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杜熙月早早带着瑞香出了榆萌苑,她的屋门刚一关,南厢房的窗户就开了个缝。
“姑娘,二姑娘出门了。”缨歌趴在炕塌上,转过脸小声地说道。
四姑娘还在吃早食,听她这么一说,搁了手中的筷子,轻“哼”一声:“带着谁走的?”
“瑞香。”缨歌关了窗子,下了炕塌,应了一句。
四姑娘接了茜雪递上来的茶水,漱了口后,面无表情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去给二太太负荆请罪吧?不少字”
缨歌一旁附和:“四姑娘聪明。”说着,又转了副困惑的神情道:“只是我不明白,前两日姑娘就应该戳破瑞香的小把戏,怎么今儿才说?”
“你知道什么?”四姑娘斜了一眼。
缨歌听出四姑娘正要说个究竟,就听见茜雪在一旁催促道:“姑娘,定省的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更衣准备出门了。”
“嗯,更衣吧。”四姑娘被一打岔,也没再刚才的话题上说下去。
原本缨歌是想抓住这次机会,赢得四姑娘一点好感,可一连好几次开口想和四姑娘说起这事,中途就被茜雪一个话题岔过去了,四姑娘也有意思,似乎茜雪打了岔,就没心思再和缨歌说瑞香的事了。说到底,四姑娘还是信任茜雪远比自己多……缨歌想到这,对茜雪由怨生恨起来。
可转念,四姑娘到底又怎么想的呢?要说对瑞香的事不上心,也不至于让自己跟踪含巧……要说上心,到现在也没给机会让自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缨歌心里有些疑惑,她瞬了眼照着镜子的四姑娘,翕了翕嘴,正打算上前试探一下四姑娘的态度,就听到四姑娘对身后的茜雪说:“你把二太太前几日给的西湖新摘的龙井拿出来,泡上,贪凉,我定省回来正好喝茶。”
“现在去泡?”茜雪疑惑地望着四姑娘道,“怕是时间会来不及……”
“不会,你去泡吧,也不要多大会功夫,去二太太那边的时间还早。”四姑娘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
茜雪应了声,看了眼四姑娘,又看了眼缨歌,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叹口气,退了出去。
就是木鱼脑袋傻不拉几的还成劝四姑娘别与杜熙月为敌,日后要是被杜熙月比下去,看你跟着四姑娘有好日子过?缨歌对茜雪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露出不屑的神情。
“前两**跟着含巧都发现什么了?”四姑娘语气淡淡的,从镜子里看了眼身后缨歌。
缨歌没料到四姑娘会突然发问,愣怔了一下,随后凑了过来,笑着应道:“我看姑娘没过问此事,还以为姑娘不关心这事了。”
四姑娘朝身后睨了一眼,皱了皱眉:“别废话,捡重点的说。”
“是。”缨歌脸色微怔,“含巧那天去了马房,因为马房住着几个小厮,我便不好跟得太近,只在对面的拐角处一直守着。”
四姑娘听着,“嗯”了声,轻点了下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然后不多会,里面有马车出来,赶车的是个老头,我不认识。”缨歌小声道,“然后含巧没出来,我也在外面跟着等,约模不到两个时辰,那老头的车就回来,之后我就看见含巧从马房那边探头探脑的走出来,直接回了榆萌苑。期间,就只有这一辆马车出去过。”
“赶车的?老头?”四姑娘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她确定这车肯定是去给王姨娘通风报信的,只是这报信的人,她也不认识。
“二姑娘真是神通广大,连马房的车夫都认识。”缨歌看着紧皱着眉的四姑娘,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你怎么知道她认识那车夫?”四姑娘反问道。
缨歌回道:“这当中,含巧曾出去过一趟,我就跑到马房一探究竟。正巧在院门口碰到一个要去办事的小厮,我谎称是二姑娘的丫头,来找人的。那人只是奇怪的看我一眼,然后指着含巧去的方向说那丫头去茅房了,临走还叨咕了一句……”
“说了什么?”四姑娘迫不及待的问了句。
“他说,二姑娘真有意思,差人出去办事,这才多久,人还没回来呢,又急着出来找人。”
“他指的是找含巧,还是那老头?”
缨歌想了想,回道:“应该是那老头。因为我跟小厮佯装解释,说只是来找含巧问个事,没有要她回去的意思。那小厮口气还不小,说既然指定了人出去,就该老老实实等信,以为马车出去一趟转个眼就能回来。”
四姑娘听到这,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杜熙月,这次我要你在二太太面前抓你个现形。”
……
“既然病了,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就是了。何必还带着这丫头出来。”二太太正对着杜熙月笑道,四姑娘就进了里屋,给二太太请福。
“太太,四姑娘来了。”周福荃家的在二太太身边小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杜熙月就睃了眼四姑娘,见她正瞧着坐在小杌子上的瑞香,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似乎瑞香也察觉到异样,将小杌子往杜熙月身边挪了挪。
“周妈妈,要姑娘们都坐着说话吧。”二太太亲和地笑道。
“是。”周福荃家的应了声,去了外屋要小丫头搬了个锦墩子进来。
四姑娘看着那锦墩子,“咦”了一声,又瞟了眼瑞香,撒娇道:“母亲今儿怎么格外偏爱二姐,连瑞香都有坐了?”
“我就知道你个丫头是个爱计较的。”二太太指着,笑起来,“那丫头病了,又急着回来伺候你二姐,我体恤她这份用心上,给她赐个座。这要是换了你屋里的茜雪,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母亲是个宽厚仁慈的人。”四姑娘笑着应道,然后瞧了杜熙月一眼,又说,“母亲,你还不知道,前两日二姐屋里的含巧去了马房,不知道是给谁送信去了。”
话音一落,屋内的目光都落到杜熙月身上,唯独瑞香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二太太收了笑容,皱着眉头问道。
顿时,房里安静下来。
既然派人跟踪我……杜熙月月复诽着,淡淡地看了眼一脸幸灾乐祸的四姑娘,起身福了福,道:“母亲,是我叫含巧去的,不过是送信给甘妈妈问问瑞香的病情而已,这是若母亲不信,可以叫甘妈妈过来对质。”
叫甘妈妈过来对质?二太太挑了挑眉,没吭声,屋里也没其他人说一句好还是不好。二太太是精明人,不会傻到真把甘妈妈叫来,再说甘妈妈是王姨娘的心月复……
“二姐,你叫甘妈妈来对质,不等于监守自盗吗?甘妈妈就是看着王姨娘的面子也得向着你说不是。”四姑娘猜着二太太的心思,冷笑道。
“可瑞香病了是事实,不然可以叫母亲请个大夫来为瑞香诊诊脉便知真假。”杜熙月说这话时挺直了身子,心想着,别以为我是软柿子任你搓圆搓扁
“二姐既然这么说,那就劳烦母亲……”
“够了”没等四姑娘话说完,二太太揉了揉眉心,厉声道,“不过是丫头病了,却弄出这般是非来。老太太当初把你们放在一个院子里住,就是希望姑娘们能团结相处,这倒好,你们两个掐上了,尽给大房的看热闹去了。”
“母亲息怒。”杜熙月和四姑娘看着二太太变了脸,异口同声地说道。
“都回去吧。”二太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周福荃家的赶紧给两位姑娘使了个眼色,示意都赶紧退下去。
杜熙月福了福,一声不吭地带着瑞香出去了。
四姑娘则有些不甘心,可看了眼沉着脸的二太太,只得撇了撇嘴,跟着出去了。
“二太太,您看这事……”周福荃家的送完姑娘后回来,小心翼翼地在二太太身边讨主意。
二太太面色微霁,把茶盖刮得杯沿嗡嗡作响,半晌才道:“你去把小红叫进来,要她替我去办点事。”
周福荃家的一怔,以前向来交给自己的事,怎么这会却叫一个传膳的小丫头进来?她面上应着二太太的话,心里多少明白了二太太为何这段时间不怎么待见自己了。
“二太太,小红来了。”周福荃家的叫来了小红后,很自觉的退了出去,不过只到了门外,她就往里屋窗户的方向走了几步,保证既可以听到屋里说什么,又不让被二太太发现。
“你去打听一下,这两日榆萌苑那边有什么人去了马房。”二太太交代了一句,便遣小红出去。
周福荃家的在外面一惊,她原本想听个究竟,没想到二太太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小红出来了,正当她想着往哪躲时,就听见小红高声问了一句:“周妈妈,您在这儿啊,正好二太太叫您进去。”
什么叫我进去?你这是告诉二太太我在这里偷听吧……周福荃家的冷冷扫了一眼,清了声嗓子,拉了拉衣服上的褶子,就进屋了。
小红嘴角微翘,踱着碎步,出了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