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慧娴行了及笄礼后,她和静娴的婚事,就成了侯府的头等大事,将军府态度积极,里子面子都给得足足的,圣上金口玉言的赐婚,慧娴、静娴和二位陈公子又两情相悦,侯府真是没什么不满意的,人人喜上眉梢。
况且,明年就是选秀之年,京城急着办婚事的,可不是一家、两家,后来,若贤和晶心才发现,他们办的那场赏花会,着实促成了不少姻缘,可称为一桩大大的善事。
这个时空的选秀,和晶心印象里的,有所不同,单单在选秀之前,这有资格入选的豪门贵女们,可任意出嫁定亲一项,就人性化得很,让人实在是讨厌不起来。
说不定,这也是为了让八国,心悦诚服的举措呢,晶心想,发现她对她这个皇上舅舅,印象越来越好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侯府的问题是:嫁妆
晶心刚嫁到侯府的时候,觉得侯府很有钱,这和她的见识有关,也和她当时的情况有关,那时她不过是个刚刚穿到异世的小小孤女,对生活的要求,无非是最简单的,衣食住行而已。
晶心第一次,对银子有了具体的概念,是在帮袁亦墨管家以后,当了家后,自然知道柴米贵了。她前世,是个做过多年生意的商人,深得黎远航的言传身教,和母亲多年做事认真的教导,上任之初,先习惯性地,对自己的小家庭和侯府这个大家庭的财政状况,做了一番分析,继而得出了个结论:“后续乏力,未来堪忧”。
那时,侯府的男人们上起袁鹤松下至袁亦诚,无一人有俸禄,侯府的全部收入都来自于庶务,说白了,就是靠以往的家底,以钱生钱,这本来没有什么不好,关键是,他们的经济结构不合理。
侯府的庶务中,田产、庄子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铺子只占不到百分之二十,而且,所有这些庶务的利润率都差强人意。当然,这是晶心的个人观点,太夫人则认为很满意,因为,“盈余不少”。
对此,晶心表示无语。
后来,晶心在她的权力范围内,针对此情况,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开源节流,完善管理,寻找新的高利润产品,整合收入结构……
效果,自然是相当明显的,不过这些,只是针对她和袁亦墨的“小家”来说的,以晶心当时的身份地位,对整个侯府这个“大家”的经济管理,是鞭长莫及的。
而且,那时的晶心以保命为主要目的,逃走为最高理想,当然不会对侯府的事,参与得过多,管好“小家”,对得起袁亦墨的爱护之意,也就行了。何况,袁亦墨有钱了,能不帮侯府一把吗?
阖府迁居京城,对侯府的经济状况,是一场极为严峻的考验。晶心早就发现了,生活在这个时代,和侯府目前所处的地位,人情往来这笔开销,绝对是主要支出,在老宅时是这样,到了京城后,不仅依旧如此,花费还成几倍地升了级。于此同时,其他方面的支出,同样水涨船高,让晶心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银子流水样儿的花了出去”。
而且,晶心也私下里算过了,进京后,当了官儿的,侯府男人们的俸禄,真是少得可怜,应酬却骤然增多,单单从家庭经济这个角度来讲,实在是得不偿失。
她悄悄地对袁亦墨说了自己的观点,袁亦墨只是一笑而过,那笑容中,晶心读不懂的内容实在是太多,袁亦墨不肯说,估计就是她不该问,晶心就此打住,另外想法子。
为了解决侯府进京后的困境,晶心采取了最直接的法子,她把当初在侯府老宅,建郡主府的那十万两银子,又还给了二老。
晶心说,“既然已经认祖归宗了,又不分家,四房断没有让公中出银子,单立府的道理,就算伯父、伯母们不说什么,我在兄弟姐妹们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在府里待得不安逸。”
这个时机把握得很好,话也说得很到位,是把自己完全放在一个袁家子孙的位置上说的,袁鹤松和太夫人接受起来,没一点儿困难,加上他们也知道晶心不缺银子,更不好驳了她的面子,让她心里不痛快。
有了这笔钱,侯府过了两年多的好日子,办了几件大事儿:宁氏又生了个儿子;袁亦杰娶了两房小妾;袁亦智大办了婚礼;侯府将几年没住的京城府邸修葺一新;袁亦墨备考请了名师,疏通了些关系;借着接二连三的喜事,侯府重新在京城的社交圈子里,站稳了位置,结交了一批有用之人……
到了现在,晶心算着,侯府的银子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而就在这时,遇到了慧娴和静娴二人的婚礼。
小姐们的嫁妆,是打小就备下的,所以在晶心六岁就仓促出嫁时,安北王和晶玉公主,给她准备的嫁妆,就已经极为可观了,对此,晶心表示不理解和万般庆幸。
慧娴和静娴的嫁妆自然不会是一点儿没有,关键是,她们嫁的将军府,对侯府来说,地位实在是有点儿高了,而且,是姐妹同时出嫁,同入一家,嫁妆的数量品质必须提高档次,与聘礼相适应,更不能厚此薄彼,为人诟病。
慧娴的嫁妆本就备得薄了,需尽快置办,可以晚出嫁少备嫁妆的庶女静娴,需要添补的,就更多了,侯府的经济压力骤然增大。
“怎么才能把银子给二伯母送去,又不让她感到尴尬呢?”晶心对芳兰嘀咕。
芳兰也没啥好主意,“这个……,奴婢也不晓得,不然,公主问问二位妈妈吧”
“只得如此了。”晶心叹口气,她对这些礼仪交往,最是头痛,前世都是黎远航指挥她的,现在也没人管她了。
晶心正这么想着,指挥她的人,来了。
“院子里有多少银子,我们得预备给两位妹妹添箱。”袁亦墨开门见山。
晶心大喜过望,“你想怎么添就怎么添。”
袁亦墨脸色微变,晶心这是和他分心,还是因他太顾着家里,而使小性子呢?然后就听到了,晶心接下来的话,“我们有的是银子”
袁亦墨口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依依,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不着边际……”
“啪”,晶心把刚刚查过的账本儿,丢在了袁亦墨的面前。
袁亦墨翻开最后一页,瞥了一眼后,脸色骤变,“七十万两?”
这个时代女子出嫁,以慧娴和将军府的身份地位,有万把两银子的嫁妆,就很可观了,这还是指,所有物品,包括田产、铺子在内的总和。
当初晶心出嫁,太后和圣上给了三万两银子的银票,是按照公主的标准给的,而且是除了银子,别的什么都来不及预备,才会有那么多,所以,晶心刚才会对袁亦墨那么说,“想怎么添就怎么添。”
短暂的惊异过后,晶心没等来袁亦墨的夸赞,却等来了他的怒目而视,“依依,你是不是,把你的嫁妆……”
晶心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的嫁妆是单立的账本……”
这个时代,没有夫妻共同财产这一说,出嫁女子的嫁妆,是名正言顺的女方私人财产,为夫的如果动用,可谓奇耻大辱,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来,象袁亦墨这种自尊心超强的男人,定然无法接受。
“不信你看看。”晶心又推过一本账本,“我的嫁妆在这里,比这些多很多。”接着撇清道,“而且这多年来,我一直吃你的喝你的。”这是实话。
第二本账本,袁亦墨不感兴趣,连动都没动,继续问他所关心的,“你怎么弄到这么多银子?”
晶心小胸脯一挺,“赚啊,这是现在,再过半年,还能翻倍。”她在老宅那边整合了六间铺子,到了京城重新又开了四间,京城是大埠头,银子比老宅那边好赚多了,下个月,还有两间铺子开张,说是“日进斗金”,一点也不为过。
袁亦墨细看账本,“你怎么开了这么多的铺子?”
“我早就告诉你了,铺子比田产、田庄的收益大得多,”晶心循循善诱,尤其是她开的铺子,先期考察完善,后期管理先进,经销产品独特,利润自然高,“不然,我为何要执意卖你原来的那些田产?”
晶心早就算计明白了,田产靠天吃饭,除了稳固,没任何好处,她又不是袁隆平,再管理,能好到哪里去?还是流通领域产生现金的速度快。
此外还有房子,府邸啊,别院啊,又是要用人,又是要修葺,最是费钱,一个郡主府建下来,花了那么多银子,才住了几天呀?现在倒好,闲在那里,又不能出租,就是个无底洞。好在,有感情因素加在其中,晶心经济又宽裕,才能习以为常。
偏偏这里的人,还有种极为保守的观点:除非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断然不会卖房卖地。当初,晶心卖袁亦墨的铺子,袁亦墨不置一词,说到卖田产,就强烈反对,晶心好不容易才把那些有亏空,又不是祖产的部分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