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知道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林莫停住了脚步,回头认真地看着她,唇部轻启。丁小蓉只觉得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因为他说了三个字:“元宵节。”
元宵节——
娘子那么想逛集市,元宵节的时候为夫带你出来玩可好?
好啊好啊……嗯,拉钩……
为夫答应你……娘子,我们约好了哦……
“李凤鸣……我们约好了哦……”低头看向自己蜷曲的小指,那双曾经带给她温暖的大手似乎还在……
确实在。一双更为白皙纤细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柔荑握在了手心里。
抬头,是林莫狭长魅惑的瞳眸,里面静静流淌着醉人的笑意。
那些对的人,总是出现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刻。
只是当局者迷。
林莫的怀抱很温暖。不同于李凤鸣身上那种淡淡的梅香气,林莫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虚无缥缈的梦,梦中幻香,百变幻象。这个男人她看不透。明知道他怀着目的来到她身边,明知道彼此心里都没有对方,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想:此时有你真好……
“三日后……不止是元宵节……”闻名天下的一夜昙花林莫郎哪里有如此温情款款地怀抱一个女子过?……可是自从遇到这个故作坚强的小妇人,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的脆弱搂入了怀里。轻轻叹了口气,他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开口道:“你那负心人,三日后大婚。”
丁小蓉缩在林莫的怀抱里,肩膀僵硬了一下。
她怎么会忘……这是他亲口告诉她的……他忘了他们元宵节的约定,却要在那一天与另一个女人拜堂……
她的心本来已经死掉了……好容易鼓足勇气回到这里……等到要面对的那一刻,她还是心痛如割。
她很想快些将孩子的喜讯告诉给李凤鸣……但是又怕他不认这个孩子……思绪翻江倒海,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夫人,你知道莫儿在青鸾楼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吗?”。
怀里的女子头还是深深地埋着,声音有些沉闷:“怎样?”
嘴角裂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他用纤长的手指细细卷动着她的发丝:“当然是……抢回来啰。情场如战场,妇人之仁是赢不了的。”
“扑哧”怀里的女子忍不住闷笑出声:“能被你林莫郎护食的恩客还真是荣幸呢。”
“那是~~”林莫得意地扬起了眼角的媚尾,“不过我林莫郎向来是有骨气的,东西抢回来就会扔掉。”
“……没想到你这么记仇……”怀里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悲伤已经褪去许多。
“还好……”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随口答道:“好马不吃回头草。”
丁小蓉离开了他的怀抱,走远了几步站定,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回眸一笑:“就这么定了,莫郎帮我么?”
“帮什么?”
丁小蓉狡黠地抿唇勾了勾嘴角:“当然是抢,新,郎,啰”
抢新郎……无奈地笑了笑,林莫转身就走。
“喂,莫郎,咱们不是朋友吗?……拔刀相助啊……啊……”后面那个冷静起来不像样子,聒噪起来更不像样子的女子似乎在跳脚呢。哼哼,朋友吗……
“等,等等我啦,我们好好计划一下……”
身后响起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忘了她怀有身孕了,怎么还这么冒失。
林莫停下了脚步,灯光将他修长窈窕的身影投射到地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黑影。他扭过身来,狭长的瞳眸划过流光,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伸出:“手拿来。”
丁小蓉不假思索地将手放进了他大大的手掌中,抬头一笑,意识到他看不见,又悄悄地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你帮我?”
“不帮。”果断拒绝。她的手好小,步子还是那么不稳。
“为什么?”耳旁传来了女子的惊呼声。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想到她要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胸口就很闷。别过脸去,比女子还要俊美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他不会要你的,死了心吧。”
握在手中的柔荑忽然狠狠地甩开了。“怎么不走了?”他停下脚步,感觉着身后可人儿的情绪。
丁小蓉愤愤地绕过他,独自向前走去:“哼,亏我把你当朋友呢,你就算不帮我也不用给我泼凉水啊。我生气了,你自己回去吧。”
林莫诧异地瞪大了凤眸:她生什么气啊,他不是实话实说吗……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他堂堂林莫郎怎么能被别人甩脸色呢瞳眸瞬间阴郁下去,他侧倚到一旁的树干上,扬声唤到:“夫人……莫儿看不见……回不去……”声音哀怨婉转,教人酥到骨子里,软到心尖上,如杜鹃泣血,余哀绕梁三日不散。
丁小蓉的身形顿了一下,有些心软,但是想到那只妖孽比女人还妩媚娇羞的容颜和撒娇耍宝的本事,她又狠狠地摇了摇头:丁小蓉啊,你可不能被他可怜的表象欺骗了。
不理,继续走。
“夫人……莫儿会怕……”
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啊”伴随着重物跌倒的声音,是男子可怜巴巴的惨叫。
丁小蓉心中一惊,连忙跑回去:“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吧?”
“夫人在就没事。”身前忽然一热,她就被卷进了一个绯红色的怀抱里。那个怀抱散发着魅惑人心的幽香。
抬头,这个妖孽男子果然没事,还冲她露齿而笑。路旁一个废弃的路摊架子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可恶果然又是骗她的
此番一想,更觉火上浇油,丁小蓉狠狠地踩了一下林莫的靴子,欲趁他痛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走掉,这次说什么都不回头了。
不料,一向在意形象的林莫这会儿却不顾脚上的刺痛,紧抱着丁小蓉不放:“别走夫人,别走了,莫儿帮你就是,但是夫人曾经答应过莫儿的话不能忘。”
“什么话?”丁小蓉停止了挣扎,疑惑地抬起头。
林莫瘪了瘪嘴,露出个被抢了糖的孩童般可怜兮兮的表情,纤长的手指指了指丁小蓉的肚子:“夫人莫忘了这孩子生下来要跟莫儿姓,唤莫儿做父亲。”
是了,她好像曾经答应过他。这个人真奇怪,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的孩子这么执着呢?
不过她不是迂腐的人,既然答应了救命之恩,当然要说话算话。
点点头,“嗯,不会忘。”
绯红色的主人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大袖一挥,圈起她就在这夜空中飞舞起来。
“莫郎,你为什么非要我的孩子跟你姓呢?”
“唔,人生在世,我总得留下些什么……”
“嗯?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没听到。”
“没什么,因为喜欢夫人你啊。”
“……”脸红。
“开玩笑的。”
“哼,就知道,没正经。”
………………
长夜漫漫,多希望永远这么下去。
“好久没见你了。”遥立枝头,说话的是一个笑颜眯眯的白衣贵公子。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唇角上勾。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黑色紧身衣的男子。他身量修长,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眸,闪烁着琉璃色的银光。
“你还是那么少话啊,没劲。”白衣的公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似乎已经习惯了同伴的沉默,自顾自地说话:“李家最近动静很大呢,凤鸣兄最近变得好可怕。”
“……”黑衣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看着一个地方,目光沉静。
白衣的公子打开了他手里的玉扇,毫不在意地赶着蚊子:“你是不是奇怪他为什么记得她?”
黑衣男子琉璃色的瞳眸动了动,似乎有些动容。
白衣的公子以扇抵唇,笑得人畜无害:“我也很奇怪呢,这么多年了,他除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姐姐谁也记不得,就连小爷我,都是经过经年累月的死缠烂打后才让他记住了名字和样子,偏偏就记得她……”他扇子合上,凑近了同伴耳旁,口吐幽兰:“你说,会不会被反噬……”
“不会。”黑衣的男子淡淡地回了句。琉璃色的瞳眸再度恢复止水般的宁静。
“那你呢?小花已经发脾气了,你还要继续参与下去?”白衣的公子用扇柄敲了敲同伴的肩膀,立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向远方。
无边黑暗的夜色中,有一盏橙色的小灯在微微闪烁。
黑衣男子沉默了甚久,才缓缓开口:“不会误了事。”
白衣的公子瞥了他一眼,“你变了。”不等同伴琉璃色的瞳眸质问过来他就扭过头去,不正经地笑笑:“性格变得可爱点儿了。以前就像个大冰块似的,连小花都看不下去了……”
没等他说完,一条黑中绞红的皮鞭就卷上了他的腰身,狠劲一抽。
“啊——你又来——一点都不可爱——”
白衣的男子被鞭子卷住腰身甩了出去,在空中连翻了几分筋斗才停下来。
黑衣男子已经不知去向。