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黄大有慌了,连忙上前劝阻道:“万岁息怒!万岁息怒!太子殿下宽仁忠厚,不忍多杀,乃是一代仁君,这都是万岁跟皇后教导得好!太子偶尔失言,乃是无心,万岁纵要教训儿子,申斥两句便是,亲父子如何使得这等兵器!”说着,朝殿门口的侍卫喊道:“都傻了?还不快请太子殿下暂避谢罪!”
朱元璋气呼呼地吼道:“这个忤逆子!他居然连皇位都不要了!他是要气死我!朕今天不教训教训他,朕还有这个脸下去见秀英?放开!放开!都松手!谁再阻拦,以谋逆论罪!”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傻了眼,以谋逆论罪啊!宫墙外面几万个人头还血淋淋地摆在那儿呢!所有人立刻停了手,朱元璋拎着狼牙棒追了过去,朱标大骇,连忙绕着殿中的柱子奔走。慌忙件脚下一个趔趄,被长袍下摆绊倒,整个人扑到了地上,一轴画卷从袖子里滚了出来。
朱元璋追上去,狼牙棒高高扬起却突然停住了,眼睛贮满泪水,盯着画卷良久不语,黄大有远远地窥去,看到地上的画卷正是马秀英的画像,心里顿时一松:总算没事儿了!好险!
朱标看到马秀英的画像,立即捧到话里痛哭起来,呼道:“母后……您为何不带儿臣一同去了……”
一言出口,朱元璋也是老泪纵横,长叹一声,将狼牙棍摔到地上,挥挥手道:“出去!出去!回宫对着你母后反省去!”
朱标擦擦眼泪起身,向朱元璋行了个礼,抱着马秀英的画像一路哭了出去。可出乎天下人意料的是,太子朱标回东宫之后便一病不起,朱元璋爱子之心益重,不但太医院倾巢而出,还广征天下名医为朱标医治,可朱标的病情却一天沉似一天。
李贞姬终七之后,徐妙云便带着半疯半傻的朱棣前往北平就藩。徐达虽然不忍,可到底不能违了朝廷法度,只得送到江边渡头上,洒泪而别。就在徐达准备回城的时候,不知道谁塞给了徐达一个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字:“毒。”
徐达一阵迟疑,旋即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结果,连忙揣着纸条进了宫。朱元璋看到纸条之后旋即想到了纸条的来历,也随即想到了这个“毒”字是什么意思。当即下诏命令沐英带着蓝芷立刻进京。
已经回到南疆的沐英和蓝芷早就得了云霄的书信,接到圣旨之后立刻带着卫队启程,可刚刚入湘,整个卫队就不断地被拦截狙击,两人叫苦不迭。沐英如今已经被加封为黔国公,按例国公进京带的人马都是有限制的,两个人的卫队虽然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可再怎么也扛不住高频率的阻截,虽然沿途的地方官急得几乎上吊抹脖子,可两人的行程依然举步维艰。
“万岁,黔国公和国公夫人昨日再次遭袭,拖延了几个时辰,想来要到明日才能上船……”毛骧恭敬地行礼道。
朱元璋眼中隐隐闪过一抹怒气:“胡惟庸的案子只看见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没看见这些反贼消停过?这都多少波死士了?反贼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臣,有罪!”毛骧拜倒在地,言语中有些惶恐。
“有罪?你当然有!”朱元璋哼了一声道,“你自己报仇报得挺痛快,抓了这么多人,杀了这么多人,剥皮的,砍断手脚的,活刮的,活烤的,哼哼,你心里痛快了,可这个暴君的名声却是朕扛了!结果呢,朕扛了这个污名,却连救自己的儿子都是束手无策!”
毛骧悚然,只是垂首不语。
朱元璋又道:“你贪杀嗜杀,手段残忍,在民间士林的风评已经极差,不知道有多少御史给朕上疏说,明君不当用酷吏,你懂么?”
毛骧一怔,旋即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这是要卸磨杀驴、平息众怒了。自己当刀子使的任务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眼前的这位万岁要赶快撇清关系,省得攸攸众口把唾沫星子全都吐到皇宫门口。想到这里,心里反而坦然,淡淡一笑,叩头道:“臣懂了!”
朱元璋点点头道:“懂了就好!给你两天时间,回去好好安排一下,自己去镇抚司大牢里寻个单间儿吧!朕……不会太为难你!”
毛骧低下头,对着地面冷笑一声,叩首道:“臣,谢主隆恩!”言毕起身,缓缓地退了出去,刚到门口,朱元璋突然开口道:“毛骧,这么多年,你做下的事朕是知道的,你极力保全韩清家眷子女的事,朕也是知道的,你放心,经过老五的事之后,朕明白了很多东西,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的子嗣……朕会给他们一场富贵。”
毛骧再次行礼道:“谢万岁!”恭敬退下。
两天后,朱元璋下中旨,申斥毛骧残暴滥杀之罪,毛骧领受,自行前往镇抚司月兑去袍服下狱,魏国公徐达受召入宫,暂时兼理镇抚司事务。下狱后,既不审也不判,一直就这么拖着。半个月之后,徐达终于进了锦衣卫地牢,毛骧手下的各级属僚知道,这一天终于到了,纷纷前往地牢给毛骧送行。徐达也不阻拦,带着众人一同前往地牢。
地牢里,千户百户跪了一地,毛骧却衣冠端正地跪在徐达面前对众将道:“刘帅前些日子还给我密信,说,我若一死,新镇抚如果从你们当中提拔,则无碍;如果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则必为逆党。我也不怕说实话,胡惟庸没死,咱们砍掉的不过是个西贝货,其人必定在暗中操控,只是目下尚未显露痕迹,你们可要小心从事,先图保全自己再去计较其他,可明白?”
众将叩头道:“遵将令!”
徐达问毛骧道:“可还有话要说?”
毛骧摇摇头:“毛骧信得过万岁。”
徐达点点头,递给毛骧一个瓷瓶,转而向所有人道:“万岁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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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甸镇里,云霄看着正在练武不休的王正平,将手中的密报收了起来,朝柳飞儿叹息道:“标儿也过世了……追谥懿文太子,可怜老常的丫头,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柳飞儿有些忧心道:“如此一来,新太子的人选问题,恐怕又会引起一阵动荡了!”
蓝翎白眼一翻,没好气道:“关我们什么事?他们朱家欠咱们的还少了?替他们担什么心?”
柳飞儿无奈摇头道:“标儿好歹是云哥的弟子……而且,接下来按序位的几个藩王,也都是云哥的弟子!闹将起来,同室操戈咱们懒得管,可师门之中相互攻伐,让云哥如何向历代祖师交代?”
云霄双目无神地仰望天空,迷茫道:“飞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为了治一时之气,却害了几个孩子……”
蓝翎有些愤愤道:“云哥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且先看看山冈上的墓冢!难道姐姐们就是活该么?难道两个孩子就是活该的么!”
“这是命吧!”柳飞儿叹息道,“这么大的事,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孩子们的将来,随他们去吧!”
云霄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咱们呢?咱们准备得如何了?”
柳飞儿回答到:“骑兵重甲一百副,各色兵器弓弩一百套,上等战马三百匹。”
云霄摇摇头道:“不够!不够!让各商号再加把劲,花几年时间,凑出战马两千,重甲千副,轻甲两千,兵器弓弩不少于五千。”
柳飞儿吃惊道:“你想做什么!”
蓝翎挥舞着拳头怒道:“造反!”
云霄直接赏了蓝翎一个暴栗:“千把人造反?你到想得开!”
蓝翎委屈地模模头顶:“那你准备这些做什么?”
云霄淡淡笑道:“起兵。”
蓝翎和柳飞儿同时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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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的死,不似马秀英的死那样仅仅给朝廷带来短暂的震动那样简单;皇后病故,皇帝可以因为帝后情深而不会再立皇后,可皇储病故,皇帝就算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会因此而不立新储。问题就在这个地方!新的储君将会是谁?按照惯例,不是立长就是立贤,可问题在于,万岁几个排得上号的儿子里面,个个儿都是有本事的,这让很多朝臣感到纠结,所有人都迟迟拿不定主意,生怕自己站错队。
渐渐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到晋王和秦王两兄弟的身上,毕竟他们两个是嫡出子,排行又靠前,作为新储,那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至于疯子朱棣,虽然当年才干最高,可如今又疯又傻,而且还是庶出子,直接被朝臣排除在外。而两人中,以长幼论,又是秦王靠前,封地又在关中,可见圣眷;不过秦王正妃的来历就有点不好说了,而晋王虽然小一点,可没什么污点,倒是适合的人选。虽然朝臣中各有支持,可却无人敢先开这个头。
应天的气氛一下子古怪了起来。徐达也有些焦头烂额,不断有些文臣借着拜访请客的机会探口风,让徐达疲于应付。万般无奈之下,徐达只好写书信往青甸镇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