莲。话说过头了,人家又不是夫妻,算不上陈世美,算不上秦香莲。嗨,就那回事,即便是夫妻,该分手时也得分手,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人身自由,谁也不能把谁栓死了吧。当你知道他终于下决心不要农村未婚妻时,你对准着尚泉鸣胸口就是一拳:“泉鸣,喜新厌旧,终于有了新欢了。”
他挡过你手说:“没法,没法呀!有苦难言,追得太紧了。”
你把他举起的手拍了一巴掌道:“怪了,那她咋不追我呢。还不是你的蛋上有缝。苍蝇还不叮没缝的蛋。信不信?不信,好好查查你的蛋。”
他冲你摇着右手食指说:“你个瞎怂!你的蛋上才有缝,我蛋好好的,完好无损。”
说完,他拳头一攥,抡了过来,你一闪身,他扑了个空,提裤子的手一松,蛋晃了一下,差点儿从暗室里露出来曝了光。他赶紧提起裤子,日急慌忙地勒好裤带,跑了,跑去找姚丽去了。她跟尚泉鸣好上之后,男生宿舍便成了八加一,第九个是姚丽,“老九”也就成了姚丽的绰号。“老九”有事没事就往男生宿舍跑,只要他在,她就在,呆着不走;只要他在,她的话比谁都多;只要他在,她就特别勤快。除过别人的床她不动,桌子上,地上,尚泉鸣的床上,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你就奇了怪了,看上去假小子似的她,见了尚泉鸣,一下便柔情似水了,一下就勤快了,一下成了婆娘了。厉害,爱就是厉害,有了爱的滋润,爱的人忘了自己,爱的那个人迷了自己的眼。男人世界添了一分异彩,女人的气息在屋里流淌,流得人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该留下,还是该煽走。不夸张的说,尚泉鸣的床是他俩的床,*布一拉就是他俩的家了。“老九”声名雀起,让尚泉鸣心存疑虑。他怕声张出去影响不好,万一学校干涉起来那可咋办呀。你们不排斥“老九”,常常逗她玩笑,越来越觉着好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