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沉默了片刻,轻轻模索上她的脸蛋儿,将她从发带中月兑出的几缕碎发拢在耳后。他的动作很轻柔,指月复的温度顺着丁小蓉的颈部一点一点滑下。终于,他的手指停了下来,人却在她耳畔轻声一叹:
“夫人不必学武,莫儿会在身边保护你的。”
“可是……”
“况且,夫人现在怀着身孕,也不适宜舞刀弄剑。”
“……”说得是没错,低头郁闷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不过,莫儿可以先教你一套呼吸吐纳的内功心法,夫人平日里练练,既能护住心脉,增强五识,有益胎儿健康,又能养颜美容,清心明志。夫人意下如何?”
“嗯”丁小蓉眼睛一亮,“那……你以后做我师父,击掌为盟。”她伸出白皙娇女敕的小手,大大的眼睛是许久未出现的兴奋。
林莫无奈地看了看眼前模糊的小人儿,将手背在身后,抿唇轻笑:“若是如此,莫儿就不教了。”
见丁小蓉悻悻不语,他又清咳一声,望着夜空悠悠地说:“夫人还欠莫儿一个请求呢,夫人忘了?”
对了,还有这茬子事儿呢丁小蓉苦恼地瘪起小嘴,哼哼唧唧:“你说吧,我应你就是。”说罢,又觉得不放心,急忙补充了句:“莫太强人所难。”
林莫见丁小蓉当真应了,心里有几分高兴,正想直说,却听出了她最后一句话里的异样。
这丫头,年纪不大,脑袋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这里,他嘴角一扬,竟起了几分戏弄之心。于是抱起双臂,眯起双眼,硬是缓慢地细致地将丁小蓉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几番。
丁小蓉被林莫‘火热’的眼神盯得满身的不自在,想要避开,脚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也动不得。
“你你你……快说。”
“嗯,啊,这个嘛……莫儿好为难啊……不如养你几年,等你生了孩子,这身子再丰腴点儿……”
“闭、闭嘴。不行,只能现在说,马上说,而且要是我能做得到的。”林莫眉毛高挑,丁小蓉理亏,避过脸去。她自是知道这个和当初约定的有些出入,于是结结巴巴地补充道:“林莫你看啊,你在那烟花之地呆了那么久,定是深知感情之事是强求不来的,有些东西就是强占了也没有满足感,我不是跟你说教,我是真心为你好……所、所以……你,你,千万三思……”
她咽了口吐沫,紧紧闭上双眼。暗暗告诫自己,这种轻易许诺的事情以后再也做不得了
林莫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听声音也知道她此时多窘迫了,于是抿嘴轻笑:“世间人人都争相想上林莫郎之塌,只有夫人避如蛇蝎。罢了罢了,莫儿也不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夫人的心与人,莫儿早晚都能得到,不急于这一时。”
丁小蓉霍得睁开双眼:“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林莫笑容妍妍:“是,是。”
“那好吧,你想要什么?”丁小蓉没了后顾之忧,自然挺直了腰板,全无方才战战兢兢之态。
“很简单,”林莫上前一步,低下头。那光洁白皙的脸蛋儿,妖媚带情的眼,高挺的鼻梁,樱红柔软的嘴唇,都离丁小蓉那么近。更甚者是,他还准确地捏起了丁小蓉的下巴,唇齿微启,吐出一缕幽香:“……夫人以后人前人后都要唤我‘莫郎’……如何?”
然后,忽而,他捏高她下巴的手指一松,身影风似的飘后了几步,踏在青石之上,衣袂飘飘,迎着山间之雾气,嫣然而笑:“答不答应?若是不应,那莫儿就等夫人几年之后,生了孩子,养了身子之后再……”
“别别别……”他话音未落,丁小蓉就急忙应声:“我,我答应你就是了”然后,她低下头,十分小声而不情愿地唤了声:“莫、莫郎。”
喵了个咪啊,古人骚包起来境界真是高山景仰高啊高,这么肉麻的称呼是谁发明出来的,每日叫着都不会起鸡皮疙瘩么?
“莫儿在,夫人有礼。”林莫还嫌丁小蓉臊得不够,故意行了个大大的君子之礼。那嘴角的微笑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如梦左看看,右看看,也许是麻药未过,对这两个人瞬间增进的感情表示十分地不解。她摇了摇怀里又混混欲睡的小猞猁,后者只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理都不理她。
远处山村的火光暗了下来,那些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哭嚎声也变得越来越弱。
崖边忽然闪过了电光,一阵地动山摇的雷声过后,天上下起了倾盆的大雨。
三人躲进如梦被绑来的山神洞,望着眼前珠帘般密密落下的雨幕,边吃随如梦送来的贡品,边看向那个即将消失的村庄。、
“救命——”
轰隆隆的雨声中,似乎有女子在呼救。丁小蓉斜着眼看了林莫一眼,后者只是低头咬着手里的豆沙包不语。
“救命啊——饶命——”
那个声音近了几分,也变得更加清晰。三个人沉闷地咬着食物,山洞里的气压一下子降到了低点。
“救救我啊——”
那呼救声中包含了深深的悔恨和绝望,即使是在雷声隆隆的雨幕中也分外的清晰。丁小蓉坐不住了,她扔下了手中的馒头,蹭得一下站起来,向洞外走去。
“你不救我救,她万般不是,也没有害你我性命,还将我们救了出来。若是她幸运地逃出了原家人的追捕,却因为大雨而跌落山崖,那我们跟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原家人不会放过漏网之鱼的……”林莫眼睛也不眨一下,继续咬着包子。
“她娘不就逃出来了么”丁小蓉立在山洞口,气愤地叉起腰。
“唉……”林莫无奈起身,“你站住。”
山洞外的雨声消散了一些,那女子的惨叫也变得更加清晰。
“她此番拼了命跑来,大约是想找个垫背的,就你这么傻还想去救她。”林莫冷冷地哼了一声,脚下却毫不停歇,大步向雨中走去。
“喂,你看不见,等等我。”丁小蓉见林莫的身影已经要消失在雨幕中了,慌忙追上去。
黑色的山林中怪石嶙峋之地,一个女子趴伏在地上苦苦哀嚎。她的身下压着一个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色庞然大物。离女子不远的地方静静立着三个黑衣蒙面,束发高挑的女子。
那三个女子的黑色身影隐没在连绵的雨幕中,静谧得如同死人一般。
许是感觉到了靠近的生人,三个女子为首的那个,忽然抬起右臂,三道银光划风而过,若非林莫反应迅速,那三支银箭就已经穿透了他们二人的心脉。
林莫抱着丁小蓉,绯红色的身影翩翩落地,只是那轻若惊鸿,美若桃花的倾城风姿在那三个面具美人眼中仿佛只是潭死水般,三只臂弩齐刷刷地对准了林莫二人。
“原绯玉这一辈的人已是这般没有教养了吗?”。
林莫嘲讽地瞥了眼那三只臂努,一脸冷笑。
那三个女子听到自己的少主大人的名号,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溶动。打头的那个上前一步,臂努依然高高举起:“汝乃何人?”
“当然是你家少主的旧识。”
“有何凭证?”
“桃花剑一把,不过丢失了。”
“哼,没有凭证也敢随便和我家主人攀关系找死”那女子面色一冷,手里的弩箭就发了出去。这次是一根长金弩,直直地冲林莫而去。
丁小蓉惊叫出声,林莫却站着动也不动,满面怡然。
“呛——”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剑忽然从天而降,堪堪地将那支金弩箭折做了两半扎在地上。
“桃花剑物归原主,望阁下莫要见怪。”
远处的黑暗中缓缓踱来一个身影,那三个黑衣女子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忙跪下赔罪。
“自断一指。”那黑衣的身影看也不看脸色煞白的随从一眼,径直向林莫走去。
此时,林莫刚刚把那把插进石头里的剑拔起,那黑衣人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原家杏娘向桃花剑主人赔罪。”
竟也是一个女子。与那三个蒙面女子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戴了一整张锡色的面具。
林莫摆摆手,揽过丁小蓉就欲转身离去。那戴锡面具的女子上前一步,再次作揖:“请问阁下,这个原家女子可否与您有关系?”
铃香抱着那条已经变得冰冷的大狗还在地上的血污中抽泣着,听到这句话,赶忙仰起了渴求的小脸望向林莫。
林莫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举手将丁小蓉的眼睛蒙住:“无关。”
弩箭破空的声音瞬间而至,铃香绝望的哀嚎声响彻了天际。丁小蓉紧紧地拽住了林莫的衣袖,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锡面具的女子注意到林莫怀里发抖的丁小蓉,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久盯不放,直到林莫向她投去了警告的一眼。
“阁下请留步。”那锡面具的女子命令手下将铃香塞住嘴巴拖了下去,自己却驻步不离,指着林莫怀中的丁小蓉,再次低下了头:“可否请阁边的夫人单独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