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大厚木门歪歪夸夸,门旁的大书架摔得看不出模样,地上撒落着书籍,不远处一滩血迹刺目得红。东墙上有一片水渍,水渍向下延伸到地上。她一直以来最宝贝的琉璃盏支离破碎,琉璃碎片依然保持着它的流光溢彩,点缀着这慌乱的房间。
“二小姐!”一手将她带大的女乃娘扑了过来,“小姐,您没事吧?走,咱们离开这吧。”女乃娘边打量真若边搀起她往外走。
崔明若眼神呆滞,目光一直望着面前破碎的琉璃盏碎片,任凭女乃娘摆布着往外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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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后院角落里,两个丫鬟在窃窃私语。
丫鬟巧儿说道:“老爷和夫人又吵架了。不知这次又是摔的什么东西……”
灵儿接话道:“可怜了二小姐,大小姐嫁出去后,她一个人在家天天看着老爷和太太打闹。你今天没瞧见,二小姐这次连眼泪都没了。”
“怕是早就哭干了吧!”巧儿叹了口气,觉得二小姐真是可怜。
“早些年俩人不是挺恩爱的嘛?怎么弄成了今天这个地步?”灵儿拍了拍衣袖。
巧儿温柔低声道:“夫人一直没为老爷生个少爷,只有两位小姐,老爷怪罪也是难免的。”
“老爷想纳妾,夫人又不许。照我说,这鸡飞狗跳的日子是停不下来了。
“嘘!有人过来了……”
不远处女乃娘领着崔明若走了过来。
“二小姐!真妈妈!”两个丫鬟走进过去打招呼。
女乃娘摆摆手,“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懒在这是个怎么回事?去把老爷的书房收拾收拾。”
“是!”两个丫鬟诺着往书房走去。
崔明若推开女乃娘,冲两个丫鬟喊道:“把我的琉璃盏收好。不许丢掉!”
“知道了,二小姐。”灵儿大声回应。
女乃娘走过去抓住崔明若:“小姐,瞧您这一身衣裳!湿了一大片,快点跟我去换身吧。”
她继续跟着女乃娘走。
“女乃娘,我什么时候能跟姐姐一样嫁出去离开这个家?”
“您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差不多了,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您再挺挺。嫁出去,日子也不一定会好过。
“我都15了。还不行吗?”。
“您这么盼着离开这个家?”
崔明若神色黯淡:“家……这也叫家?我不求爹娘如何恩爱有加,只求他们能够停止吵闹,至少安静点……”
“老爷、夫人还都在夫人房内,小姐,咱先不说了。女乃娘知道你不开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见崔明若依然固执想不通,女乃娘无奈说道:“这不是您管得了的事,您宽宽心吧!”
很多事不是嘴皮子上说宽心就能真的宽下来心的。熬了十来年,崔明若就快熬不住了。
崔明若的爹爹官任礼部侍郎,是他岳丈达人,也就是崔明若的外公给谋的差事。崔侍郎活得确实挺窝囊。本来难得娶了位中意的女子,岳丈也为其谋了个不错的差事。夫妻俩恩恩爱爱,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后来夫人一直无法再怀上孩子,这不是要他崔家断子绝孙吗?他几次三番跟夫人商量纳妾的事,甚至发了毒誓只为传宗接代。可夫人死不同意,还搬出了岳丈压他。岳丈很是疼爱女儿,站出来指责过崔侍郎几次。这下可好,崔侍郎不但不爱回家,连差事也都没有劲头干下去了。
他不回家,不进取,夫人更加与他吵闹。越是吵闹,他越是颓废。形成了恶性循环。现在连带着女儿都收了影响还不自知。
今日这场闹剧演的过了,崔侍郎与夫人拉扯的时候把她推到了台柱子上,头给撞破了。这会子,崔夫人正躺在床上,赶来的大夫正在为她包扎。
“大夫,我妻子的伤势如何?”
“夫人受的只是外伤,并无大碍。”
崔侍郎长舒一口气,一时忘形将妻子推开,没想到碰到了头。再怎么说也是有感情在的,若是有个好歹,自己也会很难过。另外岳丈那里铁定很不好交代。
安下心来才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当时也在场,便问身边的奴才。
“福安,二小姐呢?”
“我让女乃娘去找二小姐了,现在应该在小姐的闺房了。
福安是崔侍郎身边的红人,因为心思缜密、办事稳妥一直受崔侍郎重视。
“恩,这就好。”崔侍郎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妻子,叹了口气,走出门去。
福安没有吭声,跟在身后出了门。
“福安,陪爷去喝点酒吧!”崔侍郎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
“听说虹馨苑最近很是红火,有些节目很是别出心裁。不如由奴才带着您去那里解解乏?”福安弯着腰低眉顺眼地问。
崔侍郎没有说话,抬步往前走。
了解主子的福安自然知道这是同意了,便跑开去召唤马夫。
一顶灰色简单的马车,从崔府侧门驶出,速度并不快,哒哒地兜着风往热闹的大街上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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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卓狸吃过晚饭,和白轩出来散步。
“你还真是大方,给曾氏夫妇腾出几天时间恩爱。”
卓狸咯咯笑道:“怎么?羡慕了?用不用我也给你几天休息时间?”
白轩故作随意,望向别处。“我羡慕的不是那几天时间。”
卓狸从腰包里取出一粒桂圆干果递过去,“给!”
“给我这个做什么?”嘴里说着不愿意,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很好吃的!你尝尝。”
白轩将手心的桂圆扔进嘴里,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吃完了的核子可是不能乱吐,给我留着。”
白轩差点将嘴里的果子咽进去,“破核子还留着?这么节俭?”
卓狸撇他一眼:“这些核子留给婉慧用的。比石子轻便好带多了。”
“哈哈哈哈,你的这批手下们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昨日我见子馨在虹馨苑大摆筵席,招来了很多的看官。她弟弟子丹也在抓紧练武。”
“昨日人虽多,却一个愿望者都没有。”
白轩眼神柔和起来,轻声道:“慢慢来……”
卓狸定定神:“恩,我打算把子丹送到牵牛手底下锻炼锻炼,将来开个赌馆。”
“呃,赌馆……也是为了收集灵魂准备的?”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直接让牵牛来不就好了?”
卓狸也取出一枚红果丢进嘴里,“那种人物,明显见风使舵的人儿。更何况不是自己的人我始终无法交予重要的事务。子丹和子馨就不一样了。能够出卖灵魂的人……”
“可信?”白轩接话。
卓狸摇摇头,“不是可信,是‘打架不要命’。不怕死,只要赢得他们的衷心,他们会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乃至灵魂。他们现在还在盼着我将他们的爹救出来,更加不会背叛我。”
“你打算救出来?那可是你送进去的。”
“这,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卓狸顽皮一笑。
呜呜呜……突然一阵哭泣声传来。
“这么晚了,什么人跑到郊外来了?”
白轩详听片刻,“南边林子传来的声音,去看看?”
两人踱步向哭声处寻去。
前面大树下,有一个白衣少女蹲在那里呜呜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