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爸爸妈妈回家去休息,本来妈妈一定要坚持留下来陪我的,但是我也坚持他们应该要好好休息,毕竟为了照顾我,他们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我醒来后不久妈妈就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不久也赶到了医院。
其实看到爸爸以后我的心还是很难受的,从他疲惫的眼神看得出,我昏迷的这几天一定让他担心了很久,而且我听妈妈说,爸爸看到昏迷的我的时候也是差点吓到昏迷过去,我昏迷的这几天,爸爸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这让原本就消瘦的爸爸显得更加消瘦,整张脸都凹进去不少,而且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我本来想爸爸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毕竟他一向都是很传统、很倔强的人,但是就在他走进病房的时候,却强忍着眼泪抱紧了我。
从我醒来以后到刚才爸妈一直和我不停地说话——就像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话一样,但是不知道他们是怕闹得不愉快还是害怕我再次受刺激(电视、电影里医生往往都会这样告诫昏迷病人的家属,所以我提醒自己很有这种可能),他们一直都绝口不提关于亮的事情,就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在他们的记忆中出现过一样。
直到我说我困得受不了了,爸妈才说该休息了,之后他们坚持一定要留一个人在医院陪着我,我磨了好半天的嘴皮才说服他们回家去住的。
我给出的理由是,他们太辛苦了,这样一直陪着我我反而更不会休息好,也会不舒服,他们拗不过我,只好极不情愿地回家了。
其实也许这个是个很重要的理由,但是也不是全部的理由——爸妈在的时候他们一直都不提亮,我也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和日本那边联系,也许我昏迷过去的这件事连羽桐和逸睿都不知道吧。
听到爸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开始找我的手提包,但是我翻遍了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别说手提包了,就连包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我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这也是正常的,反而我要能现在找到我的包就有点不正常了,毕竟我是突然昏迷过去的,而且我相信爸妈发现我的时候也许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追究我昏迷的原因,而是直接把我送到医院,再说这几天看他们的样子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所以就算他们知道我昏迷的原因,相信也没有深究,而我要住院的话,我的手提包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
算了,医院应该有公用电话的才对,幸好我外套里还有几十块钱,买一张电话卡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我还是打算先问问医院的电话能不能打国际长途,毕竟我现在已经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护士,”我绕了一圈才找到值班室在哪,“请问一下医院的电话可以打国际长途吗?”。
值班护士有点意外地看着我:“国际长途?您要打到哪里?”
“日本!”我月兑口而出。
“对不起,不能打国际长途。”
KAO!不能打你还问我这么多干嘛?无聊!我有点厌烦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下走去。
还好医院楼下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看来深夜的超市工作还比较轻松,店员一边看着超市的挂墙电视,一边还玩着手提电脑,我笑着看了那店员一眼:“请问下,这里有没有电话卡?”
店员抬起头来也对我微笑了一下:“电话卡?手机充值卡还是什么?”
“IC卡。”我迫切地说。
“哦,”店员回答道,“好像还有一两张,麻烦您稍等。”
“下面我们继续关注日本地震……”电视机里传出新闻播报员的声音。
日本……地震……?
我本能地立即转过头去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着新闻,看到屏幕下方的几个大字,我的头就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打了一下:日本发生里氏8.8级地震。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日本发生地震的时候拍下来的画面,还有地震引发的大海啸,房子、农田、车子……就在一瞬间被大浪全部卷走,不到10秒的时间,一切就被巨浪全部摧毁。
不!
“小姐,让你久等了,你要的电话卡。”店员把卡递给我。
“什么时候的事?”我心里的恐惧已经代替了之前的牵挂。
“什么?”店员不解地问。
“我说日本地震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地叫喊起来。
“哦……这个啊,”店员毫不在意地说,“今天下午发生的吧,啧啧……真是有点可怕呢,虽然日本经常都在地震,但是据说这次地震又是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你看,海啸差不多把那个什么县都要毁了,日本仙台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现在真是没法说,到处都是地震啊,海啸啊什么的,看样子,2012还真是不远了呢。”
我丢下钱抓起卡就往外跑,羽桐、逸睿,还有亮!你们都怎么样了?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啊!
怪不得刚才在医院里爸妈坚持放影碟给我看,一直都不看电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等不及回到楼上再给羽桐他们打电话了,我飞奔到医院门口的电话亭抓起话筒就拨号。
好久,那边才传来忙音。
我颤抖着手按下逸睿的电话号码,也是忙音,根本就无法接通。
我又按下亮的电话,心里的恐惧已经让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还是忙音。
我深呼吸了几下,继续拨着羽桐的电话,拨了多少次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手都跟着颤抖起来,甚至都无法好好地贴在耳边了。
依旧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忙音。
我的脚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脚一软,我就瘫坐在地上,我也无法忍耐眼睛的干涩和心里无边的恐惧,抱着电话的听筒就哭了起来,而且是我前所未有的痛哭。
哭了好久,我颤抖着重新站起来,一遍一遍地重复拨着那3个我最熟悉的号码,一层不变的忙音,我也不放弃,一边哭着一边打着。
直到我的脚都站酸了,我的手臂也酸到我觉得抬不起来了,才结束了持续了好久的忙音,终于,是我想听到的正在接通等待中的声音。
“喂?”
羽桐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听到她的声音,证明她现在还很平安,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霎那,本来已经渐渐恢复平静的我再一次大声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