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衿苦笑了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别提这些不痛快的了,我们用膳吧。”
因着只有母女二人,只在炕桌上摆了几道菜,叶子衿也不过捡着几道素菜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叶夫人唯恐她饿着,接过茶盅漱了口,就命丫鬟端着各色小面果上来。两个小丫鬟分别捧着两个小捧盒立在了炕边。
叶子衿心头抑郁,食欲也不大好,只瞟了几眼,尝了尝藕粉佳糖糕,嫌甜腻,吃了半块就将剩下的半块给了小丫鬟。见盒子里就不少形状各异的小面果,指了指其中最大的一个:“那是什么馅的?”
那小丫鬟忙答道:“是女乃油馅的。”叶子衿正觉心中腻腻的,哪里肯吃,尝了小半块花卷,便接过软巾拭了拭手。叶夫人眉宇间笼上了一层忧色,“吃这么少可怎么好?”“不碍事。”叶子衿笑了笑,“横竖都在窝在暖阁里不动弹,也不觉得怎么饿。”
话虽是如此说,叶夫人还是又看着她吃了小半块糖蒸酥酪才放下心来,“明日我这边有客,你就不必过来了。”叶子衿心知肚明,叶夫人所说的客人,怕就是晋王府前来提亲的人。温顺的点头:“我知道了。”
叶夫人却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我要好好准备才是。”叶子衿知道自己的婚事一向是叶夫人的心病,沉默了下去。待到回了自己的屋子,立刻吩咐宋妈妈:“妈妈,去打听打听宋公子的事情。”
宋妈妈早有此意,得了这令,立刻就出去了。
叶子衿拖着腮,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怔怔出神。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动静,似乎是黄氏一行人。果不其然,叶子衿才回过神来,微微一抬头,就见黄氏的小丫鬟在前头撩开了帘子,而披着大红色猩猩斗篷的黄氏就赫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叶子衿看着她,微微的笑,“和渔夫似的,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叫人一阵好吓。”黄氏嘴角微扬,“我特意叫你院子里的丫鬟别做声的。”叶子衿一眼斜了过去,“看来嫂嫂也是无聊得紧了。”
黄氏褪下了帽子,又解开了斗篷,只捂着金丝镂空的小暖炉,冲着她笑,“我是来道喜的。”看来已经知道了那事了。叶子衿却叹息了一声,“嫂嫂你明知道……”“好了好了。”黄氏笑呵呵的说道:“我不提了。”
过了一会,黄氏才继续说道:“我来就是和你说几句闲话。”深深看了叶子衿一眼,“我娘家和晋王府也有些往来,晋王府的大公子性情温和,一向很得晋王的喜欢。大女乃女乃余氏乃是浙江按察使的嫡长女,她家和你外祖家原是同乡。”
叶子衿知道这是在提点自己,垂下头,默默的听着。
黄氏若有所指:“不过这余氏生育艰难,这么多年也没能诞下一子,只有通房丫头紫薇生了个女儿。”叶子衿目光微闪,已明白了黄氏的画外之音。这晋王府,可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
黄氏已携了她的手,“子衿,你若是嫁过去,是做二女乃女乃,到时候可得好好为自己计较一番才是。”叶子衿会意的点头,“我知道了。”黄氏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朝着她挤眉弄眼,“我这里还有一件小事要同你说。”
叶子衿见着她的神色,忍俊不禁,“你有何话,只管说就是了。”黄氏眉梢微挑,“你知不知道你二婶,瞧上了我的小弟?”“文仰?”叶子衿有些难以置信,“二婶想将子融许配给文仰?”
黄氏点头,目露不屑,“我已经写了家书,我爹娘知道了,应该知道怎么做的。”黄氏对于二房的厌恶,其实是没有多少基础的。不过她是叶夫人的儿媳,一切行事自然要按照婆婆的喜好来。
黄氏的弟弟黄文仰,是伯昌侯府上唯一的嫡子,也是世子。
叶子融也是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按理来说身份没有什么不妥的。不过叶子衿也明白,世子乃是家族未来的砥柱,黄家对于儿媳必然要千挑万选,而黄氏的态度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伯昌侯和夫人一向疼爱黄氏,自然会好好思量了。
念头转过,黄氏已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对子融倒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一向聪明,可若是我娘家和二婶结成了亲家,这往后的日子可见热闹了。”叶子衿抿着嘴,微微的笑,“怪不得子融今日来寻我说话,我还吃了好一惊。”
“她来寻你了?”黄氏眉头皱了皱,“我原先还以为她和二婶不大一样,看来也是不过如此。”叶子衿起身,亲手斟了两盏茶,一盏捧到黄氏手上,一盏托在自己手心,看着茶烟弥漫,惬意的抿了一小口茶水,“这也不怨她,二婶心气高,难免高不成低不就,子融也要为自己打算。”
黄氏撇撇嘴,“不管怎样,横竖我是不能答应的。文仰年纪小,宁可他找个一般人家的女儿,只要那性情和顺,定能好好过日子。也不能找那等居心叵测的女儿家。”这话也说得重了一些,不过对于黄文仰来说,的确该找柔顺的女子。
叶子衿在一年多以前还见过黄文仰几面,到底是大家子弟,性子非常柔和,自有一股大家的风光霁月,举手投足间都让人心生喜欢。因着他是伯昌侯和夫人老来得子,自然又多了几分珍视,这娶妻一事,怕是有得折腾了。
黄氏却也不急,笑道:“我弟弟今年也不过十四岁,术士说他命里不宜早娶,先过上几年也不迟。”叶子融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黄文仰过上几年不碍,女儿家过了十五岁,那可就是婚嫁的年纪了。
黄氏这一招可真够损的。
叶子衿淡淡说道:“既然没有那个意愿,一开始就该回绝了,一直拖着,亲戚间难免变成冤家。”“这我自然知道。”黄氏一扬下巴,流露出几分骄傲来,“我娘一向聪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定然晓得的。”
纵横后宅几十年的女人,到最后没有一个不聪明的。
叶子衿笑了笑,垂下头又抿了几口茶,突然开口问:“玲珑那孩子,如何了?”“婆子带着呢。”黄氏显然对此事不甚关心,“玲珑自生产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也不会带孩子。”叶子衿沉默了良久,才说道:“若是个健健康康的,送给旁人家做儿子,只怕也是好的。”
黄氏一眼横了过去,“怎么突然有了这等想法?”“也不知怎的。”叶子衿苦笑了笑,“我这几天心里总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该了结的事情,也该了结了。”若玲珑的儿子不是双腿不一样齐整,送到那不能生养的小户人家,也能过得好好的了。
倒也不是叶子衿一时善心大发,而是因为,她不想再在陈文的事情上,纠缠不清了。她有她的路要走,有她的日子要过,何必惦记着这种人的事情?不过潜意识里,她已经深信陈文最后得不到好结果。
叶子衿放下茶盏,站了起来,背着手,立在窗前,幽幽叹了口气:“今年雪这样大,一场接一场,也不知几时才能春暖花开。”三月三是叶子衿十四岁的生辰。黄氏听着她话里有挥之不去的怅惘之意,忙安慰道:“别有的没的想这些事情,如今你喜事将近,该高兴才是。”
或许在所有人眼中,她能够离开苏州回到燕京,而又可以再嫁,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叶子衿心中却总似缺了一块一般,空空落落的。阳光从她心里照进去,又很快漏出来。恰如这大雪连绵不绝的冬日。
或许叶子衿尚不懂什么叫做两情相悦,也不懂什么叫做生死相许,可她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是不开心的。这种失落和压抑,和庄子上那种隐隐的忧虑一样,在心头盘桓不去。
黄氏看了她好几眼,扯开了话头,“昨儿个,永平侯府的夫人去世了。”这消息叶子衿已从叶夫人处听莫妈妈说过,并不觉得吃惊。可是胸口有一处,还是隐隐作痛。却听黄氏长长叹息了一声:“我原本看好你和永平侯府的世子苏明睿……可偏偏他母亲过世了,这就要守上三年,国公爷却是等不得了。”
叶子衿心中犹如细线划过,酸涩不已,垂下头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这也是没有缘分。”黄氏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不过我听说晋王府的宋二公子也不错,你也是个聪明人,好生过着,这日子自然会越过越好。”
叶子衿放下茶盏,重新捧着手炉,手心里泛开了一层暖意,让她漂浮的心也一点点变得温暖起来,“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我倒也不会自怨自艾。”
昨天码完字,校园网抽了,我当时就想死了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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