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我感慨尽兴,便被大师兄提到他的卧房,而我之所以知道是他的卧房,是因为无论是卧房格局还是家具摆设,皆与当初在师门修道时师兄的卧房一模一样。果然是师兄的性子,喜爱这般,便一直如此。就像在修道时我偶然间拿了桂花糕给师兄吃,自此凡是我犯了错想要讨好师兄,只需准备一盘桂花糕就一切无事。
“咳”大师兄重咳几声,将我沉溺在回忆中的思绪拉了回来。
“多少年过去了,你喜好乱想的性子还没变,真是坚定啊。”师兄一脸平静的看着我,据我多年与之斗智斗勇的经验,师兄内心早已将我鄙视至地。
“哪里,哪里,师兄谬赞了。”我讪笑地对着师兄抱拳作揖道。
师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即刻转身,以实际行动表明其鄙视之意。
我坐在窗口旁的那张靠背软椅上,以一贯经验这张椅子应是最为舒适的,一坐下果然如此。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师兄淡定地喝着茶水,无视我的疑惑:“这是我的府邸,我当然在这里了。”
“但是这是南域仙帝府邸。”
“我就是南域仙帝。”哎,看来我若不明说,师兄是不打算直言相告了。
“师兄,听师父说起你是师父当年在后山那根最大的梧桐树下捡到的,脖上用红线系了一块玉佩。而据说南域仙帝是老仙帝唯一的嫡子,一降生便是仙君,出世时霞光照了一天一夜。莫不是师兄是南域仙帝的化身,来人间是找乐子的?”
师兄沉默了一阵,道:“当年是我飞升上神下界受劫。”
“那师兄失踪是受好了劫,回天界了?”当年师兄无故失踪真真是让我伤感了好一阵子。
师兄喝了一口茶水,叹道:“个中缘由说来话长了。”
“其实现今我甚是无聊,天天闲得慌,师兄慢慢讲,我不急。”
师兄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当年我无意中冲破了仙箍,虽没有恢复仙术,但已是知晓了种种,却始终参不透受的该是什么劫。彼时师父派我代表师门参加仙法大会,我想着在门派将将二十年还未应劫,许这个劫就在外面了,却被一不上进的拖累。”
说到这,师兄看了我一眼,我很自觉地作低头忏悔装,师兄接着说道:“那不上进的丝毫没有慧根,又不愿意修炼,每天只想着躲懒,更是常常闯祸,十来年了没有我看着更能把门派翻了天还不叫人发觉是她所为,却还偏偏不愿出门,见人多了还谎称闭关修炼实在睡觉看话本子。”
“嘿嘿”我傻笑道,决定不接这个话。
师兄一顿,摇头叹气了好一阵子,似是在回忆我当年的各种发指的行径,道:“幸而彼时那不上进的竟愿跟着出门,了却我一桩子事。”讲到这,师兄总算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本想着仙法大会大概是有机缘的,奈何竟多是些沽名钓誉之徒,打着修道的名头巴结显贵,骗取钱财。我教训了几个,便回禀师父打算云游一番碰个机缘,真巧在大会上遇一道友相约,师父也觉得我该出来历练,而师父那阵子也回来了想亲自指导你,我带着你也委实不方便,就将你送回了师门。”
我想着多年前那巧遇道友摆明是女扮男装的样貌和师兄丢下我也硬要去云游的决心,恐不是单单道友二字所能形容的。
师兄道:“之后我与那道友委实有一番机遇,期间大概是应劫了吧,待我与那道友分手便飞升了。”
师兄前段说得事无巨细,而谈道道友则是言简意赅了,依师兄的性子恐是段揪心的往事吧。既然师兄不愿说,我也不强问,问了也白问,师兄不想说的自然也不会说,我问了也是让师兄难受。
其实像什么到凡间应劫啊,飞升受劫啊多半是情劫,仙君与凡人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要么大彻大悟,要么是甘愿放弃仙籍,做个凡人,与爱人一起慢慢变老,或是悲情结局的,这些个事我早年间都在话本子上参透了。
我把手郑重地放在师兄肩上,拍了拍,师兄,你要撑住,你不是走悲情路线的。
师兄面无表情地扫下我的手,道:“真不知道你又在想些什么。”
“你是走什么运气,捡了什么东西吃,竟被你飞升了。”
“嘿嘿,不愧是天资卓越,聪慧异常的师兄,我也不知吃了什么,像是一颗丹药,吃了就飘飘乎乎的,然后有个仙友领着我入仙籍,寻了差事。”
师兄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真是好运道,你把那丹药的情形仔细讲讲。”
“啊,莫不是那丹药很重要?”师兄本不是那八卦之人,向来是不喜多事的,此举必是有深意。
师兄重重地把茶杯放下,“重要,重要得紧。”
莫不是我又闯祸了,偷偷看了师兄一眼,被师兄犀利地眼神回瞪回来。
“那日,几个师叔都在,小白他们门派的师叔伯和旁边山头的门派的人也到了,整个门派都忙作一团,我与小白就到后天躲烂去了。”
说道这里,师兄又瞪了我一眼,大致是你除了躲懒,还能干些什么。
“是乐胥派和邱冉门。”师兄在旁补充道。
“好吧,是小白他们乐胥门的师叔伯和邱冉门的人到了,我和小白去后山冥想了。隐隐约约地好像天色有些红,山头也震了震,恍惚间有一道白光从山间映出来。我跟小白不知怎么想的,似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便朝着白光深处走了。走到了一个山洞,白光忽得就不见了,山洞口却有木头的台阶,我们跟着台阶就走了上去,旁边全是画。”我闭上眼神,那山洞有一股强大的悲壮感觉,竟也引起了我内心的共鸣,令我十分的难受。
“到了洞源,正对着一面玉雕花镶边的大镜子,地下是一个水潭,虽未光照却是熠熠发光,水潭中央显着一颗朱红色的丹药,悬浮在水潭之上。那丹药待我走近水潭,便直愣愣地朝我冲来。不知我当时怎么想的,便拿了放进嘴里,然后就飞升了。”
“就如此?”
“就如此。”
师兄沉思了一会儿,又拿起了杯子,师兄在想事情的时候总爱拿个物件把玩,让人看不透他再想些什么。约是一炷香的时间,师兄放下杯子,似是有所顿悟,朝我看来开口道:“你现今在何处任职?”
我答道:“华桦仙帝的仙府。”
师兄说道:“晓得了,等宴会结束你就在我仙府上任职吧。”
果不其然,凭着师兄自幼护着我的习惯,必是要调我到他府上了。虽到了师兄府上,好处极多,头一个就是又可睡到自然醒,吃食也定我平素爱的,不必作差事,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只是我难得有了个差事,凭了自己干得不好也不坏,看来免不得要向师兄说实话。
“这个,自飞仙我的仙籍就入在华桦仙帝仙府上了。”
“这些个事儿你就不必管了,我会打理好的。”
我与师兄都答得极快。
“嘿嘿,师兄,倒也不是什么仙籍的事,华桦君仙府还是有些意思的。”
“你是不想到我府上,情愿在华桦仙帝那里。”师兄声音仍是平静,只是额角处一抽一抽的。
我知师兄气恼了,此刻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是过不了关的,我想了想,道:“师兄从小带着我长大,在师兄这儿是最为舒适的了,只是我自幼懒散,天资驽钝,又有师兄从旁照顾着,长到现在还未领个差事,而今飞升了倒有事情,卿儿没什么抱负,只想着能自己做些什么。望师兄成全。”
师兄听我讲完,默默地喝干了一杯茶水,背向我道:“无论任何事,都可来找我,我永远是你的大师兄。”说罢,从身上解下一个玉葫芦及一个传音符道:“随身带着罢。”我伸手接过直接带在了身上,不疑有他,师兄向来是不会亏待我的,在凡间即使独有一份少见的点心,师兄也要藏起来,待到没人的时候,让我偷偷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