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在想到这些之后,眼睛就开始朝嫔妃的队伍里面直瞟,看看嫔妃里面到底少了哪一个。无奈朱元璋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以朱元璋的“风格”,就这里站着的近二十个都算少的了,又有几个能认得清楚?
马秀英一声断喝:“押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就被两个内官押了上来。那女子非但不低头,反而扬起脑袋,看着马秀英冷笑不止。
马秀英哼了一声,扬声道:“本宫追随万岁从刀尖上滚过来了,从来不怕什么家丑外扬,所有人都听着,今儿的事儿本宫准许你们外传,好让天下百姓知道,皇宫乃是天子内廷,不是什么投机钻营、藏污纳垢的地方!张淑惠,洪武九年以良家女入宫,专事御花园除扫,进宫不到三个月就被万岁宠幸,随后便被封为尚仪,没到两天便被封为美人,随后几乎是每个月一升,因为没有子嗣,所以到了嫔之后,便再也没升上去……”
张淑惠一脸的不屑,冷冷道:“马秀英!你自己年纪大了就看不得别人陪你男人睡觉?今日落在你算有个活路,你说今日的事情可以外传,好!不就是个死么?我死了,可是你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我,可你呢?人老珠黄,你以为你杀了我,你男人还会睡到你床上去么?”
马秀英会妒忌?所有人心里都不信,马秀英的涵养算是女人当中最好的了,虽然当年的草莽脾气没大改,可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反而让不少人都觉得贴心,就算争宠不休的嫔妃们都对马秀英没脾气,有点小矛盾,也都是请马秀英主持公道,说她妒忌,还不如说太上老君下凡来得真实。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张淑惠被押上来之后起码会开口求饶,没想到这个疯女人居然张口便骂,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骂。而且是直呼皇后名讳,称呼皇帝为“你的男人”,这一次,没罪也有罪了,谁求情谁倒霉。
内廷和睦关系甚大,马秀英一直都很注重内廷的秩序,多年来为了执掌好内廷殚精竭虑。想来注重自己名声的马秀英听了这话“蹭”地站了起来,指着张淑惠颤抖着手指道:“你!你!内廷之地,岂容你在此撒泼?”
张淑惠冷笑连连:“撒泼?不知道是谁在叫骂,不知道是谁如泼妇一般撒野!说你妒忌,难道不是了?你男人陪谁睡觉这你也管得着?暹罗的美女,泰西的鬼婆,你男人睡得还少了?你男人召了三四个嫔妃上床胡来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你不去妒忌她们,反而冲着我来,不是妒忌是什么?你到外面看看,谁家大妇如你这般管得宽?”
这些话已经有了抄朱元璋老底的意思,旁边站着的嫔妃有些也参与过张淑惠所说那些个“活动”,心里有鬼的早就红着脸垂首不言,不知道内情的,连同这些外戚也在目瞪口呆之下脸红心跳。
马秀英的脸胀成青紫色,怒喝道:“来人!掌嘴!掌嘴!”说着,脚下一阵虚浮,整个人摇摆了一下,剧烈咳嗽数声,瘫软了下来。旁边的宫女反应快,连忙丢了手里的宫扇将马秀英扶住,拍打着马秀英的后背,唬得不知所措。
下面的人也骇住了,没想到马秀英会气成这样。马秀英又是一阵咳嗽,“哇”地一声,将中午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云霄反应最会快,一个健步冲上去,招呼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宫女把马秀英扶着坐下,放开气场直接真气渡了过去,疏导马秀英体内翻滚不已的血气。
底下人的怔了片刻,齐齐跪下道:“皇后息怒!”
云霄急了,大声道:“别跪了,快叫太医!准备洗漱热水,伺候皇后移驾!”宫人们这才从慌乱中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去准备。
马秀英缓了过来,看了云霄一眼,低声道:“多谢老五了……我不走,这事儿不算完……”
云霄当然知道马秀英的意思,若是这会儿马秀英就这么走了,以后内廷谁还压得住?只能硬挺下来。当下只能焦急道:“大嫂!早几个月我就说过千万别动怒,怎么……怎么……这么大的事儿,起码先跟大哥商量商量……”
马秀英摇摇头,低声道:“老五你下去吧,我能行。”
云霄也摇摇头:“太医过来还要一段时间,我再用真气帮你调理一下,等太医来了再走不迟。”
两人正在说话的功夫,下面的人又都跪下了。抬头看去,朱元璋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看到马秀英吐了一地的秽物,关切道:“秀英,无大碍吧?”
马秀英对朱元璋报以微笑:“无妨,老五正在替我调理。”
朱元璋又把目光投向了云霄,云霄连忙解释道:“动了怒气,引出了一些成年旧疾,只要注意调理便可无恙。”朱元璋松了一口气,又问马秀英道:“淑惠犯了什么事,为何要治这么大的气?你若是不喜欢我去她那儿,我不去便是,何苦如此来?”
马秀英看了朱元璋一眼,苦笑道:“夫妻这么多年,怎么你也觉着我是个妒妇?”
朱元璋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说,一个嫔而已,别坏了咱们夫妻之情,若是她有什么错处,你照章处置便是谁敢废话?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马秀英坐直了身体道:“请万岁上座。”
朱元璋一怔,对马秀英的客气突然有些不适应,只得坐了下来,云霄见状,也知道自己再站在上面不合适,快步走到了下面继续躬身垂手而立。底下原本迟疑的人们也渐渐安静下来,看马秀英和朱元璋如何处置张淑惠。
马秀英向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内官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两个不起眼的盒子。张淑惠看到两个盒子的时候脸色登时大变,原先的傲气与不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和苦笑。
马秀英冷笑一声,从托盘上抄起两个盒子朝张淑惠面前摔去,盒子应声而破,两个盒子中滚出了短香和纸包,散落一地。
云霄看到这个东西被扔出来心里就暗道不妙,果然,马秀英冷冷道:“老五,你也是精通医药的,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云霄躬身应命,走上前蹲将短香和纸包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又凑到鼻子间闻了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云霄突然暴起,冲到张淑惠面前怒喝道:“说!这东西从哪儿来的!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所有人顿时悚然,这到底是什么药?朱元璋脸色也不好看了,低声问马秀英道:“秀英,这东西哪儿来的?”
马秀英白了朱元璋一眼,没好气道:“从她房里搜出来的。你放心,我还没下作到栽赃陷害的地步!”说罢,提高声音道:“老五,告诉大家,这是什么东西!”
云霄转过身,咬牙切齿道:“什么东西?窑子里才用的下作东西!这短香倒也罢了,点过之后顶多让人不能自制,可是这药,可是天竺暹罗一带传来的虎狼之药!”
马秀英眯眼道:“此药有什么不妥?”
云霄恨恨道:“此药入酒入水便会无色无味,男子饮下,自然通宵龙精虎猛,可是久而久之便离不开,发作时涕泗横流,严重者甚至自残躯体,视给药者如再生父母,对其言听计从!因为此药乃是将正常人三五日的体力集中到一夜之间爆发,故而长期用过之后人日渐疲乏消瘦,毒素也在体内慢慢积累,虽不是立毙,五年内必定……”说道这里,顿时汗毛倒竖,顾不得君臣之礼,朝朱元璋失声道:“大哥,还记得我当年提起过的六百年前那段谜案?”
在场君臣全部色变,事情彻底闹大了,原来不过是强奴欺主,后来搞出争宠争妒,这一下好了,升级成弑君谋逆了。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家里跟这个张淑惠有没有什么瓜葛了。
胡惟庸当即上前道:“弑君谋逆,罪在不赦,请吾皇下旨立诛此妖女!”
朱樉目眦尽裂,卷起袖子就向张淑惠冲了过去,朱标一把将朱樉拦腰抱住,连声劝道:“二弟别冲动,父皇没下旨废黜之前,咱们谁都不能动手!”
朱棣也连忙上前道:“请父皇下旨彻查!”
所有人都跪拜道:“请万岁下旨!”
朱元璋猛然站起身,快步走到张淑惠面前,揪住张淑惠的发髻,用力抽了一个耳光,松开手,又是一脚踹过去,怒喝道:“贱人!老子着了你的道!我说近来怎么越来越乏力!”
这时候外面传声一片:太医到了。几个半百老头提着药箱匆匆往这边赶了过来。朱元璋冷声道:“阚无极,过来给朕和皇后瞧瞧!”
为首的太医刚行了个礼,抬起头的时候瞳孔登时放大,朱元璋和云霄顺着阚无极的眼神瞧过去,瞳孔也顿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