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吕之之顿感异样。目光所及之处,比以往都清晰真切,这个世界好像变得透彻了许多。脑子里也一下记起许多事,都是那些曾经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事,包括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下就集中地冒了出来。
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非常受用。
上厕所、洗漱停当,吕之之继续打坐入定。这次进入状态非常快,空灵和飘逸的感觉萦绕周身,甚至自己可以飞越和穿梭,四周亮光闪闪,沉醉不知归路……
吕之之知道自己进入到了某种梦境中。做梦是常有的事。自己明明知道处于非现实的状态,却不能自拔,任凭梦中的情境继续发展。有时候是某人在追自己,先是一个人,后来又有一个,接下来是一群人,开始是空着手的,忽然就都拎起了长刀,有的还举着枪。自己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腿灌了铅了,伸不直,抬不动。当万念俱灰之时,一个激灵,醒了,一身冷汗。还有一种状况,是很主动型的。比如,梦中遇见了出殡的。灵幡招展,哀乐齐鸣,哭声震天。漆得紫黑紫黑的厚木棺材在众人的簇拥下远远地走来。突然梦中的自己会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老人说过的:梦中撞上棺材是好事,要升官发财。于是这个梦被完全控制了,自己会直直地朝着众人抬的棺材撞上去……
吕之之此时的梦境体验完全不同以往——暂且把这种体验叫做梦境体验。
混沌,嘈杂,刺耳的声响不断。这是像要撕裂某样厚重的东西才发出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又尖又细,耳膜有些受不了,症状就和飞机刚起飞迅速爬升时带给耳朵的一样。刺耳的声音大到极致,吕之之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在尖细的声响里,吕之之“啊啊啊——”的叫声被完全湮没了。
“轰”的一声,好像打开了一道厚重的大门,这扇门很大,大到没有边际。
混沌散去,豁然开朗。
吕之之慢慢睁开双眼。这是哪里?梦境?依然还在梦境中。
眼前是一派富丽堂皇、巍峨雄壮的景象,是一个宫殿,一个超大的宫殿。自己端坐在清史剧里宫殿中一般皇帝才坐的龙椅的位置上,但吕之之知道这和北京故宫里看到的龙椅明显不同。宽,大,厚,重,这里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感觉。
大殿中央站着十几个人,正哈着腰抬着眼怔怔地看着自己。气氛紧张。
这是哪里?这些人是谁?他们看着我干什么?我穿的衣服真特别。吕之之早已神经错乱。
这时旁边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上前一步说:“大王,您刚才睡着了,大臣们还等您下旨呢。”
吕之之正想弱弱地问,“这是哪里”。但自己也就是“大王”说出的话却是:“不用再议了,杀杀杀——杀杀——”斩钉截铁,声若洪雷。“是”,大殿内的“大臣们”一起回应。
真是匪夷所思,这个梦竟如此真切!吕之之仔细地查看宫殿的一切,根据以往做梦的经验,他必须现在记住一切,然后迅速醒来。这样,梦中的景象才会在醒来后记得住。
他努力地想立刻醒来,没成功。
“大王,臣有话要说。”站在前排的一位彪悍老者抬起头说。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吕之之认定自己肯定见过此人,而且非常熟悉,就是说不出名字。
“说。”大王回道。
“六国余孽,造谣生事,辱骂大王,论例当杀,可是——”
“可是什么?”
吕之之竖起耳朵想听个仔细。
“可是,可是,大王,你看看我是谁?”
“大王”抻着脖子瞅过去,只见抬起头来的老者,突然间须发倒竖,青面獠牙,眼似铜铃,口如血盆,竟变化成一个索命鬼的造型。
出其不意的恐怖!
“大王”猛得仰身向后,“啊”地大叫了一声。
吕之之打了个寒战,惊醒过来。
梦中的景象还没有完全褪去,记忆一点点占据着吕之之的大脑,没有遗漏一丝一毫。
噩梦!诡异的噩梦!
天已经黑了,油灯还没有点上,炉火也灭了。屋里冷得像个冰窖。
吕之之站起身来,点上油灯。
恐惧渐渐散去。
他突然有一种异常兴奋的感觉,确切点说,是一种亢奋的感觉。精力充盈,操控自如。这是很少有的情形,一年前,当体验岛新传媒全资收购互联网即时通讯公司“鸟鸟”并与自己的*系统合二为一的时候,吕之之曾有过这样的感觉。用女友兰妮的话讲,就像打了鸡血吸了大麻,亢奋得不行,两天两夜都不用睡觉。此一役,奠定了吕之之的新传媒集团在即时通讯领域的叫板地位,从此可与独霸此业务十多年的YY公司相抗衡了。体验岛新传媒一时名声大噪,《环球商报》曾用这样的标题报道此事:《作为地球人,想不*YY都不行》。那几天,他和兰妮每日必“欲死欲仙”,以示庆祝。
兴奋归兴奋,但在入定后的所见所闻也太过诡异和荒诞了。是不是出了状况?像梅超风练《九阴真经》走火入魔了一样。以前倒也听过某某人练气功看到某种景象不能自拔,最后疯掉了。
吕之之找到小云道长,如实相告。
小云道长定定地看了吕之之一会儿,说:“切勿多想,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